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知道魏辛紅對這個嫡母很有感情, 反而和生母關系尋常, 且不說這複雜關系親子關系怎麽算。
等真見了這位夫人, 姜錦倒是理解了幾分魏辛紅。
魏夫人年紀不算小了, 大概在四十往上, 看容貌年輕時候大約也就是尋常清秀, 因爲在掖庭做事辛苦, 人也不算年輕。
但整個人的氣度,怎麽說呢,站在那裏一看就有點與衆不同的味兒。
不提宋三娘這樣的尋常婦女, 便是貴婦人,姜錦也見過不少了,并沒有幾個有魏夫人這樣的氣度。
姜錦讓人上了茶, 與她閑聊兩句, 頓時覺得這位确實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那種典範。
姜錦在審視魏夫人的時候,魏夫人同樣也在觀察姜錦。
姜錦的事迹比較離奇, 她沒被牽連沒入掖庭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些, 等在掖庭也沒少聽說相關的八卦, 因此知道的還算是清楚。
先是結陰親的守活寡的侯府世子夫人, 然後和離下堂開包子鋪把生意做起來,然後又結識了一位皇子, 在齊地平叛中立下功勞, 從而成功的嫁給一位皇子成了皇子妃。偏偏這位皇子又被皇後記在名下, 眼下梁帝病重,七皇子順理成章的監國, 這眼看着往皇後的路子上走了。
魏夫人對姜錦的觀感一開始并不是很高。如果是她的話,大概是不會選擇離開侯府,畢竟侯府這樣的條件,若能生下來子女,與平民百姓的子女當然不同。
然而等她沒入掖庭後,又改變了看法,能夠好運的人挺多,但是能夠一直好運的人其實挺少的。而且看着姜氏做的事情,謀略如何不說,起碼很有勇氣,這已經勝過不少女子了。
因此魏夫人一直覺得姜錦是比較英氣精幹的那種,人也頗爲細心,心地好。
然而真等着見了姜錦真人,倒是推翻了她的預計,眼前的女子身材嬌小,小臉大眼睛,笑起來很溫和陽光,是很讨人喜歡的那種女孩子,說話也極和氣,沒什麽架子,然而眼神卻很堅定。
不過說了幾句話,她倒也不奇怪姜錦一路走來,姜錦說話條理清晰,反應極快,這樣的人認真起來,是很難混不好的。
姜錦與魏夫人寒暄幾句,互相對對方都有了個判斷,姜錦便不在浪費時間,直接進入了正題,“我聽說掖庭那邊有些人心浮動?夫人可有所耳聞?”
她找了魏夫人過來,當然不僅僅是因爲魏辛紅的原因,不然她直接把魏夫人調個好位置就行。
魏夫人點點頭,“罪婦在掖庭也呆了兩年了,最近的确有不少傳言,人員走動比之前頻繁。”
“眼下這個情況,的确是讓人心裏不安。”
掖庭異動,姜錦之前其實就有些聽聞了,等見了魏夫人,對她本人還是比較滿意的,便笑道,“因辛紅的緣故,夫人和我關系也是很親近了,父皇母後接連病倒,我如今正缺人手,如今有個差事托付給夫人,還望夫人盡力。”
魏夫人沒想到姜錦直接就要提拔她,詫異了一下還是忙跪下道謝。
“自然萬死不辭。”
不管如何,這都是個大靠山,而且做人要感恩,姜錦不僅救了魏辛紅,還救了她,魏家的女眷也得了些照顧。而且如今魏家沒入掖庭也不止她一個,她在掖庭的地位上升,對其他人也有好處。
姜錦見魏夫人果斷的答應下來,心裏也頗爲滿意,點頭道,“夫人起來吧,萬死是用不到的,隻是掖庭那邊有什麽異動,還望夫人即使告知我,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
說完,姜錦笑了笑,看着魏夫人,道,“當然,若是差事辦的好,等日後諸事平定,我也不是那虧待人的,自然有夫人的好處。”
魏夫人聽了她這話,對這差事心裏更上緊了些。
要說起來,如果事成,姜錦可能成爲大梁皇後,她的許諾自然是作數的。
魏夫人不是很敢指望還能再入朝爲官,畢竟當日她的夫君的确是參與了齊王叛亂,但是若能大赦爲庶人,也足以讓她甘願粉身碎骨。
姜錦見她眼裏流露出激動的光,心裏也松了口氣,賞了魏夫人一些金銀,然後把魏夫人提拔爲掖庭六品女官,雖然不是一把手二把手,也是能數得上好的。
魏夫人離開了後,姜錦方歎了口氣,人手不夠啊,其實魏夫人姜錦也不是那麽信得過。不過魏夫人兒女姜錦之前能幫的都幫了,某種程度上都在自己手裏。魏夫人就是想背叛也會投鼠忌器,何況還有脫籍這個大胡蘿蔔在前面吊着。
她喝了兩口茶,又去看了看高皇後,高皇後這會兒醒着,人卻愣愣的。
姜錦問伺候的宮女,“母後用膳了嗎?”
這會兒也是差不多吃飯的時候了。
那宮女爲難的道,“娘娘吃不下去,剛剛不小心把碗給打了。”
姜錦又歎了口氣,這陣子她歎氣的日子比之前多多了。
“罷了,你再去盛一碗來,我親自喂娘娘吃。”
那宮女過去盛了一碗梗米瘦肉菜粥。這粥是姜錦親自熬的,用去了油的豬骨湯做底兒,放了蝦仁和肉末,粥米更是熬的軟爛細滑,等臨出鍋的時候放上青菜碎和細鹽,清香裏帶着肉香,味道十分誘人。
粥還是熱的,姜錦吹了吹,自己又稍微嘗了一下,不燙口了方才一口口喂了高皇後吃下。
高皇後眼神雖然呆,基本的吞咽還是可以的,也不反抗,姜錦雖然花了一點時間,這飯喂的倒是挺順利。
那宮女看着吃驚,“剛剛我也是這麽喂的,爲什麽娘娘不吃?”
“大概娘娘喜歡我吧。”
姜錦笑道,把碗和勺子遞給那宮女,又喂了高皇後半碗茶,方才囑咐了伺候的人,起身離開。
她自己還沒吃飯呢,不過今天蕭顔的事情貌似不多,應該會過來和她一起吃飯,姜錦倒不是很急。
她本來煮了粥,然後做了幾個小菜,眼下看時間還挺充裕,便準備再做個下飯肉菜,蕭顔上次時候誇她做的泡姜炒雞丁味兒不錯,幹脆再做一個。
前面瑞清宮裏,蕭顔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也起身放下折子,準備去後面吃午飯。
不想他都已經站起身來了,卻臨時來了消息,還是殷飛虹送來的,看起來比較急。
蕭顔便先拆開信看了一下,臉色頓時凝重了不少,“原來如此,這消息來的及時,我下午本來正準備見見秦王呢。”
雖然當皇帝都說是孤家寡人,但實際上還是慎獨,一個獨夫誰會支持你?
蕭顔連皇帝都沒當上,更需要拉攏部分人。他在朝廷上,支持者多是比較忠心梁帝忠心國家的大臣,外加之前一部分□□,最給力的是首輔和承恩公,毫不誇張的說,都是中流砥柱一樣的人物。
但是在宗室裏,他其實不是特别受歡迎。宗室皇族最看出身,皇子們父親是一樣的,那就看母親了。
蕭顔的生母是來曆不詳的舞姬,還有一點胡人血統,蕭顔因爲這個原因相貌出色,但是皮膚和眼睛瞳孔顔色比起一般人還是淺了那麽一點。
雖然在後世,漂亮的混血兒其實大家都會誇贊一句好看,但是在大梁,這說明血統不夠純淨。
蕭顔雖然最少也是混血的混血的混血了,卻也挺被诟病的,再加上母親的出身不好,還早逝地位低,宗室裏念叨這個的人不少。
最支持蕭顔的是豫王,豫王也是梁帝的兄弟,但并不是同母兄弟,比起秦王自然差了一層,比起來,還是秦王更有威信些。
上次的事情中,秦王并沒有支持劉國公,反對蕭顔。因此蕭顔對秦王的觀感還不錯,考慮到秦王和梁帝的關系和在宗室中的地位,蕭顔和姜錦商量過後,便有打算拉攏一下秦王。
然而他剛剛收到的消息,陸齊林好像是在不斷的接觸秦王,這裏面就很微妙了。人當然還是要拉攏的,畢竟還要做給别人看,但是怎麽拉攏,給予什麽東西就要斟酌了。
他在心裏考慮一會兒,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方才去找姜錦吃飯。
熱騰騰的飯菜驅散了蕭顔的煩惱和精神上的疲憊,尤其泡姜雞丁又酸又辣,配上入口軟糯的蝦仁肉末粥,讓他心裏舒服多了。
姜錦看他表情就知道又碰上麻煩事了,等用過膳,吃茶的時候便多問了兩句。
蕭顔也不瞞着她,道,“秦王在宗室中人脈名聲都不錯,而且在朝臣中也有點影響力,長甯郡主畢竟是秦王的嫡女,陸家娶了她,這關系脫不開。秦王萬一真被大皇子拉了去,真挺麻煩的。”
姜錦倒是比他樂觀一點兒道,“我倒是覺得你其實沒有必要擔心太多,秦王夫妻我也接觸過,秦王妃人是很理智的。”
蕭顔道,“就怕利令智昏,你想想,大皇子現在還被我扣在宮中,劉國公就算是謀反篡逆的心,總要找個遮羞布。秦王其實也不錯了,皇帝胞弟,平日名聲也不錯,劉國公還能支持他上位呢。”
姜錦想了想,竟也不敢做保證了,說真的誰不想要這天下。權勢這東西,足以讓原本理智的人發瘋,更何況是唯我獨尊,權掌天下。
蕭顔歎口氣,“但願他足夠清醒吧。”
等到下午,殷飛虹也進宮了,她和蕭顔就是商量這件事的。
其實陸家确實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雖然陸家人都有一點一言難盡,但是陸家的底蘊在那裏,雖然比不上幾個國公府,但是也是确确實實的侯府,在行伍中很有勢力。
陸齊林也确實立下了功績,爲人相貌才能都沒什麽可指摘的。他上次因爲小厮事件被梁帝一罰到底,其實同情他的人也不少,畢竟在某些朝臣的眼裏,隻是一點桃色事件,這樣的懲罰實在是太重了。
這陣子,在蕭顔有意無意的放縱下,劉家和陸家其實串聯了不少人。
蕭顔也确實是通過這個舉動發現了不少隐藏的劉黨和陸黨,也是知己知彼了。
他這個舉動其實有點冒險,但是劉家不比别家,三十年在朝堂上屹立不倒,太根深蒂固,如果劉家的勢力不能一下子拔除幹淨,說不準還會死灰複燃,到時候朝廷在未來幾年甚至十年裏都别想安靜了。
殷飛虹留下那對母子,就是爲了這個緣故,關鍵時候打出來,可以把陸家的聲望降低,陸齊林立足的兩個點一是陸家本身的底蘊,二是西南的功績,兩個黑點一是背棄守寡的前妻攀龍附鳳,二是在軍營中和小厮厮混,不慎洩露軍機。
那對母子的存在,一方面能質疑,九黎十八寨歸降的功績到底怎麽回事,另一方面更能廣而告之陸齊林陸家人品低劣,引人唾棄。若說離間秦王和陸家的關系那都是附帶了,畢竟之前秦王對長甯郡主已經很失望了,而長甯郡主和陸齊林的夫妻關系也很尋常。
不過眼下看來,這牌的附帶作用更大。
朝上的局勢總是瞬息萬變,沒有高枕無憂的時候。
誰都想不到皇後身邊的嬷嬷會叛變,然後導緻了丹陽失蹤和高皇後神智失常。然而如果不是追查丹陽的下落,殷飛虹也不會察覺陸家在和秦王進行隐秘的聯系。
殷飛虹提議後,忍不住歎道,“我本來想留着這個牌關鍵時候用,不過眼下用着更好,而且照眼下的形勢來看,也未必打起來,再留下去就成了廢牌了。”
蕭顔點頭,“這朝堂上的事情,一對母子能起到的作用畢竟不那麽大,名聲什麽時候都比不上利益。”
姜錦在一旁默默聽着,她也覺得,以長甯郡主的性格,那絕對是忍不了的,而且那是一對母子,多出個女兒,長甯還能忍一忍,多個兒子,長甯郡主不炸鍋才怪。
秦王無論如何對陸家都不會太信任,聽說了這樣的事情,估計不可能裝不知道,多半有所反應。
不過,這陸齊林也是讓人服氣的,這算是重婚?桃花還真是旺啊。
蕭顔看見她沒說話,便問道,“你看還有什麽疏漏的地方嗎?”
“甚好,我隻等着看熱鬧了。”姜錦想了想道,“還得讓人挑撥一下秦王和陸家的關系,不能讓陸家把這事給圓過去了,所以鬧的越大越好。”
殷飛虹瞄了一眼姜錦,她感覺到了姜錦急切想要看熱鬧的那顆心。
不過她也是一樣就是了,除開姜錦的緣故,她和陸家的關系可不怎麽好,當年她全家出事,王氏可說過風涼話的。
以殷飛虹的性格,如果可能的話,怎麽可能不給陸家落井下石一下,事實上,陸齊林和小厮兒不得不說的故事就是殷飛虹讓人傳出來的。
如果于明遠不是殷飛虹的事,憑借陸家的關系網,說不準這件事就瞞下來了呢。
其實蕭顔和殷飛虹預計的沒錯,秦王的确有些遲疑了。
要論身份,他的身份也非常尊貴了,而且蕭顔的王妃姜氏和自己家的關系在那裏,日後蕭顔登基自己日子未必好過。
最關鍵的,秦王女兒長甯郡主雖然傻的不行,兒子卻充分繼承了母親的聰慧,資質十分不錯。
陸家來聯系後,他是真的被說的心動了,沒有馬上拒絕。
秦王妃徐氏雖然不是很贊同,但也不是不動心,畢竟當父母的,誰不希望兒子過的好呢。
隻是她比起秦王理智多,畢竟風險太大,能不能成事還難說。
而大皇子雖然被軟禁了,卻還沒死,若真能成事,劉國公到底是支持自己還是支持他親外甥都很難說。
另一方面,蕭顔目前做事看起來還是非常中正平和的,自家日後就算不如眼下有權勢,看起來富貴日子還是有的。蕭顔如今又占據正統,便沒有蕭顔,梁帝的兒子還有不少,怎麽輪也輪不到皇帝上位。
隻是誘惑太大,徐氏還是狠不下心來一口拒絕,再加上女兒現在日子過得尴尬,若是有日後前程,長甯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倒是秦王夫妻的那個資質不錯的兒子卻提了反對意見,他和蕭顔雖然不是很熟悉,但也認識的。同齡人,彼此有什麽水平都是清楚的,他可能比起三皇子來略勝一籌,但比起七皇子又差了一等,自家名聲不占,實權不沾,說着有威勢,但是真能實打實支持他們的人也不多。
靠着劉家,那最後就是個傀儡兒皇帝,說實在的,還不如當個富貴王爺呢。
徐氏被他這一番話說的心動,但是又心疼自己兒子這樣的資質,可惜了。
“這有什麽可惜的,人各有志罷了。”秦王世子歎道,“真讓我站在七皇子的那個位子,我是混不到他這樣的,他可是妻族母族都沒有。”
“你倒是理智。"秦王妃徐氏歎了口氣,喝了一口茶,“隻是你姐姐那裏,真是頭疼。”
秦王世子提起這個姐姐也是頭疼的,“本來我姐的身份在這裏,又已經生下了個兒子,爵位總是沒跑的。偏眼下陸家上蹿下跳的,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了局,要我說,咱家支持七皇子得了。”
“怎麽突然這麽說。”徐氏放下茶盞,看着兒子,“你姐姐那可是确确實實是在姜氏手裏搶的男人。”
秦王世子聳了聳肩,“兩頭下注而已,我看那姜氏和七皇子也不是什麽小心眼。他們這會兒正是頭疼的時候,七皇子看我那舉動也有意拉攏父王,眼下拉一把也是雪中送炭了。”
“我再想想吧,主要也是顧慮你姐姐那裏,本來在陸家的日子就不好過,若真再有什麽,豈不是更艱難。”
說到底是疼了二十年的女兒,徐氏不可能不爲長甯郡主考慮。
這話秦王世子就不太好說了,雖然他心裏其實并不是很看好劉國公一系。
不過很快秦王妃這片慈母心很快就碎成渣渣了。
殷飛虹親自出手,自然不能讓陸家好受了,一天之内,全京城都知道了,陸齊林在西南的時候還娶了個妻子,如今這個妻子帶了個兩三歲的兒子上門了。
最近朝上風聲很緊,朝政大家其實是不怎麽敢議論的,免得禍從口出,惹出事端。
但是這樣大家喜聞樂見的八卦,卻是沒什麽問題的。
本來陸齊林就是有前科的人,前面已經娶了妻子,嫌棄對方出身地位低,不顧别人守了四年,說不要就不要了,娶了郡主。
娶了郡主就好好過日子呗,偏又鬧了個什麽表妹,有個表妹就表妹吧,表哥表妹也是常見的。結果陸齊林出征的時候,和兩個小厮搞一起,還差點洩露軍機害朝廷吃了敗仗。
最稀奇的,幫着朝廷打赢這一仗的還是陸齊林的前妻,然後對方搖身一變,從下堂妻變成了皇子妃,陸齊林見了人家還得行禮。
說真的,這麽熱鬧稀奇的人生,關于陸齊林的話本子都有了,如果不是姜錦現在身份高了,隻怕姜錦傳奇人生的話本子也不少。
饒是如此,在不少茶樓裏,也有人挺愛聽姜錦的故事的,什麽下堂妻轉身賣包子,星夜送信美救英雄,如今飛上枝頭人生赢家之類。
大家都以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差不多要收場了,是萬萬沒想到,這事竟然還有續集。
什麽俏佳人抱兒當街認夫,拿婚書呈堂上供之類的,熱鬧的不是一般,充分宣洩了廣大人民群衆最近憋悶的情緒。
京城的百姓高興了,看熱鬧了,有人就頭疼了。
最頭疼的可能是長甯郡主。
陸齊林和那西南的黎女是有婚書的,而且那個黎女還是一個小部落族長的女兒,救了陸齊林,而且當時成親是有證婚人的。
按照大梁的律法來說,這婚姻也是成立的。
那問題就來了,當初姜錦和陸齊林的婚姻是成立的,這倆婚姻哪個作數?姜錦和離下堂,長甯郡主嫁給陸齊林,這婚姻還要不要做數?
若說起來,大梁的律法,本是先立下了的先作數。
也就是說,長甯郡主這相當于做妾,最多也就是個平妻了!
她堂堂一個郡主,變相的當了妾室!若說姜錦的事情,陸齊林的确是不知情,然而這婚事可是陸齊林親自立下了的,有簽名有手印,對方還生了個兒子。
那誰是嫡長子?!
别人還罷了,沈寶珠哪能不嘲笑長甯郡主,長甯郡主整年都憑借着身份壓她一頭,眼下這倒好,大家都一樣做妾的,我一個孤女做妾就罷了,你還是個郡主呢。
長甯郡主現在是真的恨死了陸齊林!
陸齊林過來解釋的時候,長甯郡主直接就沖着他臉上抓了過去,陸齊林沒反應過來,臉上直接被抓了三道,估計兩三日是出不了門了。
男人愛臉,好看的男人更愛臉,陸齊林本來對長甯郡主還有些愧疚的,現在也有點惱火了,抓着長甯郡主的手道。
“你這是瘋了嗎?”
長甯郡主用力掙脫他,沒掙脫開,便咬了過去,陸齊林沒什麽辦法,隻好松開手。
“有什麽話好好說!”
“我還有什麽話好說!”長甯郡主悲憤的道,“活了那麽多年,我活的竟好像是個笑話!你爲什麽騙我騙的這麽慘!”
最近長甯郡主和陸齊林的夫妻關系修複了一些。畢竟長甯郡主當初愛這個男人愛的要死要活,不論如何非要嫁給他不行。陸齊林本來少年得志,英雄名聲在外,出身也高貴,前途一片大好,對這個妻子說真的沒有那麽用心。
如今跌了這麽一大跟頭,陸齊林也感覺到誰對自己真心了,反正在家裏閑着沒事摳腳,便主動去緩和關系,不然整天看着一個冷臉也沒什麽意思。
長甯郡主雖然心灰意冷,但兒子都生了,她又沒有勇氣和離,這個男人也是當年真情實感瘋狂喜歡過的,便也半推半就的緩和了一下關系。
因此兩人相處雖然不比之前,倒是也算是平靜溫和,就是沈寶珠心裏酸的要死,不然這次也不會跳出來嘲笑長甯郡主。
長甯郡主本來以爲這日子也算過的去,浪子回頭金不換,混個安穩還是可以的。
沒想到好了沒兩天,她的臉就被打腫了,她之前所構想的完全是個笑話。最可笑的,她以爲最荒唐的已經過去,剩下的是現世安穩,沒想到接下來還有更荒唐的劇情!
“我是真的以爲她死了。”陸齊林解釋道,“而且我當時也不知道她懷有身孕。”
“夠了,我不想聽了。”長甯郡主崩潰的道,“我已經不知道你嘴裏到底那一句話是真的,還是全部都是假話。”
陸齊林還要解釋,門口突然出現兩個嬷嬷,都冷着臉。
“郡主,王妃派人接你回去。”
“好好的要回去?”
陸齊林也急了,看來秦王夫妻對這件事是十分不滿了,之前鬧了幾出,秦王夫妻都沒說接人。
不想那嬷嬷壓根沒理她,隻問長甯郡主,“郡主,您回去不回去?”
長甯郡主看着那兩個冷着臉的嬷嬷,這直到爲何,心裏的委屈突然湧上來了,哇哇大哭起來。
“我回去,我爲什麽不回去!”
陸齊林想攔着,那冷面嬷嬷冷笑道,“郡馬還是先把自己那一堆麻煩事解決了吧,真當我們王府好欺負?”
秦王夫妻這次是真氣炸了。
如果說姜氏的事情,陸齊林是不知情,姜氏也的确沒有拜堂成親,畢竟那會兒誰都不知道陸齊林還活着,所以秦王夫妻雖然當時十分反對,也覺得不痛快,但勉強還能理解,對陸齊林的意見也不是特别大。
可這黎女的事情,就沒法說了,陸齊林自己跟人簽了婚書,生了孩子,轉頭跑了又來娶郡主。
這是什麽,這活脫脫陳世美!
最惡心人的是,按照大梁法律,已經以先前的婚事做準,長甯郡主這一下,如果不和離,那是要當妾?便是和離了,前幾年那也不成了變相的妾室?
秦王氣的想殺人,秦王妃氣的心口疼,病倒床上。
倒是秦王世子當初就因爲此事和他姐鬧翻,感情不太好,稍微想得開些,勸父母道。
“把人先接回來吧,不然咱家這次面子丢的更大了,事到如今,且補救一點是一點。”
“唉,确實是這個道理,可是我心裏還是憋得難受。”
秦王世子歎口氣,“說到底,這事咱們家做的就不是太厚道,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也是因果了。”
秦王當初其實并沒有那麽拒絕聯姻,等陸家把人趕走,秦王夫妻也沒做什麽,說到底還是看不上,覺得沒什麽必要關心姜氏死活。
不過長甯郡主後來跑去找姜錦,用一個玉镯讓姜錦不鬧騰的時候,秦王妃也沒說什麽,這倒也是他家的好處了。
萬事留一線,日後好見面。
不然眼下這情況,姜錦肯定不可能同意蕭顔拉攏秦王,而是百分百要借機把□□踩下去。
秦王妃徐氏自己想想,竟也無話可說,而且按時間線,姜錦進門還在前,自家搶了人男人,最後倒鬧成了這個樣子。
“也罷了,把你姐姐接回來,問問她願不願意和離。”徐氏歎了口氣,“不願意也得願意,這黎女的事情肯定是有心人鬧出來的,鬧的那樣大,她還有什麽臉繼續呆在陸家。”
秦王世子點點頭,犯愁道,“其實别的也就罷了,關鍵是孩子怎麽辦?”
“接回來咱們養着呗,還能怎麽辦。”秦王妃徐氏歎氣,“還那麽小,你姐姐也未必舍得,而且這樣一出一出的,我也不是很看好劉家了,我聽說劉國公兩個兒子鬥的也很激烈。”
秦王世子點頭應了,差人去辦了。這事他家好處勉強還算是苦主,但是頭疼的是,陸齊林本來就是從人手裏搶來的。
肯定外面要笑話他們王府偷雞不成蝕把米,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除了秦王一家子丢臉,王府中也是愁雲慘淡,定南伯府更是簡直要瘋。
本來他家這隐忍了一年,總算是見着一點曙光了,大家都是善忘的,加上劉家扶持,眼看着要起複,結果一下又變成群嘲,本來就垃圾的名聲徹底毀于一旦。
劉國公也是氣的要死,摔了杯子,狠狠的道,“這陸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鬧了這一出,秦王怎麽可能上鈎,氣都氣死了。”
然而問題在于,他已經讓陸家去聯系人脈造反,想甩了陸家也甩不開。
他的長子卻更狠毒些,“要我說,把人殺了,說是污蔑就是了,也不是難辦的事。”
劉國公白了他一眼,“你說的簡單,這事鬧的這樣大陣仗,一日之間就傳開了,背後肯定有人針對,怕不是那麽容易殺的。我隻是懷疑,這人到底是誰,多半是三皇子,隻有三皇子對他的事情知道的最多又最恨陸家。”
“三皇子真是個攪屎棍,明明都沒什麽希望了,竟然還不肯放手!”
“他也就是瞎折騰罷了。”劉國公并不把三皇子看在眼裏,“倒是你那邊,争取把陸家的資源都給争過來,我得了内線的消息,皇上最近的情況不太好。”
宮裏,姜錦作爲陸家事件的前當事人,吃瓜看熱鬧看的很開心。
自家老婆老被和另外一個人一起提起,而且姜錦看熱鬧看的很開心,蕭顔覺得被忽視了,倒是真有點酸溜溜的吃醋。
姜錦哄了他幾次,然後被騙到某些地方做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後,就不上當了。
殷飛虹進宮的時候,姜錦正和蕭顔鬧了一點小小的别扭,對殷飛虹更熱情了,還許諾想吃什麽都給她做。
可惜還沒等高興的殷飛虹想出來要吃什麽東西,蕭顔就從天而降,非常小氣的把姜錦抓走了。
殷飛虹本來想當勇士救一救被餓龍抓走的公主,但是想想小氣醋缸狀态下的餓龍攻擊力肯定飙升,公主又不是自己的公主,還是不冒險了。
于是她慢悠悠的出宮回去了,最近的事情少,朝廷上的不安漸漸平息下來了,至少朝廷上朝政也一直正常運轉。
梁帝不是個好皇帝,蕭顔剛剛接手,雖然不說多優秀,但起碼也是合格了。所以真正辦事的朝臣即使嘴上不說,心裏也想着如果未來是這位皇子登基的話,其實也挺好的。
不過天天看着那對狗男女秀恩愛,殷飛虹也有點小小的寂寞了。
因此她出宮後也沒回府,而是跑到街上閑逛,逛來逛去,見好像到了星月樓的地盤,索性去拜訪一下。
雖然星樓主老是不說話,廚藝倒是不錯的。晉江樓被姜錦暫時關了,廚師帶到宮裏去,殷飛虹平日吃飯要是不在宮裏,都少了點滋味。
至于月樓主,那貨是十分奇葩,但是故事多啊。
有酒有美食有故事,人生得意須盡歡,開心一時是一時。
不想殷飛虹到了後,發現隻有星樓主在,“你弟月樓主呢?”
星樓主沉默了一下,眼神微微黯了一下,道,“去看熱鬧去了,聽說什麽伯府的娶了個郡主發現又娶了黎女,你知道他和黎族也有點關系的,人又好熱鬧。”
“那應該是很熱鬧的。”這事還是殷飛虹一手策劃的呢,她一手端着茶盞,一手托腮問星樓主。
“你怎麽沒去看熱鬧。”
“我又不喜歡熱鬧。”星樓主看了一眼殷飛虹,“倒是你,怎麽跑來這裏。”
“我無聊啊。”殷飛虹郁悶的道,“也許是年紀大了,竟然有點會覺得無聊?”
關鍵是身邊有人花式秀恩愛,這可就太讨厭了。
星樓主萬萬沒想到從她嘴裏聽到這話,頓了頓,道,“你年紀一點都不大。”
殷飛虹笑笑,“我比你都大三歲呢,有時候,可能真是心老了吧。不說這個了,上次說的,你輸了我三招,請我吃三頓飯,還欠着一頓呢。”
“你來找我,就是讓我給你做飯?”
“不然呢?找你閑聊?”殷飛虹笑眯眯的道,“那我還不如找你弟弟呢。”
星樓主眼神黯了一下,“是啊,喜歡弟弟的人總比喜歡我的人多。”
“我說你這話怎麽聽着酸溜溜的。”殷飛虹瞄了一眼星樓主冷峻英挺的臉,非常不符合絕色美女形象的翻了個白眼,“我可不喜歡你弟弟,我甚至有點讨厭他,不過他倒是吵鬧。”
星樓主臉上冰寒終于破開了一點兒,看着殷飛虹,“你想吃什麽?”
“香茅烤乳豬?”
“沒有香茅,也沒有乳豬。”星樓主臉上有點無奈,“這是在京城。”
“那酸湯什麽的來着?那個能做嗎?”殷飛虹摸了摸下巴,“反正你看着什麽好吃,随便做點東西吧。”
星樓主點點頭,松了口氣,準備去後廚。
他身邊伺候的人眼睛都快調出來,這還是他們樓主嗎?冷峻強大的樓主去做飯?他大概是出現幻覺了吧。
然而這頓飯,殷飛虹是注定吃不成了。
宮裏來人快馬急報,那人滾下馬就道,“好容易找到郡主您了,宮裏出事了。”
“什麽事?”殷飛虹吓了一跳,一下子站起來,眼神也戒備起來。
“皇上要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