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下定決心自己不再參與這些事,但是有時候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奇怪,不是說你想抽身就真的能遠離是非。
才消停了兩日時間不到,方楚楚便聽說原來嘉和帝夜明宇的生病完全是假裝的,不僅如此,他在這期間内加派人馬尋找霓裳,居然在一次霓裳出門買食材的時候被嘉和帝的人看見。
一路跟蹤她發現她居然住在燕甯的燕府,嘉和帝大怒,當下就下旨要将燕甯滿門抄斬。
“别着急,燕墨和楊榮已經去處理了,不會有事的。”夜淩旭也沒想到嘉和帝會在背地裏玩這一手,怪不得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原來如此……
方楚楚着急的同時卻隻能幹瞪眼,現在她說不出話,連安排都說不出來。
夜淩旭見狀,主動安慰方楚楚讓她不要擔心,如今實權幾乎都掌控在他手上,若真的出現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大不了提早讓嘉和帝讓位就是了。讓他當一個無權無勢的太上皇,看他還怎樣興風作浪。
“殿下,老臣的孫兒不知犯了什麽錯,還請殿下救他。”燕墨的爺爺燕老将軍早就回到幽州,不過這還是方楚楚第一次和他見面。
不過,他的孫兒不是燕墨嗎？燕墨沒犯事,被抓的是燕甯呀。刹那間,方楚楚好像明白了什麽。
燕老将軍卻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燕甯雖是旁系孫兒,可是從小聰慧過人得他喜歡,前些日子夜淩旭說太子妃身邊缺個人手讓那孩子前來幫忙,沒想到如今……
嗓子說不了話,方楚楚隻能朝燕老将軍微微點頭。
“太子妃也在,老臣失禮了,還請太子,太子妃見諒。”燕老将軍一擡頭見方楚楚也在,想起自己剛才的話,或多或少有一些責怪方楚楚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她俯身賠禮道歉。
方楚楚急忙攙扶燕老将軍起來,夜淩旭初進軍營的時候燕家幫了不少忙,燕老将軍更算是他的恩師,自己何德何榮能受他這一拜？
“燕老不必客氣,都是自家人,楚楚不是個端架子的人。以後見了她,就跟看見我一樣,不必行禮。”夜淩旭說着,将燕老将軍攙扶到邊上的椅子上坐下,知道事情瞞不住方楚楚了,直接道：“楚楚她還不知道燕甯是燕墨的弟弟,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燕甯出現什麽事情的。”
燕老将軍當然相信夜淩旭的話,隻是見一旁的方楚楚似乎面帶疑惑,起身,“能得到殿下的保證老臣就放心了,既然如此,老臣先行告退,不打擾殿下和太子妃談話。”
“您慢走。”夜淩旭喚來倚蘭,小心的攙扶着燕老将軍離開。
燕老将軍走後,夜淩旭遲疑的對上方楚楚那雙眸子,隻見裏面似疑惑似懷疑,總之,這次是他做錯了事情。“是我的決定,燕甯那孩子很聰明,我讓他到你身邊做你的心腹也比較放心。”
方楚楚沉默不語,走到案邊,提筆寫下：那我身邊的人,是不是都是你派來的？
微微沉默後,夜淩旭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大部分都是我的人,不知來路的人用着不放心,我怕你中了别人的計,所以……”
聞言,方楚楚眼眸微阖,示意不想再說話了。自以爲苦心經營便能在這裏站穩腳跟,沒想到她所依仗的心腹全都是夜淩旭的人,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四目相對,方楚楚猶豫許久,終究是決定先放下這件事稍後再和他計較。提筆,在紙上寫下：先不說這事,将燕甯救出來,至于霓裳,這些事與她本就沒有關系,是我們連累了她。找個機會,讓她遠走高飛吧,她不屬于這裏。
“好,我答應你。”夜淩旭看了宣紙上所寫的字,沉重的點頭答應下來。
也不知道夜淩旭到底做了什麽,沒多久的功夫,方楚楚竟然聽說他即将登基爲皇。
九月二十七那日,是衛國舉國歡騰的大日子。夜淩旭順利登基爲帝,定年号爲晉文。而讓方楚楚意外的是,她作爲太子妃,在夜淩旭封帝之後本該晉升爲皇後,可诏書上沒說這事,方楚楚也一直以爲是夜淩旭給忘了。
因爲夜淩旭的登基,嘉和帝理所當然的成爲了太上皇,被架空了所有的權利無法再興風作浪。燕甯也從大牢中出來,第一件事便是上門道歉,跟方楚楚解釋了好一通,才讓方楚楚勉強消了氣。
但是,真正讓人頭疼的事才剛剛開始……
永定元年十月,遼楚兩國聯手攻衛,盡管夜淩旭已經提前做了防備,可面對兩國來勢洶洶的攻擊,衛軍還是傷亡不笑。
因爲這事,夜淩旭也楊榮燕墨等人已經連着住在軍營快半個月了,每日方楚楚在太子府中,時不時就會聽見城門的号角聲。有時候是凱旋的奏歌,有時候卻是……
每每聽見後面一個聲音,方楚楚的一顆心都會高高懸起,這日,方楚楚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擔憂,在皇城高台之上找到了正在沉思的夜淩旭。
見方楚楚到來,楊榮等人紛紛識趣撤下。
“楚楚,你來了。”夜淩旭似乎喝了酒,平日裏一雙警惕的眸子,似乎在今日也放松了下來。揮揮手示意方楚楚走過去,方楚楚才剛剛走到他身邊,便被他一把抱住。
他明黃色的龍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下巴擱在方楚楚的肩上,饒有興緻的俯瞰着皇城下的建築,過了許久,他突然回頭對身邊的方楚楚道,“這裏的風景我從小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不知道爲什麽,今天看起來格外的好看,大概是因爲快要失去的原因吧。”
方楚楚披着白色的裘袍,清瑩的眸子也失神的看向遠處。聽到夜淩旭的話,她才回過神,眉頭緊皺,“不會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就算現在困難了一些,你也能堅強度過的。”
夜淩旭失神一笑,日頭漸漸的偏西,太陽也盡收了它最後的一縷熾熱,悄悄的落入山裏。
“楚楚,要是有朝一日,我像這夕陽一樣落寞了,你,還會要我嗎？”
沒想到一向自信滿滿的夜淩旭會說出這樣的話,方楚楚側目,在他那雙鸷冷的黑色眼眸中明明白白的看見了害怕。他在害怕什麽？到底現在是怎樣的局勢,兩國聯手應該也不至于讓他如此焦灼,說出這等自暴自棄的話。
難道,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想起他登基爲帝之後整夜整夜的失眠,還有那緊皺的眉頭,方楚楚用質問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可夜淩旭似乎沒打算解釋什麽,隻是将方楚楚摟緊,“這裏風大,我先送你回殿休息。”夜淩旭是真的愛她,哪怕他登基爲帝之後,對她仍然自稱爲我,不曾用過‘朕’的這個稱呼,至少在她面前,是如此。
未央宮,方楚楚看着眼前奢華的宮殿卻找不到一絲真實感,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還有今天夜淩旭醉酒之後說的話,她堅信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反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方楚楚索性披了衣裳,也沒叫上宮人,一個人抹黑朝夜淩旭的九龍殿而去。
兩個宮殿距離好一陣距離,當真不如以前在太子府的時候,他的就是她的,那麽親密,那麽無間。可是從此以後,他爲皇,她爲妃,注定她隻是萬千後宮佳麗中爲他等待的一個。
來到九龍殿,本想着夜淩旭或許已經睡下了,讓殿門口的宮人不要通報,自己緩步朝着殿内走去。
“娘娘……”門口的奴才本想好心提醒方楚楚一下,可奈何她走太快,連自己的呼喚都沒聽到。
“還請殿下速速做決定,否則遼楚齊三國聯手,衛國被吞并隻是遲早的事。”才剛走到殿門口,還未推開殿門,便聽見楊榮嘶啞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夜淩旭不知現在是如何想的,但是方楚楚在聽見最後一個齊國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齊國爲什麽會聯合遼楚攻打衛國？
擡手,正要敲門,卻聽殿内另一個聲音幽幽想起,是燕墨憤怒的聲音,“想什麽想,難道要皇上抛棄楚楚,娶燕國那什麽鬼公主爲皇後,你才開心嗎？”
楊榮不喜歡方楚楚燕墨一直都知道,但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贊同燕國的聯姻。氣得腮幫子鼓鼓的,兩隻手抱在胸前,“反正我不同意,我們衛國的皇後,隻能是楚楚。”
“楚楚楚楚,要不是她,齊國怎麽可能聯合遼國攻打我們？現在我們腹背受敵,再這樣下去,不出半年整個衛國都會被瓦解。到時候連衛國都沒有了,什麽皇後之位還有什麽意義？”
燕墨在口舌上從來說不過楊榮,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撓撓頭,“可是,可是皇上娶了燕國公主,楚楚怎麽辦？”
現在方楚楚身份尴尬,夜淩旭從太子登基爲帝,她既不是太子妃,也沒有另立封号。所以,燕墨不知該如何稱呼,隻能像從前一樣稱呼楚楚。
“夠了,這件事朕自有決定,你們先行退下吧。”夜淩旭黑眸漸漸眯起,眸子無波無瀾,似一汪死水一般。
兩人見夜淩旭神色不好,俯身行禮之後轉身退下。
隻是,打開殿門兩人卻同時瞪大了眼眸,“楚楚,你,你什麽時候站在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