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忖源自“刑天”的神魔法身堅硬無比,佛門菩薩分身也隻可困他十息,源海魔犬這等稀罕,也不過咬破點皮囊,不礙事。
怎奈何,這一遭他遇上了克星。
七屠菩薩之分身擅長的,就是這等手藝。
在瞧見自家那一條血淋淋好膀子後,殘首神君陷入驚懼,尤其此刻聽得旁邊八部天龍衆咋咋乎乎的呼喊:
“視衆生爲魚肉,屠戮殺生……你不是觀音大士,你是七屠菩薩竊了大士妙法後生造出的【魚籃觀音】,擁有屠戮之力,神魔難逃。”
“傳聞魚籃觀音所過之處,能殺便都殺,此時卻不曾對我等出手,莫不是佛子已将之降伏?”
“然也,諸位隻喚她魚籃道友便是,除卻一身神通法術,她與七屠菩薩并無關聯。”
“殘首神君畢竟皮囊非凡,若無魚籃出手,我等隻怕難以度他。”
“善!”
“佛子所言極是!”
“哈哈哈,極好極好,今日我等便一同觀瞧魚籃道友的殺魚手段。”
聽得這些,殘首神君心膽欲裂。
再顧不得旁的,直接動用壓箱底手段,不計代價,口吐神魔之音呼喚他所信奉追随的域外神魔,那尊先天大神【混沌魔祖】。
令人顱腦炸裂的嘶吼,頃刻響徹:
“父神救我!”
“殘首求請父神降下分身投影,速來搜神界内……”
……
搜神界内自有風物規矩,呼喚神魔來救,最正規之法是布設儀軌,備好祭品。
當然,一些不在意代價的大戶可粗暴簡單些,就如此時的殘首神君。
之所以他先前不這麽喊,緣由也簡單。
一兒,豈能有兩父?
雖說殘首神君與其父【刑天】多年不睦,但他也不太舍得徹底割舍了去,好歹也是一大靠山。
如今到了生死關頭,左右逢源之事再要不得,須做個了斷。
這些,陶大魔子也是轉瞬即明。
聽得他喊,立時挪移過來,不懷好意笑道:
“神君這一喊,雖讨得了【混沌魔祖】的歡心,卻也是徹底自絕于親父。”
“同爲先天神魔,魔祖的确比刑天大神要強橫許多,可惜神君這一遭卻是選錯了。”
“你若喊你親爹爹來,本魔子興許還給些薄面,你先自絕再去呼喚魔祖,這口信啊,卻是不論如何都傳不出去的。”
這厮吐出第一句時,已是直接下了黑手。
從懷中掏摸出兩張金光閃閃的符帖來,緣何是兩張,自然是因爲殘首神君有上下兩個口竅。
符帖也沒什麽了不得的來頭,尋常封口秘符罷了。
真正起效的,乃是演天蟲。
陶潛率着靈山佛兵入侵金國已過不少時辰,破開的豁口越大,演天蟲入侵起來越是便利。
如今,已占了金國不小疆域,自然也多了一些異力。
其他不好說,借用“天道偉力”阻止殘首神君向外求援卻已可做到。
于是乎下一刻,付出巨大代價求援的殘首神君,很快得到了噩耗。
他的呼喊,毫無回應。
其殘暴雙眸,立時瞪得滾圓,内裏滿是不可思議。
半張臉,徹底扭曲。
便是那雙乳,胸腹也跟着抖顫,噴湧腐爛油脂。
八部天龍衆和白龍尊者見得這一幕,都是猜出這大魔最後的手段已被佛子化解,再掙紮不得。
事實也果然如此,約莫半炷香後。
殘首神君,無了。
隻餘下場中滿地都是,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屍塊”,從手腳四肢,五髒六腑,神血骨髓,乃至于那半顆頭顱,都被徹底肢解了下來,且都已處理幹淨,令人觀瞧起來也甚是心喜。
快!
順暢絲滑!
八部天龍衆并廣力菩薩分身,腦海中都是浮現出這兩句。
盡管他們才是真正出了大力氣的,可陶潛這個古怪佛子的表現,也的确頗爲驚人。
他們原本都以爲,這據傳還在被聖僧點化的魔佛子,正處于尴尬之中,介于魔、佛之間,戰力哪怕沒有大損,也實在沒什麽手段可言。
哪裏料到?
隻一出手,就結束了一切。
“不愧是聖僧,剛下了靈山,就尋着了這般好天資的弟子。”
“此子尚還修煉着魔道,一旦頓悟入佛,菩薩果位可期啊。”
“魚籃觀音在【七屠菩薩】那些分身中雖不是最強的,卻也有不小聲名,不想竟被這古怪魔子給降伏了去,也不知裏面有什麽章程,想來是聖僧早有謀劃。”
……
趁着衆佛被他那無比絲滑的手段所驚時,陶大魔子連個間隙都沒給。
就見這厮袖袍一揮,竟瞬息将那鋪滿大地的屍塊盡數收了去。
夾雜其中的什麽法寶、書冊、靈材等等,也裝作不小心的樣子盡數取走。
同時,好似想起什麽,又再取出殘首神君的魂魄,将之打入一杆黑幡之中。
可憐殘首神君遭遇本就凄慘,又遇上這等小心眼的秘魔子,本可随意取出一些容納魂魄的靈物,偏偏要拿來這麽一杆專門折磨魂魄的【太陰煉魂幡】,不是什麽稀罕貨色,可對殘首神君來說,依舊是種折磨。
做完後,這厮一臉悲憫對着白龍尊者道:
“殘首神君以數千萬生民爲材,強修那《腐脂歸元魔經》,法身遭污,已成源海劇毒孽物。”
“若是流落在外,恐要釀出災劫來,也是湊巧,晚輩煉有一種化解法門,可将這些污穢血肉都熬煉至虛無,不傷任一生靈。”
“隻是這蘊含真靈的魂魄,晚輩不知該如何處理。”
“若施法磨滅了去,恐要徹底得罪【刑天】、【混沌魔祖】,吾師曾與我言,我劫數将近,不可招惹一些強敵,免得橫生……”
陶大魔子一等一的演技再次有了發揮。
那支支吾吾,滿臉慚愧的模樣,立刻打動了白龍尊者。
痛快探手,将那黑幡接過來,旋即納入袖中,渾不在意道:
“賢師侄莫慌張,無甚大事。”
“此獠先前自作聰明,主動斷絕與刑天的父子關系,又沒能與那混沌魔祖建立靈應,可謂是靠山全失。”
“一道殘魂,正可入我靈山大雷音寺聽經,用不了多少年月,就可在業火中洗去所有罪孽,成不得佛,也可當一護法。”
“日後刑天大神親來,也隻會感激我等,絕不會有責怪之言。”
白龍說着,陶魔子也含笑聽着,好似這不是他的謀劃。
話罷,他即刻接口道:
“既如此,晚輩慚愧,麻煩諸位道友了。”
“爲免生變,還請諸位速回靈山度化魔魂,晚輩本該跟随回歸靈山,怎奈何此間數千萬百姓仍需救助,也是絲毫耽擱不得。”
“這樣,待晚輩救濟完百姓,再多捉些域外的稀罕佛魔,備些靈果靈物靈酒去尋諸位道友,講經演法,再叙情誼。”
……
一番好馬屁,輕松哄得八部天龍衆加上白龍尊者皆是心花怒放。
當然,更大可能還是看在陶潛那便宜師傅“金蟬子”的臉面上,這才有這般好的待遇。
果真依言而行,将殘魂帶回靈山去了。
如此,這一回出山降魔,好處幾乎是陶大魔子得了。
而後續有可能出現的麻煩,則被佛門靈山接了過去。
陶大魔子也沒繃太久,确認八部天龍衆離去,金國境内無有隐患後,面上立刻浮現出燦爛笑容來。
瞧着偌大金國,笑着道:
“發了發了。”
“一國疆域,數千萬民,竟這般輕松便到手了?”
“果然,借兵之策,妙計也。”
自得嘀咕時,陶潛也即刻放出諸多老魔頭,配合梁國的大小二後、施孛娘連同陰陽妖等等屬下,在演天蟲暗中調配下,開始接收整個金國。
隻這一下,陶潛的勢力範圍便膨脹了足足一倍。
當然,距那些大國,依舊是差了不知多少。
不過此時他也無暇繼續謀劃旁的,自顧自回轉桃花總廟,煉化緊要收獲去了。
并未取出那些書冊、法寶、靈材等等,而是第一時間将殘首神君那些屍塊取出,将上面【魚籃觀音】的封印源炁擊散。
刹那!
這些個明明沒了“主人”的屍塊,竟是齊齊爆碎,化作一滴滴無比純粹,略帶腥氣的肉汁。
内裏,皆是精粹無比的腐脂源炁。
此時欲飛走,乃是受了那混沌魔祖的吸引,要去投原本的主子。
若換了旁人在此,還真就攔不住。
可偏偏是陶潛,實在是湊巧得緊。
就見這厮一臉奸笑,像極那偷雞之狐,笑道:
“怪道演天蟲兒說最适宜本魔子征伐吞吃的,是殘首神君這大孝子。”
“這厮修那勞什子《腐脂歸元經》,将自己煉成了一鍋精粹肉湯。”
“而我,恰好又煉了同樣出自混沌魔祖的《祖魔食炁妙術》,可吞吃萬物,化爲己用。”
“巧了不是,真乃命數也。”
陶大魔子這一番便宜話說完,即刻故技重施,整個人又化作那恐怖肉毯,一個掃掠包裹,将蠢蠢欲動的所有肉汁,吞了個幹幹淨淨。
不知過去多少,這厮恢複人身重新端坐神台時,再度睜眼,眸中神光洶湧,體内法力澎湃。
一張口,卻又吐出幾句更無恥的便宜話來:
“妙!實在是妙!”
“不愧是道化境難傷的怪物,一身血肉源炁,堪稱大補。”
“當然,許也是靠着‘原湯化原食’的理兒,一丁點沒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