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兒女婚事,當父母的總比當子女的顧慮多。
那位長甯郡主一顆心都挂在定南侯世子身上,自然是不論如何都一心想嫁給陸齊林,但是當爹娘的就沒那麽不理智了。
柳葉在定南侯府前一跪,說好的一千兩銀子固然是打了水漂,定南侯府的名聲也臭大街了。
秦王是個隻知道風花雪月的,都覺得定南侯府這事做的不厚道。更不用說精明的秦王妃徐氏,顧慮重重。
徐氏原是出身世家大族,因秦王沒什麽心眼,她是太後當年特特給兒子挑出來的,能頂門立戶的精幹女子。
本來徐氏倒也覺得,陸齊林少年英才,出身定南侯府,又立有大功,雖然前頭生看個庶子,不過是丫環生的,翻不出什麽風浪來。長甯又癡心一片,鬧着非他不嫁,倒也可以爲配。
但姜錦的事被柳葉鬧的人盡皆知,秦王妃徐氏就不樂意了。她好好地閨女,王爺嫡女,皇帝侄女,封了郡主,難道光明正大的去做繼室不成?
便是再說沒有入族譜進祠堂,外界人的說道也夠難聽了。
何況,那姜氏固然不是省油的燈,定南侯夫人王氏更是心腸狠毒。堂堂的定南侯府,哪裏就缺那一千兩了?那等小家女,若是把銀錢給足了,恩威并施一番,哪至于惹出這麽大的麻煩,連帶着他們都有些面上無光。
若這顔面上的事就罷了,便是觀人性格,定南侯府諸人刻薄,徐氏也覺得不甚合适。這女子嫁人,可不僅僅要看門第夫婿,婆母性格也很重要。王氏狠毒,長甯性情天真,隻怕嫁過去,也未必能過得好。
因此徐氏立定主意不允這婚事。而秦王雖然姬妾不少,大事上卻全由王妃做主,自然也沒啥意見。
長甯郡主在王府鬧的不可開交,卻也沒别的法子想,隻得私下把柳葉和姜錦罵出了花,尤其深恨姜錦。如果姜錦在她跟前,隻怕活活吃了姜錦的心都有呢。
而定南侯府,尤其是王氏得了秦王妃徐氏的婉拒,自然是仿佛晴天聞了個霹靂,深恨柳葉鬧的這一出事端來。
要依着王氏的性格,必要拿住柳葉去打死了賬,還是她外甥女,寄居在侯府的表姑娘沈寶珠勸住了她。
“姨母便是再生氣,眼下也不是動作的時候。表哥新立了大功,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啊,若真想做什麽,怎麽也要等着事情消停了。何況,若是郡主進門,也未必是好事,别的不說,姨母您還得捧着她說話,如何得新婦侍奉?”
“這話倒是不假。”王氏瞅了一眼沈寶珠,笑道,“似你這般溫婉秀美的姑娘還是少的。”
沈寶珠卻是低頭有些羞愧樣子,“姨母喜歡我,自然眼裏我各種好,實則當不得誇的。”
定南侯夫人王氏的心情好多了,定南侯這會兒卻有些後悔。他雖是有意無意縱容王氏苛刻姜氏,但是也沒想到王氏做事那麽絕。更沒想到的是,姜氏沒露面,卻讓小丫頭在外面敗壞他們門楣。
早知如此,姜氏一個小女子,講到底也沒甚要緊的,便拿了那一千兩做嫁妝,嫁個好點的人家,生個好兒子,翻身也得十幾二十年後了。
說到底,搬起石頭砸别人沒什麽問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十分不智了。
與這兩家相比,姜錦倒是心情不錯。
惠甯師父是個靠譜人,頭日裏和姜錦說了打聽房子,第二天午後就帶了信來。說是泉水庵附近的泉水村有個空房子,原是一戶老婆婆住的,她兒子在城裏置了宅子,把她接過去養老。
那泉水村離東城門也就是三四裏地,地方極近,離孫老大夫的醫館也不過是八裏地,比起泉水庵還近些呢。
姜錦與孫老太太說了一聲,便與惠甯師父一道出城去看房子。
路上惠甯師父又說起來定南侯府和的事情來。
“我回頭又去問了問其他師父,你别說還真有些事故呢。”
“快說來聽聽。”姜錦忙道,她雖然不太好八卦,但是這事,總是望着定南侯府過的不好,她才能放心呢。
“難得你這樣急切。”惠甯師父笑道,“那定南侯府,大約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雖然長甯郡主鬧的厲害,秦王妃徐氏可是少有的精明人,如何願意把女兒嫁到行事不厚道的人家?”
姜錦笑,“就怕長甯郡主犯糊塗。”
“這倒也難說,聽說長甯郡主鬧的挺厲害的,不然,我也得不了這消息。”惠甯師父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罷了。說起來,最近皇家事情是不少,聽說那皇七子生了大病。”
姜錦因得過七皇子的幫助,自然多些關心,見惠甯師父提起,忙打聽問起來。然而那畢竟是皇家的事,惠甯師父也并不清楚。
姜錦自歎息一回,也就丢開了。畢竟她這樣的處境,就算是知道個清楚,也就是白關心而已。
不過說了一路,姜錦也得了不少消息,惠甯師父的消息渠道不少,隻要不是很要緊的,她也不瞞姜錦。
等到了宋家莊,惠甯師父便領着姜錦去瞧房子。
那房舍不大,隻兩間屋,一間堂屋,分了内外間,内間有個大炕,外間一個小炕。隔壁是廚房,有鍋竈,和主屋的炕相通的,燒水做飯的時候就能把炕給燒熱了。
不過好在院子還是不小的,豬圈雞圈都有,還有一小塊菜地在屋後頭,不過是秋末,隻是塊空地,沒什麽菜在上面。
當然,缺點也不少,一方面路程遠,一方面在村裏住着畢竟不如城裏安全,房子也是比較簡陋,而且收拾的也不算幹淨,廚房和卧室離得近,想來不免有些煙火氣。
不過想想手頭那點銀子,就是這村裏的房子,她也買不起,還是老老實實先租房,攢首付吧。
關鍵還是價格便宜啊,一年也就七八錢銀子,還能養豬種菜,不到一兩銀子能找這麽個住處也算不錯了。
姜錦本來就沒地方住,便很有意向租下來,不想房東人還在鎮上,明天還有事,隻把大門鑰匙留下來,說不得還得後天再寫契書了。
惠甯師父也勸姜錦在考慮一下,畢竟這房子雖然便宜,畢竟在村裏,一天一個多時辰的路程也不是說着玩的。
姜錦自然也沒什麽意見,橫豎這日簽不下合同了,看着日頭還早,便回了城。
不想等她到了孫氏醫館,卻發現孫老大夫已經回來了。這倒罷了,關鍵是,老爺子還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