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從夢中驚醒,看着外面晴朗的天氣,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今日是什麽日子,現在她身在何處,她是何人,什麽身份?
大腦仿佛一片空白,直到青兒在門外喚了一聲:“女皇陛下,琴兒夫人求見。”
淡心這才回神,是了,現在的她身在齊宮,是五國中第一位女皇,卻不見得萬人敬仰。現在百姓紛紛質疑,她這個婦道人家,能不能統治這偌大的齊國。
揉揉眉心從床榻起身,在侍婢的服侍下洗漱完畢,這才走到殿外,見半年多不見的琴兒遙遙站在亭子中,一時慌神,想當初琴兒還是她的侍婢,她也隻是一個小小郡主。
時光一轉,琴兒也是名動天下的琴兒夫人,掌管慕家财政大權,齊國不知多少百姓的生計握在她手中。
而自己,也被蘇卿陽一舉推到台前,成了上百年來的第一位女皇,壓力重大。
“臣婦參見女皇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琴兒見淡心從遠處緩緩而來,連忙大步迎上前,欠身行禮。
淡心不喜歡這樣,更不願看到昔日的朋友一個個和她拉開距離,虛扶一把示意琴兒起身,“什麽女皇陛下,還是跟從前一樣叫我吧,這稱呼太沉重,我真的受不住。”
琴兒也搖頭,“如今您是一國之君,這些禮儀萬萬不可費。再者,我現在代表的也不僅僅是自己,我還代表着整個慕家。不能不行禮,不能對您不尊敬。”
淡心聞言落寞道:“都說在這個位置上會嘗盡世間孤獨,從前我還不相信,現在……”說着歎息一聲,“罷了,你想怎麽稱呼就怎麽稱呼吧,琴兒夫人。”
聽淡心叫自己琴兒夫人,琴兒知道她是生氣了,猶豫半晌才道:“那這樣吧,以後在人前我還是尊稱您一聲女皇陛下,否則不妥。人後,您若是願意,我還是您的奴婢。”
“什麽奴婢不奴婢的,如今你也是慕家當家人,直接喚我名字就是。”淡心聞言沉悶的心情總算是得到了一點安慰,“現在沒人,就你我青兒三人,随意些就好。”
說着莞爾一笑,拉着青兒和琴兒一起在石凳上坐下,“好久沒這樣聊天了,琴兒你近來可好?”問出口淡心才覺得後悔,慕裴去世,琴兒怎麽會好過呢?
琴兒聞言眸中閃過一絲黯淡,随即淡淡一笑,“有什麽好不好的,日子還不是每天這樣過。好在慕家事務繁忙,一忙起來呀,我就什麽也忘了。”說完看着淡心,跟從前一樣喚道:“郡主,您消瘦了不少,是不是生病了?”
想起沉睡的那一個半月,淡心不知該如何接話。
青兒見兩人陷入沉默,眼珠一轉開口道:“琴兒你剛才不是告訴我,有話要跟郡主說吧,說呗,趁現在沒人。”
提起正事,琴兒回過神來,從袖中取出一信封交到淡心手中,“奴婢知道您剛登基,有很多地方需要人支持,這點心意,就算是奴婢送的禮物吧。”琴兒說着,将信封交到淡心手中。
淡心一臉迷茫的打開,拆開信封一看,才發現裏面是一沓厚厚的契約,從房契到地契到礦産,各種皆有。
粗略一算,這裏大概有齊國一年的稅收了。倒吸一口氣,“這麽貴重的禮物,你要做什麽?”
“聊表心意而已。”琴兒低眉淺笑,如今這些錢财在她眼中不過身外之物,況且,慕家财産難以想象,這點點,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知道慕家有錢,但這樣的禮物,淡心還是覺得太沉重了,“不行,這東西你拿回去,我不能收。”
“不是送給您的,是給我國的第一位女皇陛下。”琴兒按住淡心的手,避免她将東西還回來,沉聲道:“您是女皇,繼承大統惹了多少人眼紅,接下來的路恐怕比你想象中的要難走。我什麽也做不了,但慕家可以。”
琴兒見淡心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又繼續道:“慕家是齊國第一世家,更是五國第一世家,現在我代表慕家送您禮物,便是承認了您這位女皇陛下。官場上慕家無法做主,但衆世家皆是以慕家馬首是瞻,我現在這樣做,就是替您告訴衆世家,慕家站在你這邊,毫無條件的支持您。”
“琴兒……”淡心終于明白琴兒的苦心,有慕家的承認,其他世家肯定會紛紛效仿,這樣一來衆世家便都是站在她這邊了。
琴兒見淡心理解了自己的用意,揚唇莞爾一笑,“時辰也不早了,慕家還有許多事等着臣婦去處理,臣婦先行告退。女皇多多保重,有什麽吩咐,慕家定當遵從。”
淡心正納悶琴兒爲何忽然對自己變了稱呼,擡眸一看,卻見太監領着一群官夫人朝自己走來。心下頓時了然,原來琴兒剛才的話,是說給這些人聽的。
既然如此,淡心也不能辜負琴兒的好意,颔首道:“琴兒夫人深明大義,慕家不愧是世家楷模。”說完起身,看着太監領來的衆位官夫人,冷聲道:“各位夫人這是?”
其實這些你,都是替自家夫君前來打探的,畢竟淡心是女子,有些話女子之間比較好說。再有就是,由夫人出面,若是真說了什麽不當的話,賠個禮道個歉也就是了,可若是由朝廷大臣出面,說錯了話會錯了意,那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完事的。
知道那些臣子懷了小心思,淡心等衆夫人入座後,便率先開口,“慕家真是客氣,琴兒夫人竟專門前來道喜,你看看,給了朕這麽多禮物,朕真不知道如何感謝。”
淡心第一次在外面面前自稱爲朕,頗爲不習慣。
衆夫人悄悄側目望桌上看去,隻見厚厚一沓契約書,不論挑出任何一張,都足以夠生活一輩子的了。咽咽口水,沒想到慕家如此大方。“琴兒夫人從前是女皇的貼身侍婢,能有今日全是女皇寬恕,當初的事情你們又不是沒聽說。”
“慕家都承認女皇了,其他世家肯定也站在女皇那一邊,我們還是回家跟夫君說清楚,讓他們看清局勢,别站錯了隊,毀了前程。”
衆夫人開始交頭接耳,其實亭子也不大,就算再小聲也能傳到淡心的耳中。
偏生淡心像沒有聽到一般,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隐都的新茶真是不錯,剛出來他們就千裏迢迢送來給朕,還說想念朕了。”
“那可不是,女皇您對隐都百姓那麽好,現在隐都可是衆人向往的居住聖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百姓稱贊您還來不及。對了,在隐都的時候我還聽百姓說:隐都永遠您女皇您的依靠,您若是累了就回去休息,若是在外面被人欺負了,隐都絕不會放過欺負您的人。”
淡心吃吃的笑了一聲,“他們都是些玩笑話,若是朕當真被欺負了,他們能如何?”
青兒搖頭,“女皇您這話就不對了,現在五國中不少絲綢錦緞都是出自隐都,若隐都百姓一個不高興不養蠶了,現在戰争期間,哪裏還能去找這些漂亮綢緞做新衣服呀?”
說完眼眸朝在場的所有官夫人看去,隻見她們一個個打扮華麗,身上穿的都是時下最新的衣裳。“喲,衆位穿的也是隐都絲綢錦緞制出來的衣裳呀,那可要當心保護好自己的衣裳,若是丢了壞了,以後隐都百姓不高興了,可就沒這些衣裳穿咯。”
“我,我們一定不會惹女皇不高興的,女皇您可千萬别讓隐都人記恨我們,這人靠衣裳馬靠鞍,沒了漂亮衣裳,我們,我們還怎麽打扮呀?”衆夫人一聽沒有絲綢錦緞,立即緊張了,連忙表示了自己的立場。
淡心見自己和青兒的一唱一和有了效果,心中歡喜,面上卻仍然不動聲色,“隻怕你們如此想,可你們家的衆位大人卻不是那麽想的。”
在蘇卿陽不理朝政的半年多來,不少大臣野心膨脹,結黨營私拉攏其他臣子,擴大自己的勢力。有那麽一兩個人,竟存了謀反之心。
不可不防呀!
“女皇放心吧,我們回去一定規勸夫君,女皇您本就是湘南王的女兒,再加上太上皇的禅位聖旨,您這女皇名正言順,沒有任何人敢不從的。”不官夫人紛紛表達了自己的态度。
卻唯獨丞相夫人坐在淡心的右下首,一言不發。
淡心得到了衆人的許諾,這才稍稍放下心,卻見丞相夫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冷聲道;“丞相夫人莫不是病了,病了就回府,免得傳染其他人找不痛快。”既然丞相不給她面子,丞相夫人也不許諾,那淡心也不用顧他們的顔面了。
“臣婦惶恐,請女皇恕罪。”丞相夫人連忙起身,在淡心腳邊跪下,猶豫許久,才将自己知道的實情說出來,“我家夫君他在城外建立了一支軍隊,對外說是要修建宅子,可其實就是招兵買馬。”
丞相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着,“臣婦隻求女皇饒恕,夫君他隻是一時糊塗,求女皇寬恕。”
“軍隊大概有多少人了?”
“大概,大概有幾千人了吧。”丞相夫人委屈道:“臣婦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丞相他每晚三更時候,都會悄悄從府中出去,查看軍隊進度。”
淡心聞言揚唇一笑,示意青兒攙扶丞相夫人起身,見她渾身哆嗦,特令人賞了暖身的參湯,“丞相夫人不用擔心,你現在說出來都是爲了丞相好,若是丞相真的做出什麽糊塗事,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聽見淡心一句誅九族,丞相夫人吓得手一滑将參湯掉在地上,顧不得滿地的碎片再次跪下,“女皇開恩,女皇寬恕,我這就回去規勸夫君收手。”
“你不能回去了。”淡心起身,一聲令下從四面八方湧出一批黑衣侍衛,将在場所有官夫人圍在亭子之中。
淡心大步走出亭子,沉聲道:“來人,傳朕旨意,即刻去捉拿丞相入獄。至于他所建立的軍隊,肯棄暗投明的便放其一馬,若不服從的,跟丞相一起關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