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覺得老虎是一種怎樣的存在?”花初七雙手環着腰,一本正經的問道。
像個石墩子一樣背趴在地上的花毅然,一聽這話,稚嫩的小拳頭揚了揚,興奮的說道:“老虎啊,我小時候在書中看過,它可是山中之王,震懾八方,可威風了!”
見某個小孩全然沒了之前的耀武揚威,滿臉直率。花初七心歎:這般的天真才是這個年紀應有的。
可惜……生生被那兩個不懷好意的母女給故意嬌慣,好在,一切還來得及。
話鋒一轉,花初七又徑自問道,“那你覺得,你将來會不會成爲這威風凜凜的山中猛虎呢?”
“會!我可是相府少爺!”花毅然神情傲然的大喊道,随後小嘴一撇,仿佛很不滿花初七對他的看不起。
一旁的花夢裳露出不屑的表情,這個賤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不管怎樣,雖說她現在傷不了花初七,但她得罪了這個小魔王,加上她和母親的推波助瀾,等父親回來,她不死也得丢條命!呵。
花初七敏感的感覺到有一道不懷好意的目光投向自己,一擡眸就看到花夢裳還來不及收斂的惡毒嘴臉,心中一凜,一抹寒意厲色劃過眼睑。花夢裳何曾見過這樣氣勢重然的花初七,當下身體竟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心中有些畏縮。
一轉首,寒氣便消失不見,花初七也不管花夢裳探究的眼神,佯裝無事的繼續對某個石墩子意味深長的說道:“從前有一個獵人,捕獲到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幼虎。獵人将幼虎當作家貓養,天天好吃好喝的喂養着。甚至,從不讓它出去捕獵,天天将它圈養在家中。”
忽的,花初七停了下來,問向小臉認真的花毅然道:“你猜,後來老虎怎麽樣了?”
花毅然小臉皺巴皺巴的,搖了搖頭。
“後來,猛虎以爲自己真的是隻弱小的貓咪,長大後對獵人言聽計從并且失去了自己的天性。它,原本可以縱橫山林,威懾八風,最後卻淪落爲獵人手中狐假虎威用來捕獵的工具,諷刺的是,自己卻還洋洋得意,自以爲衣食無憂生活安逸,實際上……弱小不堪!全無虎之一族的勇猛!”
一席話擲地有聲,在場的衆人,無不震撼!隻要是稍微有些腦子的,如何能不了解這個故事中的幼虎是誰,獵人,又是誰!沒想到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大小姐不知何時,不僅成爲了橙階靈者,更是這般的能說會道。
原本因爲花初七的打擊有些不服的花毅然,此時卻陷入了沉思,他雖然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畢竟生活在這偌大的深庭大院之中,早已脫離了無知,正是明事理的關鍵年齡,細細回想,反複咀嚼其中的意味。
想到這幾年,蔣氏母女明面上對自己好,每當父親命他學習之時,卻從不讓自己多讀書練武,美曰其名的是他還小不着急慢慢來,卻不正是如幼虎般把他圈養在糖罐子中嗎!
忽地,花毅然這漿糊的腦子就開了竅,扭過頭來看到一直在他心目中清麗溫柔的二姐姐花夢裳,此刻就像被人窺探了心思般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到花毅然望向她更是有些手足無措。
“哼。”花毅然鼻孔裏冷哼一聲,不大的小人兒心中也開始清明起來,對花夢裳起了厭惡心思的同時,對把他一頓胖揍的花初七反倒有些依賴和喜歡了。
花初七看着屁股下面傲嬌地扯着自己衣擺的小石墩子,好笑的問:“怎麽,故事不好聽?”
一邊說着一邊站起來拍了拍衣擺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伸出白淨的手遞向地上的某個小孩。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才不是那隻沒用的老虎呢。”花毅然抓住眼前骨節分明細嫩的手順勢站起來,别扭害羞的語氣讓花夢裳面色一白,心中對花初七越發的怨恨起來,甩了衣袖,花夢裳頭也不回的就要走。
“二妹這就要走?”花初七好整以暇的看向那個略顯狼狽的身影,話裏滿是諷刺。一旁的花毅然抓住她的手也不放,稚嫩的聲音不大也不小,卻能讓全場的人聽到。
“姐姐喊這個女人幹嘛。”聲音透着不滿和抗拒。
乖乖,這就和大小姐親近上了?那個女人?剛才不還喊二姐二姐的喊着呢,這會兒就像個外人似的了,相府一幹下人有些接受不過來。
其實也不難怪花毅然這樣,他原本是三夫人柳氏所出,但礙于二夫人在府裏一手遮天,自小他便是養在蔣氏身邊,又不被這母女二人真心相待,不過是些表面功夫,更是藏着禍心。此刻,内心柔軟無依的他心知花初七這樣教訓他是爲他好,除了不能常見到的母親便隻能依賴她了!
說來也不過是個孩子,始終有着小孩心性,誰對他好,肯定能夠敏感地感受到,然後不由自主的親近,人性使然。
花毅然仰着頭看着一身素白卻不擋風采的花初七,小小的心裏無比依賴的想着:還好,始終有人真心待我。
不過停下身來的花夢裳聽到這句話,顯然就更爲憤怒了,妝容精緻的臉上滿是陰郁,轉過頭來,假意溫柔的朝花毅然說道:“三弟,母親給你準備的桂花糕再不去怕是要涼了,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哦。”
她還當他是傻瓜啊,花毅然如今可不滿她的賬,抓緊了花初七柔軟的手仿佛有了依仗,吼道:“讨厭惡毒的女人,我才不是你弟弟。”
花初七握了握手心出汗的小手,另一隻手撫了撫小人那因爲打鬥而雜亂的頭,也不望着臉色不善的花夢裳,淡淡然道:“桂花糕妹妹還是留着自己吃吧,這個臭小子再吃就真成豬了。不過我奉勸妹妹這種甜膩害人的東西還是少吃爲妙,否則若是吃胖了,半月後的大朝會可就丢人了。”
大朝會……花夢裳眼裏有亮光閃過,她怎麽忘了大朝會的事,她前幾日得到消息,那件事已經準備妥當,若是這個賤人到時候不去還好,若是去了……呵。
想到這兒花夢裳像是全然記不得方才的憤怒侮辱,倨傲的朝花初七“哼”了聲,像是個打了勝仗的母雞,昂着頭大步走了。
花初七将花夢裳眼裏一閃而逝的算計和忽然的轉變都看在眼裏,心中将這件事暗自記在了心上。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陰謀嗎?她最是享受這種緊張刺激的陰謀,因爲……
唯有在踏在荊棘中,才能發掘她最堅不可摧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