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名:大願八寶湯。】
【志類:異物。】
【志述:金蟬子言說此物乃是其偶閱佛經而得,實則其所觀瞧的湯方爲“本願大戒湯”,在此基礎上,金蟬子見得六妖遮天術後,一瞬明悟出大願八寶湯,效用更在大戒湯之上,非但可解諸多污濁邪孽,更可引人向善,此湯方現世也足可佐證金蟬子佛法修爲之精深,距那功德佛陀之境,已是極近矣。】
【注釋一:除上述效用外,飲用此湯還可增加百之一二的道行法力,亦可增壽足足八百年,代價爲掉盡滿頭煩惱絲。】
【注釋二:飲用後還得部分源自娲皇的“六邪異力”,可遮蔽衆生六根,然要施放出來,卻必須修行佛法。】
【注釋三:因湯中有金蟬子的佛血,外加功德佛焰,飲用使得心魂澄澈的同時,也将自動獲得一門佛法神通《八寶佛焰》,代價則是将對金蟬子生出異常好感,崇敬之心,追随之願。】
【注釋四:若以魔子身來飲,僅可豁免部分代價!】
……
詳盡志述飄将過去,其中内容絲毫沒有出乎陶潛的意料。
從金蟬子特意遣金翅大鵬前來送湯,就可猜出,這瞧着聞着都極其鮮美、香濃的肉湯裏面,必定是加了料的。
偏生,他不好拒絕。
前頭爲了取信金蟬子,他可是将一個明珠暗投有向佛之心的“秘魔子”演了個活靈活現。
如今再推辭,怕是說不過去。
尤其這個當口,面前這個遭瘟的金翅大鵬雕,根本沒有即刻回轉金蟬子身邊的打算,而是用一種頗爲熱切的神色盯着陶潛。
口中,更直接催促道:
“道友!”
“快些趁熱喝吧,雖說金湯放個百八十年也可保持溫熱,可香氣卻要損失不少。”
“快快喝了,兄弟我好回去交差。”
“這等好物有甚好猶豫的,莫非道友心中有……”
金翅大鵬催促時,陶潛也在心頭呼喚本尊支援。
“快快快,将慧根佛心再借予我,金蟬子殺回馬槍了。”
“還用了你最擅使的無恥法子,你慣常往丹藥裏加料,這厮卻往肉湯裏加,靈效也是碾壓你那些個無大用的魔丹,又輸一頭,又輸一頭啊。”
魔子未聒噪太久,原本魔氣森森的心魂中,倏忽有慧根滋生,佛心突降。
腦海中最後一道志述,頓時變化:【以“未來佛心”吞八寶金湯,可豁免全部代價。】
同時,本尊的吐槽随之也來了。
“金蟬子是堂堂佛尊二弟子,輩分和我師尊多寶道君也沒太大差别,修行年歲大我那般多,輸一頭就輸一頭吧。”
“不過這回看來是真個哄騙過頭了,金蟬子分明已将你當成是弟子來處置。”
“熬煮的這一池肉湯瞧來很是輕松,實則耗了他不少佛血,到了也沒忘勻給你一鍋。”
“嗯?這也是個機緣,你這魔子手段雖多,但如今強人林立,神魔齊現,你隻要稍稍一冒頭,隻怕就有覆滅之危。”
“如今有金蟬子爲掩護,你可假意歸從,借了諸天佛教的虎皮,暗中修行,增強實力……要徹底取信于他,手段可這般,我将我先前便知的歡喜、陰陽妙法授你,你再将那【歡喜佛衣】上的佛法煉了。”
“歡喜禅不入佛門主流,倒正合你如今性情和外相,若我所料沒錯,見你顯露天資,金蟬子必是仍有好處予你,他這命定功德佛也怕一個好弟子誤入歧途沉迷歡喜禅……”
“妙!”
“論奸詐無恥,還得是本尊你啊。”
……
陶大魔子一邊在心魂中與本尊鬥嘴,一邊則笑着對眼前的金翅大鵬道:
“金翅大哥莫急,兄弟我如今還是個秘魔子,八寶金湯頗爲炙熱,好生燙嘴。”
“且容兄弟我先吹吹,活動活動唇舌。”
嬉笑間,陶魔子裝模作樣的對着金湯吹了吹。
旋即再不猶豫,昂起頭便是噸噸噸幾口,牛飲般喝了個幹淨。
見此,金翅大鵬眸中鋒銳佛光爆湧,緊盯着陶潛。
他來送湯,還有命令是監督這秘魔子喝光,以及觀瞧後續反應:
“這秘魔子若是天生佛子,飲得此湯,必是大有裨益。”
“若心根仍舊是魔子,先前不過是用了秘魔大法欺哄佛子,喝了金湯,必顯出原形來。”
金翅大鵬心念閃爍時。
其一雙金剛法眼中,驟見得佛光爆裂,幾欲刺瞎他的雙眼。
當下,再無懷疑。
尤其馬上他又見得陶魔子一臉誠懇,甚至是不由自主雙手合十施了佛禮,頌了佛号道:
“這八寶金湯果真鮮美無雙,世上僅有,靈效也頗爲驚人,還望兄弟回去後替我謝過佛子款待,愧領了。”
“好說好說!”
“兄弟不必客氣,說不得百年之後,你我皆可登佛,同列寶殿。”
說完,笑容幾乎要咧到耳垂下的大漢蓦地展翅,金光閃爍中已消失在梁國,徑去追那金蟬子去了。
這一時刻,演天蟲也是恰巧将鄭國境内發生的最後一幕景象傳遞了過來:
漫天功德佛雲之外,正有極其恐怖卻又是尋常生靈見不着的厮殺鬥法正發生着。
未多時,鬥法暫有停歇。
随後就見那厚實雲海被硬生生撕裂一道豁口,一道刹那間根本無法窺見其全部外相皮囊的巨鳥虛影顯現,随後一張古怪、尖銳的鳥嘴猛地刺入天穹。
竟是完全無視了金蟬子身周的護法諸神,以及護持佛光,一口叼了這位佛尊二弟子,伴随着一道令在場所有生靈、神魔都暫時心魂凝固的尖銳嘶鳴,巨鳥與佛子,同時消失在了鄭國境内。
臨走前,那巨鳥吐出尖細聲音道:
“吾乃禁山神鸠也,奉府君神谕,前來帶走金蟬子。”
“聖僧既爲佛尊二弟子,哪怕立了宏願大誓也不該落入諸位神魔口中,淪爲血食口糧。”
“吾禁山一脈,今日于搜神界内開别府,傳道統,執掌生死輪回,正缺一尊【鎮地佛陀】,聖僧頗爲合适,合該入我禁山府,此乃命數,諸位道友莫在惦念了。”
這很是嚣張霸道的話落下,也代表着諸佛子中最香的金蟬子,暫時被人搶了去。
……
“禁山府君!”
“麾下瞧着明顯是坐騎的畜牲都這般嚣張,神通法力也比我強的樣子,究竟是個什麽來頭?”
陶大魔子語氣很是不忿,發問道。
也不怪他如此,先前他用奸詐手段,再有本尊請來【觀音大士】做外援,一通操作竟然接連敗了天符大帝、赤繩神君和七屠菩薩三尊強大神魔的分身,有所膨脹也是正常。
可惜,一朝天變。
急于自救的搜神界天道本源,直接将界内翻了個底朝天,所有原本隐藏着的“大魚”全部冒了出來,還被迫追加投入。
一時間,陶大魔子地位和實力算是徹底墊底。
那頭喚作“禁山神鸠”的大鳥展現出的實力,陶潛自忖若是面對,同樣也反抗不得,會被叼走。
大鳥來的快,走的更快,縱是演天蟲也沒能及時窺探出成果。
好在此時,本尊解惑道:
“禁山府君爲域外後天神魔也,據聞本是凡俗人族,後得了大機緣,于地仙界中得道,成就神魔之尊。”
“其所修大道爲生死輪回,幽冥之屬,其麾下聚集了如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判官等等神魔強者。”
“最要緊的是,祂背後還站着一位強大無比的先天神魔【碧霞元君】,這位前輩乃是大淵源海中數得着的女神之一,據聞與雲容祖師【鬥姆元君】有不淺的交情。”
“若是日後你與人爲難被擒,我倒是能攀扯攀扯親戚,救你一救。”
“呵,真到那境地,本魔子哪裏要你來救,我既是你,真能攀扯親戚的話,我自己就開口了。”
陶大魔子面上嘴硬,與本尊鬥嘴。
暗地裏,卻也察覺到了危機預兆。
盤坐桃花總廟,瞧着眼前的一國基業,再念及如今搜神界内駭人的局勢,前不久煉成【萬煉靈神】的欣喜,頓時少了大半。
“我這梁國,那鄭國,不過都是開胃小菜,根本無人在意。”
“真正能影響搜神界的,隻怕還得是周國、唐國、明國、宋國……這些大國境内的各大神魔和道脈,如今諸天佛教露了面,上來就是鲸吞之勢,隻一個金蟬子就可随意揉捏我,現下又冒出個【禁山府君】一脈,再過些年,隻怕大淵裏的強者都要一個個冒出來。”
“苦也,搶奪世界靈材鑄諸天秘魔巢一事,隻怕難了。”
“不過我秘魔宗一脈,若是所有魔子聯合起來,倒是也可一争。”
“此事可從長計議,如今先抱個大腿再說,既哄了那金蟬子,就要哄個徹底,說不得不多時就要真個喊一聲‘師父’來聽聽了。”
念頭落定。
陶大魔子一臉古怪笑意,随後将那繡滿了各種歡喜姿勢,蘊着佛法至理的【歡喜佛衣】扯将出來。
又動念,去喚大小太後,還有那施家小娘子。
言辭也頗無恥,說什麽“好娘子們速來,吾有好物分享”雲雲。
……
卻說陶大魔子降世時就得了陰陽叟傳承,得了【萬欲陰陽枕】這等先天靈寶,本尊又将自己長生界内所得陰陽歡喜之法盡數授予,如今又有從諸天佛教流傳出的歡喜佛衣。
雖說歡喜大道,也是大淵中頗多生靈修煉的法門,易學難精,艱澀深奧。
但這般“三合一”之下,外加未來佛的佛心加持,哪裏有煉不成的道理?
于是乎,僅僅一夜之間。
陶大魔子在歡喜禅法上的道行,已與自身秘魔之道齊平。
殊不知!
這動靜,卻是驚動了他的一位債主。
總廟内正與幾位桃花神女研究姿勢的陶魔子忽有所感,立刻施法将三女收起,随後看向面前。
下一刻果見豁口一開,粉霧湧出。
好粗一根詭異肉柱從他界躍入,那圓潤尖端處,顯出一張滿是淫邪的蒼老人臉來。
不是邪淫叟,又是誰來。
這老叟一現身,充斥不滿和狐疑的眸光先是看向陶潛,繼而鎖定那挂于床頭的歡喜佛衣之上。
邪淫叟這尊神魔畢竟在陶魔子身上下了“重注”,是以時常通過感知萬欲陰陽枕來監察魔子動向,以确保這奸詐秘魔子不會想方設法毀約。
祂此時來,正是感覺到了不妙。
那秘魔子歡喜之道有大長進,卻不是靠的陰陽枕,莫不是另外有人了?本座被綠了?
如今追來,即刻坐實。
于是就見得邪淫叟那肉柱身子在粉紅霧海中蹦跳扭曲,噴吐白汁,吱哇亂叫,興師問罪道:
“好個無恥秘魔子!”
“你得了本座賜下的【萬欲陰陽枕】,得了我的邪淫大法,這已是大淵中數得着的陰陽和合之道,你不好生修煉,領悟其中至理,緣何去學勞什子歡喜禅法?”
“你莫非不知那諸天佛教的歡喜佛,不過也是本座的晚輩。”
“你學祂的歡喜禅,可是想移情别戀,毀誓違諾?”
這一番搶白,頓時讓陶魔子也大感荒唐。
被債主追債!
被債主憤怒指責!
這些事,陶大魔子早有預料,因爲他本就打算那麽幹。
可現下他卻是一件都來不及做啊。
他不打算履行與邪淫叟契約的方式,是讓本尊擇機去度化了祂,而不是去找另外的靠山。
陶潛哪裏曉得?
邪淫叟瀕臨絕境,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瞧來不小的希望,自然是一門心思眼巴巴的盯着。
某種程度上,已算是單戀于他。
如今見有“第三者”來勾搭,而且一夜就成了祂沒能達成的成就,頓時火冒三丈,即刻上門來對峙。
陶大魔子雖不知其中原委,但既然他還沒違背誓言,自然也是理直氣壯。
面色一肅,正打算在唇舌上好生教訓一番這不要面皮的邪淫神魔。
忽然,又有令他料想不到的意外發生。
他所得三佛寶,竟同時放出輝芒,歡喜佛衣鋪陳開來,直接将那好大一片粉紅霧海收了去,那紫金佛缽内,五百僧尼齊齊動念《般若心經》,将邪淫叟先天攜着的淫邪魔音抵消的幹幹淨淨。
而那一卷《大寶功德經》,則是自行展開,一道熟悉的佛子虛影行将出來。
先是對着陶魔子微微一笑,而後轉身盯住邪淫叟,以一種充斥着警告、兇險的佛音開口說道:
“貧僧金蟬子,見過邪淫叟前輩。”
“前輩性命已是危在旦夕,不思量度劫之事,緣何來爲難我這位小友?”
“前輩先前言說我教中【歡喜佛祖】乃是晚輩,此言大是不妥,若叫祂老人家知道了,怕是要施法爲難前輩。”
“前輩本就是個九死一生的局面,如此一來,怕是絕無幸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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