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邊的氛圍是如此的親密、和美，就如同一個完全獨立的世界，任他在世界之外歇斯底裏地咆哮，狀若癫狂地沖撞，撞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也無法侵入其中一絲一毫。
不。
一切怎麽能發展成這樣？！
不應該是這樣的！！
“噗嗤……”
因爲激動，一口鮮血從楚然口中湧出，他堅毅挺拔的身軀微微晃動，惹得就衆人驚呼。
“楚郎将！”
“楚郎将你如何了？”
……
說來也巧合，楚然所在的神策營将軍和九門提督素來不和，自然沒有參與此次叛亂，甚至還接受了皇上的密令，爲平定叛亂盡了一份力量。
在神策營中獻最爲突出的，自然是楚然。
蕭南瑾雖然對楚然過去種種作爲頗有不滿，卻也無法否認楚然的天資和本領。
加以雕琢，楚然定可成爲國之棟梁。
楚然死死盯着被白淵扶起來的蕭長雲，口裏泛着令人唇舌發麻的苦，薄唇開開合合，到底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因爲，他已經沒有資格說什麽了。
他們之間，不是未婚夫妻，不是親密愛人，不是親人，不是朋友，什麽都不是。
楚然眼裏一片頹然和晦澀，嘴角慢慢勾出自嘲的笑意，推開身邊之人，一步步向外走去。
他知道今日之後，隻要鳳麟帝在位，他便能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如果他不驕不躁，耐心、細心和虛心地加以經營，他有把握，不出五年時間，他會成爲第二個“梁溪”，也會帶着漸漸沒落的侯府，重回巅峰！
但是這值得麽？
這一切值得麽？
在楚然一遍遍質問自己的時候，少女突然開口喚住了他。
“楚郎将。”
這一聲，讓楚然的心底陡然升起希望。
他欣喜若狂，立即回頭，一雙星眸深處，有冉冉火光浮現，就這樣看着她，如此明亮，如此迫切，甚至讓人不忍心去将它碾碎，将它澆滅。
隻是少女的神情，比夜風還輕還冷還淡，但見她擡手抛出一個玉瓶，被楚然穩穩接住。
“你傷口發黑，對方的刀尖中有毒，這解毒丹效果不錯，拿去吧。”
他不言，不錯須臾盯着蕭長雲，掌心寸寸收緊。
蕭長雲緩緩展顔一笑，幹淨、纖塵的模樣，不帶一絲的怨恨和嘲諷。
“祝君安康。”
對。
無需痛恨什麽。
上一輩子的楚然在生死大局之前，選擇保護自己的氏族、家人和父母，選擇放棄了她，放棄了她的骨血。
她恨過、怨過、痛過、傷過，又恍然大悟，原來此乃人之常情。
畢竟在面對取舍之時，人都會趨利避害，甚至會犧牲某些人、某些事，以保護更重要，更珍惜的存在。
所以，她沒什麽好責怪、怨念的。
他隻是，不愛她而已。
——祝君安康。
這四個字明明是美好的祝願，卻好像重錘砸在了楚然的胸口，痛得讓他幾乎直不起腰來。
那種窒息和暈眩感，來得又急又快，又迅又猛，根本猝不及防。
一個念頭浮上了楚然的心裏——她原諒他了，原諒他過去的無禮、忽視、折磨和嘲諷，原諒他過去種種愚昧和蠢笨的行爲。
原諒他了，也，放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