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毛大爲何突然腳軟摔倒。但姜錦卻不是個傻的, 見此時機, 哪有不抓住的, 馬上擒住了毛大。
而這會兒柳葉和阿容也都跑過來了, 見這個情況哪裏會不明白毛大要幹什麽, 逮着毛大一頓揍, 阿容尤其陰狠, 在某些地方踢了狠狠幾腳,毛大的眼淚都出來了。
狠狠教訓了一通毛大,眼見着毛大跪地求饒, 三人這才回家。
看着毛大跑了,而村子也越來越近,姜錦長長出了口氣, “幸虧你們來了, 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麽辦呢。”
講姜錦似乎真是吓到了,柳葉正要安慰姜錦, 蕭顔卻搶先開了口——沒有安慰姜錦, 卻訓了姜錦一頓。
“你是真傻啊, 天色晚了, 就别回來了,在孫老大夫處住一晚上又如何?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 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你一個女子, 逞的什麽能?”
他也是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自己和柳葉趕過來的及時,扔那石頭也扔的及時。萬一真讓那毛大得逞, 姜氏該怎麽辦?
真嫁給那等地痞?
因此他也顧不得之前的乖巧的掩飾,反而嚴厲了起來。
姜錦還沒見過他說過這麽多話呢,因此不覺得生氣,心裏一時熨帖感動,一時也覺得他這樣有趣。
阿容還不到她肩膀高,小小的人兒,倒像是個小大人一樣管着自己,确實有趣的很。
眼見着進了屋,阿容還說個不停,小小的俊秀的臉上一片嚴肅,姜錦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頰。
“好了好了,我知道教訓了,日後不走路回來了,每日傍晚,村裏趙大叔從城裏拉客人回來,我坐他的牛車總成了吧。”
蕭顔本來還想說點什麽,結果被姜錦一捏臉頰,瞬間臉紅,思路被打斷,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很是惱火,“你怎麽能捏我的臉。”
“怎麽不能捏你臉啊,你還是個小豆丁呢,都不到我肩膀高,”看着蕭顔惱羞成怒的樣子,姜錦卻笑得很歡快,“小孩子不要皺眉頭啦,會長不高的,其實你也不要擔心我吃虧,我随身帶着刀呢。”
“帶着刀的?這還差不多。還有,我一定會長很高的,别小瞧了人。”
他本人,哼哼,這傻女人這麽矮,也不過就到他肩膀而已,早晚有一天,會讓她大跌眼鏡的。
“好的,好的,我們阿容一定會長的很高的。”姜錦隻當他是小孩子賭氣,随口笑道。
然而看着油燈映照下姜錦清秀的面龐,蕭顔的心情确實稍微有點複雜。
剛剛,他的心确實亂了,一直裝着乖巧,卻突然嚴厲起來,如果姜錦是個精明的,是不是會生出懷疑?
在這樣的溫柔鄉裏,他的心容易亂了,他甚至有那麽幾次覺得,現在的生活就挺好的。雖然沒多少錢,但是也沒什麽煩惱,不要揣摩父皇的意思,提防一大堆兄弟和他們的母親老婆。每天看着姜錦明朗樂觀的笑容,每天都會覺得很開心。
蕭顔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裏呆下去了,這樣的生活再這樣下去,這個女人一定會成爲自己的軟肋。
姜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隻見阿容不說話了,便看了過去,這孩子性格有點别扭傲嬌,别生氣了吧。
然而蕭顔也正好擡頭,對上她明亮的目光,不知道爲何,心突然亂了一拍。
那種一樣的感覺隻是一閃而過,因爲那邊柳葉早快手去煮了飯端了上來,高聲招呼這兩人吃飯。
看着桌上的飯菜,姜錦才想起來,她還有個要緊事沒做呢,王氏今晚上還沒飯吃——反正一頓飯不吃也餓不死,庵裏也不會讓王氏餓死的,自己還是先吃飯吧。
泉水庵裏,王氏卻沒有那麽惬意,她這會兒鬧累了,看着空落落的屋子,一種說不出的恐慌冒出來。
自己這日子還要過多久?
如果每天吃那些尼姑吃的東西,守着這小小的屋子,這日子還有什麽過頭?
想到可悲處,她忍不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了。
可是她也從來沒想過,姜錦娘就是這麽過了三年的,被人關在小院裏,苛刻物質,折磨精神,還堅持了三年。
王氏這樣的人,再可憐也不怎麽值得同情,因爲說到底,她也不是會想到别人的艱難。
那邊姜錦今天一天驚吓了半天,本來不想給她做飯了,但是想想銀子收了,還是盡職盡責一點吧,便用菌湯提鮮,煮了一碗蘑菇疙瘩湯,又做了幾個雞蛋灌餅,爆炒了個酸辣豆芽,然後涼拌了個海帶絲。
本來柳葉說要去送飯。但因今兒出了毛大的事情,姜錦也不放心大黑天柳葉前去送飯,便說要和柳葉一起去泉水庵。
然而蕭顔也不放心她們兩個,也說要一起去。姜錦想了想,就當一家子去散步了,便鎖了門,帶着柳葉和蕭顔一道去送飯。
十月的夜晚已經很涼了,然而天空卻很清澈,即使是夜晚,也能清晰的看得見星星。
尤其爬到半山腰上後,更覺得天空離自己近了不少。
也不知道爲何,看着這一片星光璀璨的夜空,姜錦的心情突然沉靜了不少。這一年,她不停的汲汲營營,想法活下去,已經好久沒有擡頭看看天上的星空了。
蕭顔見她出神,忍不住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麽?”
“我在思考很深奧的問題哦。”
蕭顔不信,這傻女人會想什麽深奧的問題啊。
不想,清風卻帶着姜錦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劃過,“我在想,因爲什麽活?爲什麽活?”
這可真是個深奧的問題。
蕭顔也是一愣,他想了想,竟也答不出來。
柳葉更是聽懵了,“姑娘,你這話說的我怎麽聽不明白?”
“我自己都不明白呢,何況你。”姜錦很是釋然的笑起來,“反正,我知道我不想死!”
蕭顔一怔,突然心也堅定了起來。
是的,可不是,不就是,不想死!
他也不想死,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走下去。
眼下的生活是很安逸,可是那些人會找到自己練功的時機想要殺了自己,如果他們發現了自己在這裏,會放過自己嗎?
答案顯而易見,不僅自己,姜錦那個傻女人和柳葉那個傻丫環也保不住命!
人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總要付出些代價。
蕭顔看了一眼姜錦,見她神色溫柔,也是一歎,日後大概像是現在這麽溫馨的安靜的時光怕是不會有了。
蕭顔暗下決心,姜錦也若有所思,所以接下來三人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是柳葉在山上發現了酸棗子,摘了一小把,一人分了點。
蕭顔這個皇子哪裏吃過這個,把棗子塞到嘴裏的時候被酸的臉都變色了,不過很快又吃出一絲甜的味道來。
柳葉笑道,“酸棗酸棗,先酸後甜,我家鄉俗話老說,不吃酸,哪來甜。”
姜錦卻精明許多,根本就沒吃,隻笑道,“回頭給你們做酸棗汁,加上糖,保證甜。”
一時說說笑笑,三人到了泉水庵門口。
因王氏鬧騰,惠甯師父不敢管,早就急的冒煙了,本來都準備下山去找姜錦了。
眼見着姜錦終于送了飯來,簡直是得了個救星,忙接過來,歎道,“今兒你怎麽送到的這麽晚?有什麽事耽誤了?”
“可不是,别提了,今兒的事,可以說是一言難盡。”姜錦想想今兒一天發生的事情也覺得心累,頗有點後怕,“回頭我再和師父你細聊,你先把飯拿進去應付那位主兒。”
“唉,你是不知道她一晚上都沒消停,又哭又鬧的,在這麽下去,我非得短壽不行。”
“她就是那樣的人,想把日子往安生裏過也不易。”姜錦同情的看了一眼惠甯師父,王氏那個人,實在是難以相處。
惠甯師父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說話了,時候不早了,錦娘你趕緊回去早點休息吧。”
這邊兩人在庵門口說話,卻不想後面還有個偷聽的。
原來是王氏實在是等不及了,派去個丫環催惠甯師父,讓惠甯師父叫人下山催飯的。
那丫頭沒想惠甯師父正和人說話,還在說自家主子的壞話,便在後面躲了躲,本想看看那做飯的人是誰,竟然要一兩銀子的高價,沒想到光線暗淡,并不能分辨,隻聽見個錦娘。
姜錦的姓名那些丫環自是不知道的,因此她也不知道做飯的就是他們定南侯府的前世子夫人,然而看身形和說話聲音,倒是個很年輕的女子。她記在心裏,見惠甯師父和姜錦告别了,便錯個身子,先回去王氏住的後院。
王氏正在等着吃飯呢,見這丫頭空着手,一臉輕松的回來,頓時來了怒火,馬上就招呼了巴掌。
“你這小賤蹄子,我叫你去催飯,你就這麽回來了?”
那丫頭最近也是伺候出規律了,忙往下一跪,道,“太太息怒,我回來是因爲那送飯的已經把飯送來了,我這是趕來報信的。”
王氏這一聽飯來了,才放過了這丫環。
而很快的,一個小尼姑就拿了個食盒進來,那丫頭正慶幸逃過一劫,也不敢招惹王氏,忙接過來食盒,把飯菜忙擺在桌上。
姜錦今兒趕得匆忙,菜色難免都是些快手菜,王氏雖然知道這菜吃到嘴裏都還是很美味的,可是還是覺得被怠慢了,再看一眼那還熱騰騰的疙瘩湯,更加惱火。
“這是什麽玩意!看着黏黏糊糊的。”
擡手就把碗砸到地上!
其實那碗疙瘩湯才是姜錦今天最花功夫的。
因庵裏不能吃葷,是姜錦用五種菌菇熬的湯底,裏面還放了切得細細的豆腐,海帶,蔬菜,本來在碗裏還好,這一打翻,湯的香味頓時四散開來,整個屋子裏都是一股香氣。
王氏當時使了脾氣,然而聞着味道,也有點心疼,“這湯聞着倒是不錯。”
那丫環爲了怕王氏再使性子,便道,“太太也不用可惜,明兒讓那個叫錦娘的廚子再做就是了。”
王氏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隻管點頭,“對,叫錦娘再做,等等,你說這湯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