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麽, 即使已經死過一次, 本能的還是不想死!
至少姜錦是這樣。
活着多麽好, 有那麽多好吃的沒吃過, 有那麽多想去的地方還沒去, 還想活到壽終正寝, 兒女繞膝。
因此在感受到陸奇林手上力量家中後, 姜錦狀似掙紮,卻趁機在左邊袖子中抽出了刀,沖着陸齊林就紮了過去。
她這一下, 又狠又快,饒是陸齊林閃避及時,手上也瞬間湧出鮮血來。
他是萬萬想不到姜錦也竟然會動刀, 怒吼道。
“瘋子!”
姜錦這會兒披頭散發, 确實有點像是瘋子,神色同樣狠厲, 盯着陸奇林的眼神仿佛要噬人一般, 聲音嘶啞的道。
“怎麽?還要殺了我不成?當我沒死過?”
聽見姜錦這幅豁出的樣子, 陸奇林看着握着刀, 眼神狠辣的姜錦,也有幾分後悔剛剛的莽撞。
他剛剛掐住姜錦的脖子, 也憑着那一股兒沖動的狠勁兒, 眼下就很有些糾結了, 殺了姜錦,容易。殺完了怎麽處理後續?
何況他也對自己那個表妹的話半信半疑的。就沖姜錦這樣子, 她說的話,也有幾分看着像是真的。
萬一姜錦沒有下毒害自己母親,自己要是殺了她,又是大麻煩。
甚至,剛剛也不應該掐住姜氏的脖子的,陸齊林心裏也有些後悔,隻是他當時氣急了,卻控制不住脾氣了。
畢竟他也是在戰場裏殺過人的,而在黎地,他也……
見陸齊林捂着手,沒有再動手,姜錦垂下眼睛,看着順着刀尖滴下來的血,心中也有幾分考量。
不管怎麽說,陸齊林都是定南侯世子,别管他是不是個智障,怎麽立下的功勞,自己和他硬對硬絕對不是上策,更何況,就眼下來說,自己也打不過他啊。
反正眼下這次,自己沒吃虧,踟蹰了一下,姜錦還決心給他一個台階,“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流言,但是你也不想想,若我真毒害了王氏,現在還能在這裏活蹦亂跳?你們定南侯府就算不追究,我也不能在這裏等着别人來找我麻煩吧?總會畏罪潛逃下吧?”
見陸齊林雖然沒應答,但也沒反駁,似乎是聽進去了,姜錦便繼續道。
“而且,我既然接了王氏的生意,錢也收了,自然要當個生意來做。我可不像你們定南侯府那樣,說話跟瞎扯沒兩樣。既然說是橋歸橋,路歸路,前塵盡去,我就沒覺得和你們姓陸的一家有什麽關系。”
說到底,沒必要,陸齊林雖然仇恨姜錦,也覺得雖然姜錦這話帶了幾分怨氣,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今兒這事,他确實是莽撞了。
其實,他本來也隻是打算來警告一下姜錦,順便告誡她,自己很清楚她在那裏混。可是,也不知道怎麽的看見姜錦與人言笑晏晏的從車上下來,頭腦一發熱,自己就爆發了。
當然那姜氏牙尖嘴利,也不是一般的可厭,不然也不會戳動了他的真火動了手。
不過對于陸齊林這樣的人來說,他自己就是有千般問題,那也都是别人的錯。他也不覺得是自己沖動狠辣,反而覺得是姜錦的錯。
但想想這事到底不好外洩,免得被禦史參一本,見姜錦有和解之意,陸齊林便威脅姜錦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等我核實來再說,若是跟你有半點關系,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姜錦聽了他這話,直接就翻了個白眼,“隻要你們陸家消停點兒,我就阿彌陀佛了,誰跟你們家似得,好好地日子不過,瞎折騰!”
這絕對是姜錦的心裏話,陸齊林卻以爲姜錦是嘲諷他,看着自己受傷的手,一股兒狠意又上來了。
“你最好見好就收!不然,不要以爲我對付不了你!你可别忘了,你還傷了我!”
姜錦這會兒還怕他?橫豎也豁出去了。她是那種平時非常溫和,真到了危機時刻反而不怕事的人,根本就不怕陸齊林威脅。
“怎麽得,還想再把我掐死一次?反正殺了我,我也不信你能利索了。”
下次就招呼他喉嚨,真要得了機會,死的人是誰還難說呢。自己給他給台階下,他倒好,還不讓,怎麽還想繼續行兇不成?
兩人互相不讓,都不願意退後一步,眼看着又要吵起來,兩人背後突然響起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姜姑娘?你怎麽了?”
姜錦聽着着聲音有點耳熟,轉頭一看,竟然是衛三郎。
“呃,衛三哥你怎麽在這裏?”
衛三郎住在城裏,這點姜錦是知道的,也不知道爲什麽會出現在泉水村。
“我去我舅家,正巧路過,你這是?”
衛三郎上下看着陸齊林和姜錦,這兩人一個手上流血,一個人手中拿刀,看着也不像是相處愉快的。
“你是哪裏來的?别多管閑事!”陸齊林見這個小白臉出現,姜錦的神情柔和下來,心中不由突突的冒火。
姜錦也不欲衛三郎攙和到她和陸齊林之間,因此道,“衛三哥不用擔心,我能應付的過來。”
她本來是想把衛三郎支走,沒想到衛三郎聽了這話,卻張開雙臂擋到姜錦前面。
然後特别勇敢的對前面的陸齊林道,“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怎麽能爲難一個姑娘呢?”
陸齊林真想打死這個眼瘸的,姜氏就算是有些狼狽,他就沒看到自己的手還在流血嗎?
就算是有爲難,那也必須是他和姜氏互相爲難!
那姜氏又不是什麽小白兔白蓮花,就是小白兔,也是長得鋼牙的小白兔,咬人一口要見血的!
再加上姜錦的眼神驟然溫和了不少,陸齊林更是憤怒,瞪着衛三郎,十分惱火沖着姜錦吼道,“我就爲難她了,怎樣?姜氏,都說你賢良守了四年,我看根本就是笑話,這麽快就勾搭上個小白臉了?”
姜錦氣的臉色發白,更因爲姜錦娘的一點不甘的殘念,心口都微微疼了起來,不過她到底還是姜錦,而不是姜錦娘,幾乎是立刻反駁道。
“你别血口噴人!自己是個勾三搭四的人渣,還當别人和你一樣不成?再說,你可别忘了,咱倆什麽關系都沒有!别說我找男人,就是我馬上成親,你也管不着!”
“你!”這回氣的臉色發白的輪到陸齊林了,然而兩人還真是和離了,因此他又換了攻擊點,“好,就不提這個,我娘吃了你送的飯不舒服也是真,我娘要是有什麽,我不會放過你的!”
看陸齊林這麽嚣張,姜錦挺想回他一句恭候大駕。
不想衛三郎卻搶先回答了陸齊林,“這位公子,此言差矣,且不說我和姜姑娘什麽關系和你無關。便是你娘有什麽不适,也不能空口白牙沒證據,說和姜姑娘有什麽關系呀。若是真有什麽問題,也要坐下來好好談啊,豈能随便冤屈别人呢。”
然後,他一個書生,引經據典,十分磨叽的開始教導陸齊林聖人之道了。陸齊林又不像地痞,幹不出對他動手的事來,而且那些書生最會寫詩詞文章罵人,他也怕再橫生枝節,隻好氣的罵了句酸書生,上馬走了——他手上的傷還沒包紮呢,再不包紮血就要流光了。
衛三郎還要追着他說話,被姜錦拽回來了,陸齊林的脾氣,看起來是有些暴躁的,還是别招惹他了,衛三郎引經據典倒是還行,可是那個小身闆,比她還弱呢。
“今兒謝謝衛三哥你了。”姜錦先理了理頭發,因爲被陸齊林掐了脖子,聲音有點啞,“我就住在這附近,過去喝杯茶吧。”
衛三郎卻關心的看着姜錦,“姜姑娘,你沒什麽事情吧?我看你脖頸都青了。”
“好像還好。”
姜錦摸了摸脖子,有點疼,但是比起之前姜錦娘自缢後,姜錦穿過來那會兒,其實好多了,陸齊林大約還是沒下死手,不然以他那樣的武将,隻怕真能捏碎她的喉嚨。
想到這裏,姜錦才覺得腳下有點發軟,畢竟差點在死亡線上走了一遭,姜錦也不是什麽刀口上舔血的戰士,多少還是有些後怕的。
衛三郎倒是很有些眼色,眼見着姜錦有些站不穩了的樣子,忙道,“我扶你回家吧。”
姜錦也不逞強,這個時候了,還管什麽男女大防啊,至于衛三郎也不像是是第一次那樣,還說那些無用的,雖然很小心的隔着衣服扶着姜錦,走的還挺慢。
好在姜錦家也的确很近,走了也就二三百米就到了,柳葉不在家,阿容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姜錦也沒力氣去找他們。
姜錦也顧不得那麽多,請衛三郎在條凳上坐下,自己在炕上坐下,衛三郎忍不住問姜錦。
“今兒這事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公子,看那品貌,也不是尋常人啊。”
姜錦看見衛三郎溫和關切的眼神,突然苦笑了下,“說來這事這不足以對外人道,不過今兒三哥你撞見了,我也不好不說了。那人,是我前夫。”
“前夫?”衛三郎大驚,“你不是孤女過來投奔孫老大夫的嗎?”
“這話倒是也沒錯。”姜錦點頭道,“說來話長,其實也就那麽回事,我是他家裏給娶得老婆,出身也不好,實際上沒怎麽相處過,人家飛黃騰達了,自然想要換個老婆。”
衛三郎本來還有些失落,然而聽了姜錦的講述,又心疼起她來,憤慨的道,“從來富不易妻,哪裏能這麽做?”
姜錦笑,“可真是天真純善之言,我是個孤女,都淪落到要投靠表舅的份上了,他想要休妻還是好的,沒一碗毒死我,那也是他怕惹麻煩,說到底,我隻此孑然一身,除了拿命拼,又能拿什麽跟他對抗?”
見姜錦神色雖然鎮定,語氣卻很凄婉,衛三郎正還要說話,門卻被人推開了。
進來的人是蕭顔。
他是什麽人啊,眼神多犀利,雖然眼角也瞥見了礙眼的小白臉方三郎,卻第一眼瞅見了姜錦脖子上紫紅的的淤痕,頓時大驚,聲音都變了調了。
“有人要殺你?!”
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在那一瞬有多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