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巴野兒下意識的饒了幾圈細發在指間,眼神左右飄忽道:“就是送了些毒蠍毒蟲什麽的……”花初七面紗下的嘴角直抽抽,不确定的追問道:“你說的是,毒蠍毒蟲?活的?”這蘇長然看起來悶騷,原來心裏同樣這麽惡趣味嗎,怎麽能送女孩子這等惡心的東西。
“這個,确實是活的……”花初七看着赫巴野兒此時面上,好像是一閃而過一絲不好意思,全然沒有該有的憤怒,心裏越發不解,正要發問,此時微風順勢迎面拂來,她的鼻尖頓時多了一縷異樣的味道,這味道是……等想明白,花初七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心裏了然,身爲一個珍品藥師,這味道她自然是熟悉的很。
“你身上如此濃重的藥味和火引子味道,你怕不是藥師?”花初七面紗外的眸子看着眼前略顯局促的少女,雖是疑問不過語氣中卻是有股确定的意思在裏頭。
赫巴野兒聞言,身子一僵,眼裏流過詫異的神色,卻是連連的擺手搖頭,“不不不,我不是藥師。”說着還左右四下環顧了是否有人,不放心似的把花初七拉到了一個角落,讓綠柯看着,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姐姐,你小點聲,這事可不能被别人給聽了去,尤其是東曜的人,否則,我若回去肯定是要被父上責罵的!”
花初七瞧着她一向率直的性子,此時竟是略帶焦灼,欲言又止的,當下也不逗她,輕輕的安撫了她的背,語氣帶着笑意,道:“你急什麽,左右不過是個藥師,東曜怎麽會避諱這個,你是北朔的公主,随行帶了藥師還是個過錯了?”話是安慰,同樣也帶了試探。
“姐姐,雖然話是這麽說,可……”赫巴野兒擡了一直低垂的頭,看着花初七眼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同她說,良久才悠悠問了句:“姐姐,你不是壞人吧?”
“哎喲!”伴随着花初七一個手起指落,赫巴野兒立馬咋呼了一聲,捂着被敲的額頭,眼眶裏生出了淚花,耳邊這才響起花初七的聲音:“你這丫頭倒是可愛的緊,哪有人當面問這個問題的,再者退一萬步說,我若是壞人,你還能高端端的在這兒?”
“啊?”赫巴野兒瞪着圓溜溜的眼睛,不明所以的叫了一聲,一擡頭正看到眼前青色的人影越來越近,連忙下意識捂住胸口,舌頭都開始打結了,“姐,姐姐,你莫不是……”
“哎喲!痛!”花初七于是赫巴野兒哀怨的眼神,沉聲道:“有什麽還不說?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卻不解決,這後果可是難以想象的哦。”說着,身子往前又進了一步,吓得牆角的某人立馬求饒:“姐姐我說我說,你就别戲耍我了!我北朔的女子從來隻有戲耍别人的份才對!”她被女子調戲這事若傳出去,她那幾個哥哥還不得一整年的嘲笑她啊!
“咳,”幹咳了一下,緩解了方才小小的尴尬,赫巴野兒這才正經了小臉,緩緩道出了真相:“姐姐,你知道我國如今的國情嗎,兵強馬壯,人丁健碩,我國下到士兵,個個都是少說橙階的靈者!加上我北朔天然的地勢人情,孕育出來的都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東曜那些自诩高手的靈者根本比不得我國士兵的骁勇善戰!說起來,是多麽威武的一件事啊!可……”
說到後面,赫巴野兒眼裏的光彩忽的化爲憂愁,沉沉的歎了口氣,才在花初七鼓勵的眼神中繼續說道:“可也正因爲如此,近年來,東曜對我北朔越發的不放心,在那位容妃娘娘的慫恿下,更是連連克扣發往我國的生活用品。那些冰寒之地沒有的稀罕玩意兒也就罷了,可是,東曜如今竟連藥師也不派往了!我北朔人雖說身子健壯,五大三粗,可藥師簡直少的可憐,每年都需要從東曜派往才能幫助傷員,緩解災禍。前幾個月我們還能忍忍,可沒多久冬季便要來了,這也是北朔最危險的時候啊!到時,天災人禍齊聚必定會有不少傷員!我!”
“野兒身爲一國公主,又怎麽能見死不救呢!”赫巴野兒此時巴掌大的臉蛋上,正有一種名爲不屈的神色籠罩着她,使得她小小的身子,恍然間變得高大了數倍,讓人贊歎。
花初七聽到這兒,心裏大概是明白了個七八分,難怪方才她動作如此小心翼翼的。轉念一想,又試探性的問道:“所以你要這毒蠍毒蟲是用來……讓藥師煉藥再帶回去?”
“姐姐真是聰明。如果野兒堂而皇之的買大批藥回去,一定惹得東曜國主的猜疑,這,并不是野兒想要的。于是隻能退一步,自己找一些藥草藥蟲給我從北朔帶來的藥師煉制。哎,誰讓北朔地處冰寒,不止藥師稀缺,連同藥草也是難找的很。東曜國主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故意在爲難我父上!隻是可憐了北朔那麽多的子民……”赫巴野兒眼裏帶着掙紮,神色複雜。
花初七定定的看着赫巴野兒,小小年紀便要承受這麽多,看來,她也并不是如表面那般的恣意灑脫,之前在大朝會上看她那活潑勁還以爲……心思一動,花初七直視着赫巴野兒,沉聲問道:“野兒,你既然心裏如此憋屈,爲什麽,不考慮幹脆起兵,颠覆了這區區東曜呢!”
區區……東曜?赫巴野兒聞言恍惚中頓了一下,立馬便又恢複了清明,看着花初七,語氣堅定:“姐姐,這萬萬不可以的。一場戰争永遠需要數以萬計人的獻血作鋪墊,沒有不流血的仗,這是我父上從小就教我的!雖然北朔人都是骁勇善戰之輩,但是,我們之中絕大多數都不願意有戰争,能在北地生存便是最大的滿足了。雖然……東曜國主做事不大厚道,可是我北朔才不能和他計較,更不能拿那麽多子民的命和他計較。所以戰争一事,不可以!”
花初七眼裏劃過一絲欣賞的神色,對眼前的小女子,卻是真真的重新欣賞起來。原以爲她脾氣直率會反了東曜,沒想到她拒絕的果斷,原以爲她是因爲心裏沒把握,沒想到她是心懷她的子民。唔,雖說她沒有那麽大的菩薩心腸,或是善心,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她确實被眼前的小女子給震懾住了。她現下的模樣,當真有一國之主的勢頭,很是不錯。
“好,你說不可以便不可以吧。”花初七狀似随意的點了點頭,話題又是一轉,“可是你就這樣偷偷摸摸的煉藥也不是長久之計,倒還不如幹脆些,偷它個十來車運回去,豈不更好?”
赫巴野兒托了托下巴,考慮的說道:“這個野兒也考慮過,隻是普通的那些傷藥我父上已經派人籌備的差不多了,隻是,一些稀缺的藥卻是沒了,又無處尋找,在東曜平常的地方也買不到,在不平常的地方我這身份又敏感買不得,所以隻能……偷偷摸摸的煉制些了,”
難怪蘇長然要送她毒蟲毒蠍什麽的稀罕藥材,這些活的毒物一旦入了藥,隻要煉制得當,可不必珍品藥品差。這麽說來……花初七眼露探究的眼神看向皺巴了一張臉的赫巴野兒,心想:這麽說來,這蘇長然還真是消息靈通,知道美人兒所需就立馬送過來了,擺明了在,求愛?唔,在大朝會上她似乎就發現二人有些貓膩了。
“姐姐,你别想太多了!那蘇長然也不一定是爲了幫我才送我這些東西的啊!”赫巴野兒擡頭一看到花初七帶着笑意的眼神,腦子一咕噜轉,立馬了然她在想些什麽,連忙就急急的要解釋道,然後找借口含糊其辭的說道:“說不定,他就是單純的想拿那些東西吓唬我呢!”
花初七隻一個勁的點着頭,也不反對,口上調侃的說道:“嗯,姐姐知道,你不用解釋的。”
赫巴野兒見此更加無奈了,隻能咬了咬下嘴唇,憤然嬌嗔了句“姐姐!你這模樣太讨厭了,比我幾個哥哥洗耍我時還要讨厭!”全然不知道,她每次想到蘇長然的時候,心跳加速的特殊現象越發明顯。
“你還差什麽稀缺的藥,不妨和我說說。”花初七再也不逗她,隻是雙手環住,問的随意。赫巴野兒驚喜道:“莫非姐姐有辦法幫我找到?”眼睛裏閃耀着希冀的光彩,在陰暗的角落裏看着甚是燦爛。
花初七故意賣關子,後退了一步讓出了些許空間,意味深長道:“也許,說不定呢。”
“姐姐,野兒交到你這個朋友,實在是榮幸!”赫巴野兒又恢複了往常大大咧咧的性子,朝着花初七的肩膀就是一錘,這是她們北朔特有的招呼方式,隻對親近信任的人做的方式。赫巴野兒隻是聽花初七一句不明意味的話就認定了她能幫她,不得不說……
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