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是誰派你來的?”
蕭顔收回了手, 蕭顔身後的太監魏公公接手審查, 然而那太監卻頭一歪, 一股黑血從他嘴裏流下來, 整個人一軟, 竟死了。
“忘了先卸了這人的嘴巴。”魏公公惋惜的道。“竟讓他先自絕而死了。”
蕭顔倒是平靜, “估計也問不出來什麽,總脫不了那幾家。”
蕭顔倒是不懷疑高皇後真的想對他下手。
一方面,高皇後沒有那麽傻, 兩人雖然不說感情多深厚,相處也挺愉快的,自是唇齒相依, 互利互惠的關系。
另一方面, 高皇後隻要不是智障,也不會上午力捧自己監國, 下午就意圖謀殺。
當然, 如果幕後人覺得自己對高皇後送來的東西沒戒心, 想要毒殺自己, 至少把自己從監國的位子上拉下來,也是有可能的。
但事實上, 這個時機其實并不太好, 至少蕭顔對于忙亂之下還送一桌酒席這樣違背高皇後平日做派的事, 是一開始就有了戒心。
出這個主意的人,蕭顔覺得智商應該不太高。
想想劉德妃和劉國公都被或□□或拖住了, 蕭顔開始懷疑他那個大哥自己做的主。
也是以那位的想法,估計想着,今兒若是把自己毒死了,豈不是一下就輕松了,鍋還能給高皇後背。
隻是對方能真的出動皇後身邊的人,潛伏也夠久了。
蕭顔看着那幾個刺客的屍體,默默歎了口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彼此的底牌都會不斷打出來,最後結果如何,就要看誰更技高一籌,誰的底牌更多了。
蕭顔準備那麽多年,聯合高皇後和殷飛虹自然是有備而來。
可劉家顯赫了三十年,更是底蘊深厚,根深蒂固,要知道不是所有重臣都站隊的,外面的封疆大吏不說,關鍵位置的朝臣不少人面上都是隻聽信皇帝的。
但是誰知道哪個重臣是不是面上保皇黨,實際上是聽從劉家命令?
眼下這個情況,誰都不敢保證,會不會一着不慎滿盤皆輸,蕭顔心中歎了口氣,面上卻恢複了沉靜。
眼下那幾個刺客的屍體已經被人拖了出去,雖然應該找不到多少線索,但是萬一有所發現也聊勝于無,那一桌子有毒的飯菜倒是還沒來得及收拾。
魏公公看着蕭顔意興闌珊的看了一眼那席面,忙道,“殿下餓了吧?我叫人去準備點飯菜?”
“不了。”蕭顔搖頭,“不吃了。”
他重新坐回案前,除了劉黨給自己找事的折子之外,緊要的折子也不少。
前陣子梁帝沉迷于修仙煉丹,難免耽誤了朝政,上面懈怠,下面就糊弄,蕭顔都聽說了不少事,隻是有的事情不好插手,如今監國正好料理一下。
隻是一擡頭看見姜錦讓人送來的月餅,不知怎麽的鼻頭微酸,心頭卻是一暖,把那月餅拿起慢慢吃起來。
酥軟金黃的月餅皮,最普通的紅豆沙餡兒十分香甜,讓他本來煩躁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他這邊情緒平靜下來,高皇後卻是又驚又怒。
她真沒想到這麽關鍵的時候,她的身邊竟然出了叛徒,這幸好是沒出事,萬一真出事了,她這次才是滿盤解輸。
便是蕭顔沒什麽大事,對自己肯定也會多不少戒備,親生母子都有離心離德的,何況蕭顔和自己的關系隻是很普通的嫡母庶子關系,便是稍微親近一點,也比不上從小包養的那種,更别說親生的了。
而且從昨晚上到今夜,高皇後已經把宮裏的人手梳理了好幾遍,就是怕出現這樣的事情,沒想到竟然還是出了這麽大的纰漏,還是她身邊人出了問題,讓高皇後十分惱怒,重新開始追查。
蕭顔在期間爲了安高皇後的心還請安了一次,不過還是沒查出來消息從哪裏洩露的。
蕭顔雖然心急,但是這事還真沒什麽好辦法,對方在宮中潛伏隻怕也不是一年兩年,隻好自己這邊更謹慎一點。
高皇後見他似乎是真沒對自己起了芥蒂,松了口氣道,“小七你還是去前面吧,這邊我來查,真不行,我把殷丫頭找過來幫我。”
殷飛虹的能力高皇後還是很信任的,但是她畢竟不是高皇後的親生女兒,查自己身邊的人,高皇後難免多點戒備。
蕭顔點頭,“母後也别太辛苦了,該去休息就去休息,隻是還是謹慎些。對了,眼下父皇病重,今年不少地方又欠收,減免些地方的賦稅錢糧可好,也是爲父皇祈福了。”
高皇後沒想到蕭顔第一天就提起這一茬兒,事實上,她自己都和唱吧都把此事給忘了。
不過她對這個提議還是挺滿意的,便點頭道,“這是好事,我自然是沒有什麽意見。”
蕭顔笑道,“那我就讓人拟定旨意了。”
“去吧,你也莫要累着了。”
高皇後看着蕭顔離開,回到屋裏,她身邊的嬷嬷忙上來問道,“七皇子說了什麽,沒說什麽要緊的吧。”
高皇後本來想說一下蕭顔和自己讨論的幾個事兒的,但是話到了嘴邊,不知道爲何又有幾分猶豫,便道。
“哪裏說什麽了,這事可真是頭疼,你也知道,我是萬萬不可能害他的,但是又找不出幕後黑手,我們母子倆,保不齊會因此離心。”
嬷嬷聞言驚訝的道,“難道七皇子還懷疑您不成?”
皇後搖頭,“那倒是沒有,不過難免有點戒備。”
嬷嬷不太高興的道,“他還是您推起來的呢,現在就敢對您不恭敬?”
這次是皇後不太高興了,“你這話是怎麽說的,七殿下爲人還是極好的。”
那嬷嬷卻不是很很贊同的搖頭,“早知娘娘就不扶持他了,本來看他生母早沒了,平日是個好的,性格也軟和,沒想到這一朝得勢,就翻臉不認人了。”
高皇後搖頭道,“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我還能怎麽辦?不提此事了,正好有一事讓你去做,你去一趟蘭妃處,替我送個東西,十分要緊切記切記。”
嬷嬷想要問高皇後是什麽東西,高皇後卻不說了,隻道,“自是要緊東西,你知道了也沒什麽好處,不知道也沒什麽壞處,東西送到了就是了,切勿随便亂動。”
嬷嬷見高皇後都這麽說了 ,也沒什麽異議了,聽了高皇後的吩咐,往蘭妃處去了。
等那嬷嬷走了,高皇後叫了人來換了茶,“這茶冷了,換了吧,對了用我那碧玉盞泡點菊花,這天氣讓人心煩氣躁的。”
上來的宮女摸着茶壺心下有點奇怪,明明是熱茶啊,皇後娘娘怎麽說茶冷了。
然而見皇後臉色陰沉,她也不敢多說,把之前的茶盞都收起來,換了碧玉茶盞給皇後泡了一杯菊花茶。
皇後端着茶盞,喝了一口茶水,臉色依舊不開臉,甚至更沉默陰沉了些。
慢慢喝了半盞茶,皇後又發布了一些命令,然後給蕭顔王妃,也就是姜錦賞賜了一堆東西。
不管如何,她也得讓外界看着,她和蕭顔的關系牢不可破。
等這盞茶喝完,高皇後身邊的嬷嬷從蘭真那裏回來了,身後跟着兩個宮女手裏拿了一個更大的匣子。
高皇後問嬷嬷,“蘭妃說了這匣子裏是什麽東西了嗎?”
嬷嬷搖了搖頭,“隻說娘娘看了就知道了。”
高皇後打開了匣子,隻看了一眼,然後看向跟了她身邊二十年的嬷嬷,聲音極力平靜,卻依舊在顫動。
“爲什麽?”
爲什麽是你?皇後看着面前的這個人,她以爲她還是有人陪伴的,沒想到結局如此可笑。
“皇後娘娘這話我怎麽聽不懂?”嬷嬷無措的道,“什麽爲什麽?”
“我問你爲什麽背叛我!”
高皇後終于忍不住了,吼道,一邊吼,眼淚也滾滾落下來。
她年紀已經不輕了,眼角上臉龐上都有了皺紋,眼淚滑落的樣子自然不是年輕時候的楚楚動人,而是十分狼狽難看痛苦。
高皇後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自從太子死後,她已經好久沒哭過了,但是今天她還是破功了。
嬷嬷往後退了一步,卻被蘭真派來的兩個宮女給制住。
其中一個方臉高個子的見皇後情緒很崩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皇後,“娘娘,眼下這情況,還是莫要聲張的好,免得打草驚蛇。”
“是啊,我還不能聲張。”高皇後深深的歎了口氣,哭着道。
正說着話的時候,蘭真突然到了。
“蘭妃娘娘駕到。”
“蘭妃你怎麽到了?”高皇後詫異的看着蘭真。
蘭真穿一身水綠宮裙,窄袖束腰,看着十分輕巧素雅,頭發也梳的很是利落,露出光潔的額頭。
她的臉上有那麽點無奈,“您這話說的,自然是來看您的,我又不傻,您不是多疑的人,但凡一旦起了疑心,這十有□□都是真的。”
皇後聽到她這話,苦笑,“你說的是,倒是我混在宮裏混了快三十年了,竟還抱有這麽天真的幻想。”
蘭真歎道,“皇後娘娘快别這麽說了,這是誰都預計不到的。”
别的不說,便是殷飛虹蕭顔等也預計不到皇後身邊叛變的是最得力最可信之人。
不過人有的時候,真的就是日日相處,也很難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
殷飛虹也好,蕭顔也好,包括蘭真自己,都吃過這樣的虧,皇後這樣都還算是運氣好的。
皇後還是有點失魂落魄,如果說這宮裏任何一個人背叛她,她都沒那麽心痛。
蘭真見她還有點振作不過來,便開口提醒道,“這人既然是皇後娘娘素日裏信重的,那攙和的事情必然不少,還是請皇後娘娘好好查查啊。”
她其實也不是很想蹚渾水,但是蕭顔擔心高皇後真把殷飛虹拖進宮。殷飛虹在宮外一方面要坐鎮籌劃,一方面還要保護姜錦。若要讓皇後開了口,殷飛虹也不好反駁,然而真進宮了,姜錦那裏出什麽事情,蕭顔哭都來不及。
因此蕭顔出了宮中就給蘭真送了信兒,讓她想法插手皇後這邊的事情,把皇後這裏的事情接手了過來,至少幫着皇後,别讓皇後掉鏈子。
誰知道哪裏那麽巧,皇後查了一圈也沒發現端倪,加上之前已經查得很細了,正百思不得其解。蕭顔來了又走了後,她總覺得嬷嬷說話味兒有點不對頭,便以防萬一查一查。
高皇後借口有事,派人給蘭真送了一封信,其實内容寫的假消息,懷疑蘭真身邊有問題的什麽的。實際上玄妙在漿糊上,這信信封黏的漿糊不是尋常的漿糊,一旦被撕開暴露在空氣裏時間越長,越呈現一種淺藍色。
之前高皇後和蘭真就有所約定,蘭真收到這樣的信是不會打開的,直接原樣送回去。
因此高皇後等打開匣子就知道信已經被人動過了。
隻是她心裏還是不怎麽敢相信,此時被蘭真一提醒,皇後頓時打了個激靈。
嬷嬷在她身邊的地位極高,出入插手的事情都不少,而且之前不少人員的清查,高皇後是讓她身邊的嬷嬷具體去做的。
眼下蘭真一提醒,高皇後頓時冷汗都下來了。
那邊蕭顔幾乎是得知了消息,卻更擔心一件事,“安平公主丹陽公主魯王他們是是怎麽個情況?”
那來送信的一愣,蕭顔見他這樣就知道高皇後沒有第一時間想到此事,氣的跺腳,“還不快回去提醒皇後娘娘?”
那送信的太監果然反應過來,飛奔回去提醒皇後了。
蕭顔十分惱火,“蘭真做事還是不太周全!”
這其實也是蕭顔冤枉蘭真了,其實自從昨晚上梁帝出事後,皇後就三個孩子集中起來小心照料,皇後身邊那個嬷嬷若真是要動手腳,也不是現在動手腳。
不過蕭顔是真的非常擔心此事,皇後隻這三個孫輩了,她下場蹚渾水也是因爲孫子孫女。
如果這三個孩子出了什麽事,蕭顔肯定皇後不會第一目标保證這三個孩子的安全,而不是大局。
魏公公見他幾乎都快坐不住了,道,“殿下也許是過慮了吧,皇後身邊那個嬷嬷再貼心,魯王和兩位公主平日的事情她也插不上手啊。”
蕭顔卻沒那麽樂觀,道,“你忘了上次丹陽公主落水的事情了?”
丹陽落水的事情鬧了個不了了之,丹陽公主身邊的侍從出了事,到現在連屍體都沒找全,人手是後來新換的。
且不說這新換盡力啊的人手裏面是不是有釘子了,便是沒有,之前的人爲什麽沒找到,是不是有這嬷嬷的原因?
魏公公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蕭顔說的的确沒有錯,這裏面問題大了去了。
“我倒是望着這三個都沒什麽事,但是萬一出了什麽事呢。”
蕭顔簡直頭疼的要死,他是不可能退的,這時候也不可能退,退一步背後是能把人摔得粉身碎骨的懸崖,但皇後也不可能不保兒孫。
如果因此和皇後翻臉,這畫面太美,簡直不能看。
但是蕭顔也不能不做好這個準備,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是可能性。
“傳個信兒給殷郡主,做好準備吧。”
“是。”
魏公公看蕭顔臉上煩惱,也跟着煩惱了起來。
蕭顔自己倒是挺快調整過來,對方在出底牌,他也在出,何況對方的水平并不比自己高,占據優勢的是他。
而且蕭顔可以肯定如果和高皇後站到對立面,殷飛虹是不會幫着高皇後的。
畢竟殷飛虹的目标更明确,從來都是複仇,殷家的情況在那裏,她和蕭顔和高皇後都不同,已經沒什麽牽挂了。
這也提醒了蕭顔一個事,占了一個名分上嫡出固然很重要,但是及時轉化成實力最重要。
他很快的和首輔商量好了,把減免賦稅的旨意發了下去。這個旨意是利國利民的旨意,倒也沒多少人敢出言反對,雖然不少人暗暗罵蕭顔很擅長沽名釣譽。
但是說實話,威望和民心也是這麽一點點積累的,反對派說什麽,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另一邊殷飛虹得知了消息,面上倒是十分平靜,隻道,“我知道了,跟你家主子說,我的想法從來都沒變過,不用擔心。”
那暗衛笑道,“那就好,對了,我家殿下還說了,王妃就托付您了。”
殷飛虹翻了個白眼,“托付我好啊,事情結束了我就帶她回天山,拐跑了可别怪我。”
那暗衛陪笑道,“您說了什麽我可沒聽清,宮裏還有事,我就告退了。”
殷飛虹看他跑的飛快,搖搖頭,“上次派了個愣頭小子,這次又油滑的厲害,我也是服了他了。”
其實她心裏是不如她表現的那麽淡定,不過殷飛虹本來就盤算過連着皇後一起對付,被姜錦給勸下來了而已。
她對皇後的戒心反而比蕭顔對皇後的戒心更大,手裏的底牌實力埋得極深,防備皇後反水倒是不太頭疼。
不過再怎麽着,這事都是個頭疼的事,宮裏現在比起昨天更危險,明刀明槍,躲避起來比起背後的暗箭難度可大多了,也怪不得蕭顔這小子甯可把姜錦放在宮外。
殷飛虹心裏一邊盤算,一邊調整各種策略,也幸虧她的資質在那裏,不然這統籌安排全局,便是有謀士幫助,也太難了。
她想了半響,方才有了大概的計劃,便開始讓人調整,如果高皇後真的有一日反水,殷飛虹要保證馬上能應對的過來。
忙完了這些,她才從思慮裏回過神來,便覺得腹中有點饑餓,正要叫人來上點點心飯菜,一個丫環笑道。
“郡主總算忙完了,七皇子妃已經來了半天了。”
“阿錦?她不是睡去了嗎?”
殷飛虹驚訝的道,這才兩個多時辰吧,以之前姜錦困得幾乎三秒睡着的樣子,兩個多時辰能睡足?
殷飛虹一面想着,一面走到外面花廳,姜錦正在喝茶,臉色看着稍微有點發白,不太精神,不過也不算是太糟糕。
“你怎麽醒了?沒多睡一會兒。”
姜錦放下手下賬冊,頂着兩個大黑眼圈,苦笑,“我又不是真傻白甜,雖然幫不上什麽忙,但心裏總是記挂着的,哪裏睡得安生?”
頓了頓,她也不說這個了,而是十分關切的問殷飛虹。
“外面現在什麽情況了,蕭顔那邊有什麽新消息沒有?”
殷飛虹猶豫了一下,道,“又出了事了。”
“又出了什麽事了?”姜錦吓了一跳。
“你别急,不是大事。”殷飛虹歎氣,“不過也不是好事,皇後身邊最貼身的那個嬷嬷有問題,安排人去給蕭顔下毒,不過沒得逞,被揪出來了。隻是這嬷嬷素日是皇後親信,還不知道牽扯到多少事。”
殷飛虹說的還算是輕描淡寫,姜錦卻結結實實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皇後身邊的嬷嬷出問題了?!她還給蕭顔下毒!”
殷飛虹點頭,“我知道的時候也吃了一驚。”
“我單知道她不太喜歡我,好像是因爲我出身不是很配的上蕭顔。”姜錦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呼出一口氣,方才繼續道,“照這樣,她應該是支持蕭顔的啊,怎會反水?”
其實這事也稍微有點說不過去,殷飛虹判斷這個嬷嬷是多年前就潛伏到皇後身邊的卧底,但是爲什麽會狗急跳牆在這個時候下毒,她也覺得有點費解。
一般人這麽想很正常,在皇後身邊潛伏了二三十年還沒露出馬腳的人隻怕沒有那麽淺薄吧。
今兒這事,如果飯菜沒什麽問題,蕭顔說不準就會吃,吃上幾次,戒心下降再下毒不更好?
此時姜錦說的也是個問題,據殷飛虹得知的消息,這位嬷嬷當初是支持蕭顔的。若說蕭顔畢竟是劉德妃養了幾年,對那邊有些感情,劉派支持也正常。
但是很明顯當時劉德妃和蕭顔已經離心離德,關系非常不好了,在這時候支持皇後扶持蕭顔,怎麽看都不是劉德妃的人。
那麽是三皇子的人?也有點對不上号。
若說是臨時反叛,卻也沒有很說得過去的理由,畢竟皇後能信得過這位嬷嬷也是因爲她已經沒家口拖累。而且這個嬷嬷就算不顧念二十年的感情,單純利益上來,也沒誰能比皇後給她的更多了吧。
殷飛虹一瞬間想了不知道多少,姜錦倒是開始擔心起來安平丹陽魯王等皇後的孫輩兒。
安平公主丹陽公主姜錦都還挺熟悉的,安平公主很喜歡姜錦,丹陽公主稍微有點刁蠻任性,但是在姜錦這個救命恩人面前也非常乖巧可愛。姜錦一去宮中,再帶上一點小零食小玩具之類的,這兩個小孩子就更喜歡姜錦了,姐妹倆經常争寵。
魯王姜錦倒隻是見過兩次,實際上沒怎麽接觸過。一方面魯王的年紀小,另一方面魯王是太子唯一的兒子,皇後保護的極好,很少讓魯王和人接觸,連姜錦都不例外,隻記得那孩子生的極好,一雙眼睛如同墨玉一樣,溫潤如水,五官都沒什麽可挑剔一樣,肌膚還雪白晶瑩。
聽說這個孩子長相繼承了父母的優點,父母本身都是難得的美人,這眼看就是絕色的胚子。姜錦對小孩子本來就特别溫和特别好,又是顔控,所以即使接觸不多,印象也極好。
因此姜錦對三個孩子都擔心的十分真心實意,對皇後可能反水這件事反而反應平平,殷飛虹見她這樣,好笑之外也有些感動。
他們這樣的人各個都精明非常,反而缺了這個真心,最難得的姜錦也不是那種一片無知的天真爛漫的善良,姜錦其實看的還是挺透徹的,還能保持一顆心,就很難得了。
姜錦可不知道殷飛虹心裏竟然誇起來她了,她擔心着三個孩子的時候,突然想起柳葉來了。
若論起來軟肋,她也是有的啊,雖然自己的地位不如皇後那麽重要,但是萬一對方抓住柳葉做什麽,自己也不能坐視不理啊。
現在這會兒姜錦開始慶幸自己提前歇業了,若不是提前歇業,還不知道會惹出來多少麻煩。
殷飛虹還真忘了把柳葉的事情給考慮進去,雖然萬一劉家挾持了柳葉,消息殷飛虹也不會讓劉家傳到姜錦面前,免得耽誤大局。
但到底不好,姜錦重感情,和柳葉的感情那麽深厚,雖然可以那麽做,但事後難免生怨恨,還是防範于未然好些。
姜錦見殷飛虹吩咐了下去,方才松了口氣,然後想起來自己找殷飛虹做什麽的了。
吃午飯!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何況今天還是中秋節。
雖然這中秋節過成這樣,也沒誰了。
月餅是早就準備好的,飯菜倒是從簡了,也沒人有心思吃什麽中秋宴席。
姜錦想了想,一面讓廚房準備飯菜的同時,還讓人廚房做了許多的肉菜,什麽燒雞炖鴨肘子豬蹄,鹵了一大堆,又讓人做了好多薄餅,現在王府上下都神經緊張,丫環不說,男丁都緊張備着,巡邏的人也多了好幾倍。
這些巡邏的人時間有限,吃飯不方便,用薄餅卷了肉菜,味道又好,吃起來又方便。
薄薄的燙面餅口感柔軟帶着韌勁兒,鹵肉的湯汁穿過青菜,和帶着麥香的面餅接觸,軟化了面餅和菜的間隙。
姜錦也沒什麽心思吃什麽大宴,問過了殷飛虹的意見,索性也吃了個卷餅,熱乎乎的肘子肉卷在餅裏,滿滿都美味,讓整個人都沒有那麽疲倦了。
吃一個卷餅,再喝上一大碗茶,姜錦頓時覺得緊繃的精神輕松了不少。
殷飛虹對這麽吃同樣挺滿意的,她的事情比起姜錦的事情多十倍百倍,尤其眼下這個情況,更是一點都不敢松懈。
事情都這麽多了,她還真沒多少時間吃飯,隻好弄了點點心随便填了肚子,但點心哪有熱騰騰的卷餅來的熨帖。
姜錦吃了一個肘子肉卷餅,又來了個燒雞絲卷餅,而這會兒殷飛虹都已經吃到第四個了。
一頓飯吃過,個人忙個人的去了,殷飛虹坐鎮全局,姜錦想着自己也不能拖後腿,便關心王府上下了,至少不能讓王府像皇後那裏那樣出個大叛徒。
她先安排人把房子整修起來,然後又把巡邏的隊伍時間更規範了起來,争取沒有死角,考慮到宮裏蕭顔被人下毒,廚房和茶水房更是重地,飯菜集中吃,廚房一天都要有人值班,而且不能單人存在,茶水房也是一樣,去拿飯拿熱水的都不能是一個人等等。
等到下午柳葉來的時候,府裏已經非常整肅了。
以前的七皇子府屬于那種外松内緊的,現在内外都緊張了起來,柳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了姜錦還笑道。
“這是有什麽事?我看府裏都殺氣騰騰的,人也多了不少。”
她進來的時候是,姜錦正在盤算連自己帶府裏到底有多少現銀,都在那裏放着,怎麽動用,萬一蕭顔和殷飛虹那邊需要經濟支持,她心裏有個數兒,出多少怎麽出都有點規劃,就不至于臨時抓瞎。
此時聽到柳葉這麽說,姜錦笑了笑道,“你說的是一點都不假啊,是有事情。我簡單點說吧,皇上服用金丹病重,到現在都昏迷不醒,皇後力主七殿下監國。”
“真的假的”柳葉吃驚的張大了嘴是,“這,監國算是好事吧?”
“别渾說。”姜錦歎道,“皇上還病重呢,何況也沒那麽安全,大皇子那心思你也知道,昨晚上王府都鬧騰了半夜,我差點被殺了。”
柳葉這次是真驚着了,她其實不是那麽關心政治,有點關心還是因爲姜錦,她也不是很懂。
但是姜錦都說差點被殺,可見情況是真的很危急了,頓時吓到了她,“那你要不要躲一躲?要不我們去京郊吧。”
姜錦搖頭笑道,“那還不如王府安全呢,而且不會有那麽危險的事情了。我接你過來,是怕有人去抓你威脅我,你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柳葉聽了十分感動,又道,“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背叛你的。”
姜錦聞言呸了一口,“什麽死啊活的,說話注意點兒,總之這幾日你就暫時住在王府,也别太鬧騰。”
柳葉自然沒什麽意見,又問了問外面的局勢,姜錦撿着能說的跟她說了一番,有的比較敏感的就沒說。
柳葉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便乖巧的不添亂,倒是幫着做個飯燒個茶啊什麽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果蕭顔府上是是一片井井有條,有幾家就亂了方寸了,首先就是大皇子府上。
大皇子現在是沒正妃的,連帶陸紫玉一共是五名側妃,按理說陸紫玉嫁進門的時候梁帝發話了,規格也強點,是比别人稍微高那麽一點的。
但是其他幾個側妃不這麽想啊,陸紫玉出身是挺不錯的,但他們幾個出身也不差啊。而且陸紫玉剛嫁進來,什麽都沒有,也沒有兒女傍身,名聲也不好,這幾個人自然是十分排擠她。
尤其生了兒子的那兩個,本來覺得自己有望扶正,至少自己生的孩子有望成爲大皇子的繼承人。結果呢,梁帝一發話,有傳言說陸紫玉隻要生下男孩兒就會扶正,孩子就成了嫡子,她們怎麽能忍?
一樣的側妃,誰比誰高貴點?怎麽能讓姓陸的小賤人生下兒子!
因此雖然陸紫玉嫁過來沒多少時間,在後院已經圍繞她掀起來好幾撥戰鬥了。而陸紫玉雖然本人不怎麽聰明,根基不穩固,但陸家又不傻,自然派了得力人手扶持她。
再加上陸紫玉長得年輕漂亮,容貌美豔,剛嫁過來大皇子新鮮,倒是的的确确壓了那四個側妃一頭,就是不怎麽穩固。
隻是眼下時局出現動蕩,大皇子進宮一夜後未歸,這幾個側妃覺得是鬥倒陸紫玉的好時機,朝廷裏在明争暗鬥,大皇子府後宅也在明争暗鬥。
還是大皇子原配所生的嫡長女得知消息後實在看不過,給劉家,威遠伯府,包括定南伯府的幾家送了信。
劉家自己情況也不是太好,一直以來劉國公是絕對的核心,一下被調查拖住,誰拿主意,做什麽決定,怎麽做就夠讓劉國公府裏的人吵翻天。
劉國公妻妾不少,子嗣也不少,偏偏特别出類拔萃的也沒有。原配的兒倒是稍好點,但是繼室年輕時候很得寵,生的兒子也多得劉國公關注,因此更偏疼些,再加上數目接近十的庶子,劉國公府裏可不僅僅妻妾争鬥。
威遠伯可懶得管大皇子府上的爛事,但是也不好做的太不近人情,問過大皇子嫡女後,把她們姐妹四個接到自己府上住着。大皇子嫡長女其實早就煩透了那一群側妃争寵了,還經常來鬧她,自然是沒什麽意見。
唯獨定南伯府,得知了消息後最心急。
如果說最郁悶的是大皇子和劉國公,第二郁悶的就是陸家了。
首先陸紫玉的事情上,陸家就吃了個悶虧,說是生了兒子後扶正,誰知道是真假,反正空口白話誰都不能做準。
不過等陸紫玉嫁過去了,劉家的确是在幫着陸家重新起複。短時間内陸齊林就升了一級,雖然四品官兒比起一年前他一呼百應的形勢根本沒法子比,但好歹也是個希望。而且陸齊林的這個位置很關鍵,是能夠影響城門,沖擊宮門的官位。
陸齊林這邊不錯,而定南伯那裏,因爲想法弄了個什麽祥瑞貢獻上,雲真人也幫着說了好話,梁帝也許諾讓他重新起複。
然而還沒等梁帝把這個許諾執行,梁帝自己先服用了金丹病倒了,這就沒辦法了。
可眼下這情況,不僅官位撈不到,能不能順利脫身都很難說,劉國公被請了去喝茶,大皇子也在宮裏處不來,據說被軟禁了。
陸齊林心中很擔憂,在這麽下去,他家的處境隻會更艱難更糟糕。陸齊林這麽想,定南伯也這麽想,父子倆商讨了一回,覺得事情不能就這麽幹看着拖下去,雖然出了底牌未必赢,但是一直忍着肯定會輸。
因此等到天黑後,陸家就派人送信聯系劉家去了。
于明遠拖了劉國公一白天,晚上不好再拖隻好把他放回去,這也是蕭顔的意思,釣魚溜魚時候還一松一緊呢,也得免得劉國公狗急跳牆。
此時劉國公回了府,剛沐浴吃飯,然後喝了杯熱茶,想着怎麽聯系人手,就收到陸家的信,看了信後,劉國公頓時松了口氣。
“你家主人的意思正是我心中所想啊,不過這事,還是得先做好準備,才能力保成功。你跟你家主子說,莫要太心急,先聯系人,一定要靠譜的。”
“是。”
定南侯府的暗衛得了準話,告辭回去了。
而此時七皇子府的暗衛卻有點提心吊膽。
姜錦卻是驚訝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蕭顔。
“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怎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