劉國公府裏, 星樓主和月樓主正在和劉國公纏鬥, 他們兄弟比起劉公功力雖然遜了一籌, 但若隻爲纏鬥, 劉國公還真拿這兄弟兩個沒太好的辦法。
面對這種情況, 劉國公心裏也十分焦灼, 畢竟如今正在要緊之時, 雖然他不甚通軍事,但内外調度,需他坐鎮。
他本想拼着重傷殺了一個脫身, 偏這二人雖然一冷一熱,卻配合極其默契,他若拼命, 對方也并不戀戰, 可他想要脫身,對方也不願意放他離開。
因此糾纏一個多時辰, 雙方竟然完全不能奈何得彼此, 直到一隻利箭的出現, 方才打破這平衡。
殷飛虹到了。
劉國公朝着看射來利箭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一個紅衣女子立于屋頂之上,手執重弓。
在火光與即将到來晨曦微光交織的黯淡光彩裏, 那是依舊不掩傾城絕色的姿容。
劉國公還是在十多年前見過殷飛虹一次, 當年的殷飛虹隻有十二三歲, 尚在孝中,白衣素裳, 身量未足,卻依舊不掩國色。
先太子鬧死鬧活想要娶她的時候,他雖然暗中阻攔,心中倒也理解。不過最後這二人有緣無分,殷飛虹黯然離京,他也沒再關心。
這朝堂如何,一個女人終究是影響不了的。
當然,事實證明他錯了。
“原來是你。”
劉國公看着和殷飛虹纖細身姿不符合的強弓,想到剛剛來勢洶洶的那隻利箭,饒是多年位極人臣,依舊難掩臉上驚訝之色。
“殷雲龍那樣的文弱之人竟能生出個騎馬射箭的女兒!”
殷飛虹冷笑,“這世上的事情,又有誰能想到呢,他當年大概也想不到一直當親兄弟的你殺他全家。”
劉國公宦海混迹多年,早已經心硬如鐵,又如何會被一句兩句話觸動。更何況,他心裏雖然也吃驚當年嬌滴滴的小姑娘竟能持弓射箭,卻也并不覺得殷飛虹是什麽需要特别關心的人物。
事到如今,他也不再隐瞞當年的事是他主謀下手,看着殷飛虹美麗的臉龐,嘲諷的道,“你不還活的好好的嗎?當然,你這自找死路,也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
殷飛虹卻不開口,都到了這時候,還說什麽廢話。
她隻是微微一笑,拔劍出鞘。
一瞬間,劍光如虹。
劉國公本來并不把她放在眼裏,此時卻被卻這劍光一驚,心下先怯了一下。
高手過招,拼及生死,本就一線生一線死。
劉國公心下驚了這一下,就露了一絲怯意,殷飛虹本就挾勢而來,且多年血海深仇在心,此時氣勢殺意更盛。
劉國公武功雖然猶在殷飛虹之上,此時卻被殷飛虹占了上風。
且殷飛虹還有星月樓主二人在一旁攘助,三人交戰不多時,劉國公身上就多了好幾道傷口。
血的味道反而刺激了劉國公,也是眼下他的境況實在危險了,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不再留底牌。
他五十多歲,功力本就比殷飛虹星月樓主這樣的年輕人高出不少,且混迹這麽多年,自有秘法暫時提高功力,此時他驟然爆發,本和他對着的星樓主就被一掌擊倒。
劉國公可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眼見對方一時反應不得,便要再補一掌,趁他病要他命。
星月樓主本是殷飛虹請來的,何況這是她和劉家之間的恩怨,怎能看着不管,便也暗用功法,逆轉經脈,擋在星樓主面前,硬挨了一掌。
不過她也不算吃虧,雖然被這一掌震傷内腑,口中溢血,卻也趁機把劉國公捅了個對穿,隻可惜彼此都沒傷及要害。
劉國公雖然恨不得就此殺了殷飛虹,然而星樓主已經起身攻過來,月樓主也在他右側舉刀相向。
他隻略猶豫,便捂着傷口轉身而逃。
月樓主看了一眼狀态不好的殷飛虹和一臉擔心的星樓主,道,“我去追。”
“不用了。”殷飛虹吸了一口氣。
的确是不用了,劉國公沖出府的那一瞬間,禦林軍首領手一揮,下令。
“放箭!”
密布肅立的禦林軍舉起強弓,一瞬間萬箭齊發!
若是劉國公之前尚未受傷,或能逃過這箭雨,然而他已經重傷,雖然第一輪尚且能勉強抵抗,卻還是免不了連中數箭。
人畢竟不能刀槍不入,統領手一揮,又一輪齊射下,劉國公直接被射成了篩子。
一代奸佞權臣,結局也不過如此。
殷飛虹勉強支撐前去驗屍後,終于這一口氣松了下去,心下釋然,而後在禦林軍和星月樓主衆目睽睽之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然而不管如何,天終于要亮了。
這一夜京城混亂非常,劉家顯赫三十多年,自是根深蒂固,趁亂起事不少,但渾水摸魚的也不少。
不過,等到天明時分,這京城裏基本上被平定下來,禦林軍開始巡邏街巷,劉黨叛亂分子也陸續被抓。雖然惶恐的情緒難免,卻也有店鋪開始開門做生意了。
此時宮裏,姜錦坐在殷飛虹床邊,看着曾經完美無瑕的美人此時臉色病黃有傷,嘴唇卻白而幹裂,輕歎了口氣。
殷飛虹的情況實在是算不上好。
一方面,殷飛虹爲了殺劉國公,本就受重傷的情況下,用秘法強行刺激經脈,五髒内腑是傷上加傷,怕是動搖根本,最少也要好生調養四五年。
另一方面,十幾年情緒仇恨壓力積累下來,一朝爆發然後消失,本就容易生大病,更何況她本就受傷。
蕭顔特意請了孫老大夫的師叔進宮爲殷飛虹調養,如今好容易把藥灌下去,人卻還在昏迷說胡話。
姜錦實在是擔心她的情況,可是如今雖然大局落定,但是宮内外情況卻還是比較慌亂的,她便是在這裏處置宮務,也不能一直守在這裏,總要見見些重要人物。
她正爲難的時候,高皇後卻來了。
“母後您過來了。”姜錦站起來,笑道,隻是臉上眼裏擔憂之色難去。
高皇後自從昨晚上發瘋要自焚之後,到目前看着還是挺清醒的,此時她看向床上的殷飛虹,歎氣道。
“我來看看殷丫頭。”
姜錦給她讓出了床邊的位置,高皇後走過去,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殷飛虹的臉龐,眼淚就湧了出來,一滴一滴的落在她臉上。
姜錦有些詫異,就她知道的,這兩人的感情雖然不錯,但是糾葛太複雜,殷飛虹前陣子還在想要不要把高皇後順便報複了。姜錦相信高皇後對殷飛虹也絕對不是全然信任。
而且殷飛虹這隻是重傷,還沒死呢,高皇後就這麽哭?
隻是這多年前的内情,她并不知情,便是心中不解,卻也不好說話,正有點不自在,宮人過來禀報說是蕭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