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說不是餓了嗎。”清冷的男音帶着笑意在身後響起,花初七這才喉口一動咽下口水,回頭望過去,卻見鴻蒙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的身後,纖長的手指正将圓碟一一擺到石桌上。
看到鴻蒙故意引誘的模樣,花初七此時莫名來了骨氣,小嘴一憋道:“我何曾說過餓了。”身體卻是誠實自覺的朝石桌走去,香噴噴的味道直勾的她十指大動。
鴻蒙聞言嘴角揚起一絲不明的笑,有意無意的瞥了眼她的肚子。花初七見此立馬回憶起方才肚子不争氣的那聲響,當下面色一紅,心想左右也是丢了人,不如吃它個酣暢淋漓才好。等下花初七也不扭捏,幹脆地一把執起木筷,迫不及待的開吃。
“你倒是吃慢些。又沒人和你搶。”鴻蒙緩緩的坐下,看着身旁女子毫無形象的吃相,滿是寵溺地道了句。花初七執着于那幾盤子食物,加上一夜至現在,體力加心力的雙重消耗,才管不得勞什子吃相問題,直把原來賣相精緻,色香味俱全的幾盤子食物給生生吃的幹淨。
這等風卷殘雲一般無二的掃蕩,不一會兒那才新鮮出爐的食物就空了盤。
“嗝——”花初七嬌憨的打了個飽嗝,小手不住的撫着略圓溜的小肚兒,暖暖的陽光驅散了秋季的蕭瑟。再看對面坐着的看向她嘴角上揚的男人,花初七隻覺得眼兒也順了,氣兒也順了,心兒也順了。大抵将昨天夜裏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給忘了個幹淨。
鴻蒙見此神色淡淡的,右手撐起頭,姿勢甚是随意的将左手給輕搭在了桌面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着桌面。隻是這不經意的動作說巧不巧的,正好落了花初七的視線之中。
“你,你的手這是怎麽了!”目力所及的那抹血紅讓花初七心頭一顫,聲音還沒落下,人卻是已到了鴻蒙的身前,小心翼翼的執起了他的左手,眼裏帶着不經意流露的心疼。
花初七一番左右打量,隻見他纖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正端端劃着好幾道不深不淺的傷痕,有棕色有鮮紅,有舊傷有新傷,密布橫陳在他白皙的皮膚上,看上去很是可怖。
感受着手上傳來陣陣悸動的暖意,鴻蒙心裏不自禁動了動,面上依舊無甚在意的道了句:“無礙,小傷。”這時花初七剛好輕輕觸了下他那道鮮紅的傷口,立馬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沉悶的呻吟聲,讓花初七眉頭蹙的越發緊,手下的動作卻是不由自主更輕了些。
仔細看過去,花初七愕然發現幾道劃痕中還夾雜着豆大的水泡,中間有黃白的膿水,四周一片紅腫,典型的燙傷和刀劃。花初七默默的斂下了眉,這……是做膳食留下來的傷吧。
暗處的冷言冷語默默看着院子裏的場景,二人相當默契的誰也說話。良久,冷言才悠悠的對冷語道了句:“我記得……少主好像從未受過傷吧,而且還是那等芝麻綠豆的小傷。”
冷語颔首,看着院子裏坐的端正的少主,同樣悠悠的接話道:“之前群戰上三宗那些老不死也不曾受一絲一毫的傷。”現在進了個廚房竟落得星星點點的傷痕,門主知道會不會抽他。
“而且,少主已經入了那個靈階,擁有了那般實力,會被區區一個廚房給弄得……”糾結了許久,冷言終于想到了一個得以形容的詞,“狼狽!”
冷語繼續默默的點了點頭,可不是狼狽嗎?那髒兮兮的衣裳,灰塵布滿了頭發甚至沾到了少主清冷的面容上!“我怎麽記得,少主一向最是潔癖的。何時養成了進廚房的愛好?”冷語現在實在有種信仰被人打破的無奈,而且還是被信仰的本人親手打破。
看到自家少主臉上那清淡卻甚是可憐的模樣,再歪頭看看主母眉頭蹙着的心疼模樣。冷氏兩兄弟終于不得不承認了一個現實:少主這是故意弄了一身小傷來博取主母同情了!
難怪在魔門時少主要故意拿靈火灼傷自己,這廚房普通的柴火怎麽可能傷的了少主這位已經入了先天之列的靈者!一入先天,身髓皆變,凡世萬物如草木,唯有靈之一氣,方可成傷。冷言腦袋瓜子終于開竅:瞧着少主舊傷新傷一起的樣子,明顯增加了主母對他的可信度啊!
兩兄弟在角落默默在心裏,編排了一番少主這無恥又可愛的小套路,會心一笑,默契的沒有戳穿。等二人再擡頭望去時,正好看見自家主母長袖一揮,一瓶玉白的藥就落入了手心裏。
花初七輕輕的掀起鴻蒙髒了的玄色衣袖,然後将藥瓶的軟塞拔開,湊近了頭,仔細又小心的把瓶子裏靈氣充沛的藥水一點點撒到了那鮮紅的傷口上,眼裏充斥着閃動的神色,口氣卻很是生硬的說道:“你命好,前些日子我剛得了新藥方,其中一味便是這療傷靈藥:百草水。又閑的無聊順手煉了些,今天但是便宜你了。别動!”花初七擡頭瞪了眼身前亂動的男人,低聲喊了句,複又低下頭認真的将靈水弄了去傷口上。
鴻蒙無奈的停了動作,方才他不過是想換個姿勢讓她好上藥水罷了,竟被這無端的一吼,隻是……“阿七不用擔心,不過是小傷。”鴻蒙右手撐着頭,望着花初七眼裏難掩的擔心,神色裏滿是認真的說道。心裏突然惱了自己:他此番做這些,卻是真切地讓阿七擔心了……
“無妨,我隻是試試我這新煉制的靈藥效果如何。誰擔心你了。”花初七抿着嘴角,說話時眼神躲閃了幾次,語氣依舊生硬的很,手上的動作卻是一如既往的輕柔。
鴻蒙心裏劃過一絲暖流,當下也不說話,任由花初七擺弄起他的傷口,一雙如星辰般深邃的眸子隻一瞬不瞬的盯着咫尺間的人兒,靈魂深處亦是得到了久違的暖心。
彼時,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秋風疊起,落葉紛飛。一素一玄,兩道絕世的身影瞬時成畫,讓人隻歎似水年華中的歲月靜好。正如此時的二人一般。
“阿七。”花初七看着鴻蒙突然抓住自己的手,手上異常燥熱的溫度燒的她臉上的紅暈變成了紅雲,心裏亂成一麻,隻能喃喃的擡頭“诶?”了一聲。隻是當她一擡頭,卻是看到了一個一指距離的俊逸面容,動作一頓。此時花初七還寥有心思的想着,那比平時放大了數倍的臉離近了看竟然更加好看,仿佛融彙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華,如此絕世飄飄,亦如清風明月,讓她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偏過了頭。心跳如搗鼓。
一點,兩點……數點,擡首側目間,花初七默默在心裏數了好多點,隻是二人依舊如此這般的相視無言,良久,她終于鼓起勇氣望進了他如海般深沉的眸子,在那汪洋的眼神中,她分明看到了有絲絲缱绻,有縷縷掙紮,亦有疊疊愛戀。
在花初七失了神的時候,鴻蒙順勢往前緩緩的探了過去,薄涼的嘴唇将要對上那抹豔紅。
暗處,“哥,少主這次回去……你知道是爲了何事嗎。”冷言沉聲問向身邊的冷語,眼睛依舊直直的盯着院子裏那兩道身影,語氣難得的一本正經,倒是讓分别幾日的冷語驚詫。
淡定的搖了搖頭,冷語直接投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冷言見此先是悶悶的歎了口氣,然後才把視線從院裏二人的身上移開,看着莫名的冷語很是鄭重道:“能讓門主緊急召回的事情,你說還能有什麽事?”冷語先是不明,然後腦袋突然想通,立馬神色一緊。
“你是說有了麒麟盤的消息了!”見冷言沉聲默認,冷語差點一個不穩栽到了地上,心裏立時掀起了一陣狂風浪潮。麒麟盤啊,那是整個望天大陸最神秘強大的存在,是能夠直接聯系上重世界的超凡存在啊!傳言,若是能夠有承大運的人出現,甚至可以利用它直接通用上重那個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而上重的那個區域,則不是他們這些凡俗人能夠輕易企及的了。
冷言自然能夠體會到冷語此時震撼的心情,當時他聽到門主對少主說這話的時候,他也神色不穩差點失了禮節。就連自有記憶起就對麒麟盤格外感興趣的少主,聽到這個消息也是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可見,這件東西的稀罕程度,連一向淡泊的少主都如此。
“那麒麟盤現在到底在何處!”冷語一反從前的淡定,手都忍不住抓上了冷言的肩膀。
冷言聞言垂頭搖了搖,失落的道:“現在還不能确定,但是……”
“啊——”一聲尖銳的女聲忽然在院子裏炸了開,直接打斷了冷言接下來要說的話,冷語驚疑的尋聲望去,卻恰好看到了一幕甚是驚心動魄的場景,直接讓他四肢僵硬在了原地,心跳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