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托何淩藍所收集的情報,目前調查成果,一共有四條。
從默诩線路中獲悉:
『今天晚上的典禮祭祀,公主和君王會出場,敵人的目标是王室,策劃推翻政權。』
『洛陽都的王侯葉海謀劃了兵部叛變,但是黑龍組織的首領之泷,竊取了其陰謀成果,現在軍隊來到了新長安都,而且還會不止一支。』
『卧底不止一兩位,還有更隐蔽的大理寺卧底,而是何淩青的上線。正是這個卧底,指示何淩青毒害和襲擊大理寺。』
以及從紅纓高賜義聯合追捕的于木筱口中,獲悉而來的最終情報:
『于木筱供訴,她同其黑龍組織領袖之泷有聯系,并且可知,之泷的準确位置和具體襲擊計劃。』
聯合四條情報,那麽,所有的情報都已經水落石出,可以彙總爲一條:
『之泷率領叛軍,将在伏羲大典中襲擊公主。』
大理寺卿此刻,心情輕松。
她揮動手指,調出全息投影顯示的界面。
局勢明朗,她不用再隐藏在黑暗中。現在,大理寺的專用網絡,解除了限制,亮出底牌,召集所有力量!
一共有十八個大理寺神探和神行使,他們的生命信号消失了,死在了這場腥風血雨中,還有更多更多的無辜者被謀害。
必須,要讓殺戮者付出比生命更加慘痛的代價!
大理寺,名爲國家意志的最終秩序,肩負守衛正義的神聖使命。
那麽,正義與邪惡,殊途的天地對決,那一時刻即将來臨!
晚間二十點整,伏羲大典開始。
星壇附近的一棟高樓,樓頂傳出巨響,爆出絢爛的煙花。
那些奪目缤紛火龍,從爆炸點飛出,霎時間在朝天的所有方向上,盛開轉眼即逝的花海,籠罩整片天空。
這些無比美麗的煙花,呼嘯着,炸響着,爲這份新年的盛世奉上光彩。
同時,這一聲煙火炸響,也是開端。
它是伏羲大典的序曲,星壇掌祀白棠苓,同一衆祀官,舉行莊嚴的祭祀遊行,吟誦祭祀助詞,宣布伏羲大典的開始。
公主和君王,在文武百官陪同下,就坐于星壇。
它是儀仗軍隊的号角,陸軍總指揮官東方龍玉,和一衆武将士兵,邁着整齊劃一和威武震撼的步伐,踏入了星壇附近的道路。
天空的天魁級序列戰艦,點亮夜空中銀河系的星海。
而在連綿綻放的花火中,一個着火的人,從樓頂着落,像是一粒小小的流星,跌落數百米高空。
火焰流星落在了高樓下的景觀樹叢中,折斷了樹叢,劈啪作響。
引得一些路人圍觀,那摔下來的東西,像是一塊紅炭一般,那冒出的煙中,散發着燒焦的焦糊味。
有膽大的人靠近,發現掉下來的是個人,有一部分是機械:燒紅發燙的是一把機械長刀,連接着黑褐色的半副肉體,其餘軀幹已經被炸碎了。
正在人群陷入驚恐之時,一個身影從那高樓大門走來,一腳踩着那燒紅的金屬手臂,看着人群。
走出的,是一個身着黑金制服的大理寺神探,他沒有雙臂,背上背着一把劍。
他招呼群衆安靜,聽他解釋:
“我是大理寺神探,這個是道具,大家不用擔心。”
“可是看着怎麽這麽像真人,好可怕。”
“有嗎?”
何淩藍低頭看着腳下的屍塊,随後擡頭輕蔑一笑。
“不過是一個擅長狡兔三窟,找别人替死的傀儡罷了。”
随後,何淩藍驅散開人群,走向夜色中的燈海。
這時,大理寺專用網絡通訊恢複的提示信息傳來,連續數日的通訊屏蔽解除了!
大理寺卿,對所有大理寺神行使和神探,發布了最終命令:
“最高指示,通報所有大理寺成員組,不惜一切代價,權限已全線解鎖,動用所有國家的力量,召集前往星壇,誅殺黑龍組織成員、叛黨亂臣。”
霎時,高樓瓊宇有風來。
寒風凜冽,群鴉四起。
星空之下,此起彼伏的黑影爍動,奔跑和跳躍的守護者們,一道道劍影頃刻脫鞘,沖向戰場。
在這數日間返回後,卻一直迷惘彷徨的大理寺狼群們,獵殺的瞳光在野望,利爪在摩擦。他們苦苦等待,爲的就是這一刻,在黑夜中最終的号令。
大理寺大殿牆上,峥嵘劍閣,權劍盡數出動,誓要絞殺惡徒!
何淩藍,回眸注目一笑,而後轉身煞然而行,走進平靜祥和的煙火人間。
于此同時,夜間二十點十分。
舞台之上,國殇舞正隆重上演。
九歌公主和君王,正在星壇之上,陪同文武百官,欣賞這精心編排的舞蹈歌劇,數千人輪番的表演規模盛況,音浪跌宕起伏。
而同星壇舞台喧鬧不同,紅纓和高賜義,開始往原來那幾個工作演員來的方向前進。調查舞女阿作,龍鼓手阿柏,還有華筝手阿貞,進行溯源工作。
紅纓和高賜義,來到了位于星壇後台另一側的道具間,這裏是一間很高大的倉庫。
剛才,那個三個演奏者,就是從這裏出來的。
此刻,還有一些陸陸續續的工作人員進出。
因爲離主會場有段距離,不是戒備的重地,倉庫門口,象征性的隻有碧落門的十名侍衛駐守巡邏。
進入倉庫後,在服務機器人的帶領下,紅纓和高賜義分工,一人前往地下的大型納米纖維材料打印機處,一人前往樓上他們剛才出來的儲蓄間。
高賜義利落翻滾樓梯,穿過工作人員,來到了地下的大型纖維打印機處。此時,正有幾名工作人員,正在打印立體的演出服飾道具。
這些是後面正要上場湘夫人和其他節目的演員,他們裝扮各異,卻十分精緻。打印機旁邊懸浮闆在人的引領下接二連三,正在運送舞台道具。
根據紅纓和高賜義二人的猜測,這把紙模的星翦也,就是在這裏被掃描打印而來的。
就算把傳說之劍星翦也拿在手裏,光明正大地放到機器上,這把黑身紅珀的長劍,其他人是不會認得出來大的異常的。
因爲除了紅纓和高賜義見過這把劍,這個世界上僅僅隻有極其少數的人,會知道這把劍的真容。
在調查了這台大型的納米纖維材料打印機後,高賜義最終翻到了在下午五點的時候,星翦也的模型掃描紀錄。
而打印機現場的監控攝像頭記錄,也反映出三人的神秘蹤迹,曾抱着長條狀物短暫停留。
看來猜測方向沒有錯,這三個人,有人接觸到了真正的傳說之劍星翦也。
『那麽,舞女阿作,龍鼓手阿柏,還有華筝手阿貞,其中至少有一人和黑龍組織有關系。』
而明白了這點的紅纓和高賜義,有一個讓他們頭疼的問題,真正的星翦也去哪了?
如果,是在國殇舞舞台上,一手狸貓換太子,假的劍換成真的劍,星翦也被人拿在手上,進而行刺君王和公主,王室被害,那麽後果就很難以想象了。
華夏民族和文明,隻有統一,才能在百年風雨中,走向真正的複興和繁榮。
可一旦君王和公主一死,華夏統一的象征會消失,即使外敵入侵還在,整個社會還是會再次會陷入因争奪王權而軍閥分割的局面。
難以理解,但是卻合理地存在。因爲人的貪婪欲望是無止境的,即使在行之将死的末日,面對人性的獨木橋時,人們往往會爲了争奪早一個生的希望,相互傷害。
必須盡快找到傳說之劍星翦也。
阻止這場蓄謀已久的襲擊發生。
如果這把神劍,不在倉庫這裏,那隻能是在星壇舞台,選擇哪個搜查方向,紅纓和高賜義面臨二選一的抉擇。
就在這時。
一個異象,引起了紅纓的關注。
紅纓來到樓上那三名演奏者出來的儲蓄間,打開燈,看見這間不算很大的儲蓄間,一排排的貨架上堆滿了道具箱。
而在紅纓用電子隧道顯示目鏡搜查時,發現了地面有些東西顔色不同,是數根斷裂的筝弦。
這些筝弦是透明的,不是目鏡掃描顯像設備,正常人根本難以察覺。
“高賜義,剛才調查的時候,那三人你還有印象嗎?”紅纓蹲下,夾起筝弦,拿起來揣摩。
“噢,還有點,怎麽?”
“裏面是不是有個華筝手,我記得,根據人員信息,查到的數據庫中登記的戶籍名是黎貞,他們稱呼爲阿貞。”
“這幾個十五六歲小孩子,裏面是有個小姑娘,怎麽了?”
“我大概猜到那把神劍的線索了,我的發現很驚人,這根筝弦,它斷裂的切面,在高倍數放大鏡下,截面竟然是光滑的。”
高賜義叉腰,疑惑不解。
“那筝弦這麽細,被切斷截面光滑不是很正常?”
“不是這樣的,外力作用下,切斷的切面,在高倍數下,放大到千倍萬倍百萬倍,表面也會很粗糙的,但是這個弦的截面,依然光滑。”
紅纓站起身,環顧儲蓄間說道:
“隻有一種東西,能夠切開這樣的切口,那就是星翦也。”
她正在印證她的猜想,尋找證物。
紅纓打開回收垃圾箱,不停翻找。回收箱裏面堆放着些平常廢棄的道具物品,有她出乎意料的東西出現了。
是一塊帶血的指甲蓋。
還有同樣切面光滑一堆木塊。
木塊在電子隧道顯示目鏡的百萬倍放大下,其切面,還是如同死潭裏的水一樣,平整到沒有任何的起伏。
而後,高賜義也走上了樓。
紅纓略顯悲傷,托着手中的指甲蓋,看着高賜義,說出了她的結論:“我們碰到的應該是一個假的華筝手阿貞。”
高賜義皺眉,一臉匪夷所思,俯身細細盯着,紅纓這手心中帶血的指甲蓋。
“紅纓,你的意思是,有人頂替了她的身份,原來的阿貞被害了?!那屍體會在哪?!”
紅纓不知,緩緩搖搖頭。
高賜義則一直沉默踱步。
如果原來的華筝手阿貞死了,就這麽大的地方,有碧落門的巡邏把守,怎麽可能把屍體運走呢,在監控下,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屍體是不可能運走的,那會在哪?
最後,紅纓和高賜義,一同無言默默看向了這裏的一排排貨架道具箱。
一種自靈魂深處油然的恐懼和顫栗,似将他們的大腦神經連根拔起,頭皮一陣發麻!
這個貨架上的道具箱,是裝不下一個人的。
凝固和悄然的空間中,高賜義和紅纓緩緩走着。
一排排貨架,道具箱上堆着戲服,色彩缤紛。
其中,有六個在裏邊貨架後角落疊放的箱子,像是強力的磁鐵一般,牢牢吸住了他們視線。
那六個深黃色箱子,蓋闆合上的縫隙中,有透明的防水布,沿着蓋闆邊緣露出了尖尖角。
正有鮮紅色的液滴,沾在透明的防水布上。
紅纓深一口涼氣,捂住嘴轉身背過。
而高賜義,冷汗直流,則微微顫抖着手,打開了其中疊放最上邊的一個箱子。
所見之景,毛骨悚然,血液倒流!
高賜義咬牙吞咽,悄悄合上了蓋闆。
随後,高賜義站起身,拍拍紅纓的肩,無言看着紅纓,面色凝重搖了搖頭。
紅纓輕聲更咽,眼角微紅,泛着點點淚花。
今夜。
這場國殇,正如其名,頌唱着一幕幕不堪回首,卻又不得不堅毅前進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