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在這血染的淩霄殿上，在這萬衆将士的中央，他到底徹底失去了她。
失去了那個在灼熱陽光之下，在馬蹄呼嘯之中，笑得燦爛又明媚的人。
涼意，如寒流将他吞噬。
“我的毒，無礙。”丢下這樣一句話，楚然僵硬轉身慢慢走了出去，步伐無力又淩亂，卻拒絕了外人的一切攙扶。
隻是剛踏出淩霄殿，原本極好的天色，卻下起了雨來……
這場雨，來得又急又猛，來得及時又完美。
給了他那幾乎炸裂的情緒一個宣洩的理由……
楚然擡頭看着，讓雨水将臉上和胄甲上的血色系數洗去，看着雨水在他腳邊混合成涓涓細流，慢慢淌向遠方。
“世子……”
有人沖到了他的身邊，是楚家軍的人，讓他不得不胡亂抹了把臉，将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的水迹抹去，強行打起了精神。
是的，他是鎮遠侯府的世子，是神策營的左郎将，是未來楚家的當家人。
所以，他連一絲一毫釋放真性情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
從他選擇踏上這條路開始，他便沒有歸途。
“走吧。”楚然啞聲道。
那楚家軍的人滿眼崇拜，激動道：“是，世子。”
……
軍隊慢慢從皇宮中褪了出去，宮人們訓練有素地将三王、九門提督的屍體都擡了出去，白淵需要留下來給鳳麟帝壓陣，所以除了蕭長雲和暗衛們繼續去探究真相之外，宮宴繼續照常舉行。
冉冉奏起的宮樂和宮殿之外洗去血水的暴雨一樣，遮掩住了衆人的視線，也麻木了衆人的神經。
鳳麟！
天朝上國！
萬壽國宴，怎麽會因爲這點小事而被打亂？
等鳳麟帝轉身在龍椅上落座，衆人心中的想法之有一個。
這個至高無上的君主心中那一點點柔軟和溫暖，終于被慢慢驅趕了出去。
“起宴！”
随着太監高唱，衆人再次觥籌交錯，交談甚歡。
無論是假意附和還是掩飾太平，這場宴會都不會中斷。
等宴會落幕，等雨過天晴，這場驚心動魄的混沌和動亂，就會如同沒發生過一般，被淹沒在曆史滾滾洪流之中。
……
淩霄殿後，蕭長雲盯着手中的信箋，狐疑道：“就是這個？”
冷羽擡眸看了眼蕭長雲，又飛快斂下了雙眸，竭力保持聲音的平靜：“回禀公……小姐，是的。九門提督和三王聯系的人不是梁溪，他們的聯絡，是在梁溪死亡了之後。”
蕭長雲摩挲着手中的紙張，眼神很是複雜。
“可有不對的地方？”冷羽忍不住蹙眉問道，他不舍得她颦眉。
蕭長雲颔首，聲音略帶緊繃道：“這是九門提督和三王的聯絡信函，從上面的内容能看出，九門提督和三王狼狽爲奸時間不長，照理來說，九門提督這般老謀深算的人是不可能如此輕易‘易主’的……”
“這裏有詐？”
“對，除非他的身後有其他更高權力的人驅動。”
更高身份的人？！
三王之上的人還有誰？！
除了鳳麟帝，就隻剩下白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