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人生生絞死的娘親!
娘親腹中還未足月的弟弟!
爹爹那懸挂在城門之外的糜爛屍體!
娘親一襲草席草草下葬的凄苦!
弟弟猩紅瘦小的胎身!
被溺死的在湖中的紅菱、紅霜。
獻身牢頭獄卒的就鸾翠,被獄卒折磨慘死的鸾霞。
爲替蕭南瑾翻案,最後被一句圍剿殲滅的将士……
這麽多人的性命,這麽多人的痛苦,難道僅僅隻爲了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
隻爲了一句“問心無愧”!!
那他們呢?!
他們的性命和血債,該由誰來填補!?
由誰——
由誰!!!
一瞬間,濃烈澎湃的恨,幾乎壓得蕭長雲心髒都炸裂!
她狠狠咬着牙關,用口腔中充斥的鮮血和疼痛,來阻止她身軀的顫抖。
她的眼神,變得無比幽暗、凜冽,比這四周的夜風更刺骨。
就連身邊,都萦繞着讓人窒息的昏暗……
疏離。
絕望。
痛苦。
悲恸……
白淵看着這樣的她,心中狠狠一痛,剛想伸出拉住她,燕胥卻再次笑了,聲音中攜着冷血和陰郁,幽幽看着蕭長雲道:“玄野公子,你别一副我罪大惡極的模樣。什麽忠良?什麽無辜?從有争鬥,有殺戮開始,世上就沒有絕對無辜、忠良的人,有的隻是不同的立場罷了,你眼中的忠良無辜,于我眼裏,于北胡眼裏,于被你鳳麟鐵騎踐踏的領地百姓眼裏,便是惡!”
“你說的沒錯!”
蕭長雲沙啞應了一句,擡手從白淵的腰間抽出長刀,在衆人驚駭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燕胥。
“你說的對……既然如此,那就有我來成爲你的‘惡’吧!”
話音落下。
她脩然燦爛一笑。
焦臭的氣息卷着雪浪飛揚,她那沉靜柔順的神情,好似怒放在三途河畔的血蓮,有着妖娆荼蘼的美,更有着看盡生死的蒼涼。
在白淵和燕胥的眼底,驚豔得令人心顫。
她擡手,一刀狠狠砍向燕胥的脖子。
鮮血迸射,如同熔漿般噴灑在了她的身上。
隻是她的力道太小了,一刀根本無法砍斷燕胥的脖子。
所以她又擡起手,再次砍下一刀——
“噗嗤……”
“喀拉……”
“噗嗤……”
一刀又一刀!
每一刀落下的地方都不一樣,砍得燕胥的脖子縱橫交錯,那“咕噜咕噜”的鮮血從他稀爛、猙獰的傷口中冒出,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粘稠鐵鏽味道。
一點點,一點點浸透到了蕭長雲的髒腑中。
而他的眼!
燕胥的眼!
卻死死盯着蕭長雲,像一張密網,緊緊包裹着她,宛若想将她的靈魂和他一起,墜入深淵!
她毫不退縮和他對望!
眼裏是比他更瘋狂,更嗜血的狠辣!
既然世人皆“惡”!
那她就拿起手中之刀,做那惡之首,罪之巅!
隻要……能保護她所愛的人!
染盡鮮血和泥濘,那又如何?!
“去死吧!!!”
“噗嗤——”
最後一刀落地!
燕胥的頭顱終于斷裂,“咕噜噜”滾到了蕭長雲的腳邊,一雙形狀漂亮的眼,還在“看着”她……
仿佛在無聲叫喚着她的名字。
玄野……
玄野……
一玄銀霜落四野,
兩世血恨綴長空。
燕胥呐,你可知我這名字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