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天朝，由陶潛掀起的，席卷七十二省的浪潮仍在持續着。
時間出乎意料的持久，混雜着萬民祈願、功德氣運的人道洪流非但沒有減弱的迹象，反而愈加的洶湧，愈加的濃烈。
錢塘省内，陶潛仍沉浸在氣運汪洋中，與所有人族凡民有所共鳴。
一直維持這等狀态，實則也是巨大負擔，需要付出巨大代價。
一個不好，許就要被折磨瘋，生出無窮執念來。
好在陶潛特殊些，執掌着大量祖神異寶，坐擁四省之地，被所有凡民所支持，是以暫時還能抵禦住。
一日！
兩日！
三日！
任是誰也沒想到，那駭人洪流可以持續整整三日之久。
哪怕是已身魂皆乏的陶潛，此時也處于震驚中。
在這三日内，站出來表态支持，甚至抛來神物法寶的宗門勢力已有些數不清，自元始宗開始，之後太上道、天符宗、神霄宗、少清派、純陽宗、參玄宗、嬰宗、天工樓、蟾宗……乃至于自在寺、轉輪寺等等佛門大派。
迫于人道洪流之威，也都站了出來。
而這些勢力，也都得了獎勵。
哪怕是修行方式很是殘忍的一些魔道宗門，隻要在此時表态支持陶真人重建禁法結界。
也都能分潤到不少功德氣運，福緣好處。
凡俗世界大量的勢力、執政團體，或是一些中立軍閥，出于各種理由，也用“全國通電”的方式表達支持。
這幾日内，可謂是通電漫天飛，每個時辰都有全國聞名的大勢力或人站出來，喊着支持陶真人的口号，聲勢極爲浩大。
而全國數十億民的祈願，非但沒有陷入“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狀态，反而愈加洶湧磅礴。
幾乎是每一省，每一城，都爆發了各種遊行、造反活動。
修士也好！
凡民也罷！
全都活躍了起來，以各種方式，支援着遠在錢塘的陶潛真人。
一種磅礴合力正在翻湧，似是要将前方任何阻礙都生生撞碎。
“希望！”
“我這般做，給了七十二省所有人族凡民一個希望。”
“甚至可說是唯一希望，他們雖說都沒有踏上修行之路，但氣運共鳴之下，恐怕都隐隐感覺到了。”
“我掀起的陽謀大勢，便是最後的機會。”
“一旦破滅，那百年軍閥混戰、神魔肆虐的劫數将無法避免，必要付出至少十數億人的耗損，方能選出新的人皇，再建新朝，重歸安甯。”
“沒有人願意成爲耗材，是以都試圖阻止。”
“這，便是萬衆一心，衆志成城。”
陶潛瞧着整個天下，瞧着那些仍在閃爍着的祖神碎片，心底有所明悟，悸動不已。
若他一人支撐，實則三日前就要敗亡。
現在這局面，乃是萬民自救。
但頗爲不妙的是，的确已到極限了。
方士再不入套的話，陶潛所取得的現有成果，就将是最後的結果。
且在劫數開啓後，會被慢慢蠶食殆盡。
畢竟在【祖神禁法】上，方士繼承了祖龍所有遺産，哪怕陶潛掌控了九州十二器，以及封神榜等寶貝，最終也是無濟于事。
不過，即便曉得正無限接近失敗，陶潛面上也不曾露出絲毫慌亂。
在中途時，他也收到過投放在方士内部的細作秦無相傳回的秘訊：
“三日來，方士内部已争吵過無數次。”
“十二位皇帝，連同他們麾下的子嗣，皆因被【人道洪流】沖刷炙烤而進入狂躁狀态，時常失去理智，互相攻擊，互相啃噬。”
“若還能有一劑猛藥來，大事或可成？”
……
正是曉得這些，陶潛才能堅持下來。
盡管他的狀态也好不了多少，凡事皆有代價。
他掀起人道洪流去烘烤方士那群老怪物，自身也要受其中堪稱無窮盡的執念、祈願所影響。
另外他抹殺四省之地内的邪祟、妖魔，初始确實不需要代價。
可他追求絕對安甯，邪祟一複生，或是不可解的詭異現象再現，他即刻便動用神通抹除。
次數一多，漸漸便需要代價了。
三日内，他腦海中不斷有志述轟鳴。
從初始的“代價可豁免”，到後面的“部分豁免”，再到近些時辰的“不可豁免”。
若非他在自身異樣魂靈之外，還有着靈寶妙體這等堪稱外挂般的法身，隻怕已經被徹底反噬，下場不會比當年的秦佼師叔好。
即便是這樣，陶潛也還在等，等即将發生的變故。
他笃定其中必有一種，能壓垮方士。
第四日，終究到來。
當那暗沉沉的天幕被晨曦初陽融化，第一縷太陽星芒落在陶潛身上。
此時的陶真人，哪裏還有第一日時“先天神靈”的模樣。
頭發枯槁，身形枯瘦，法力孱弱……任何人此時瞧他，都會生出一道判斷。
陶真人已油盡燈枯！
事實，也的确如此。
凡修行之事必有代價！
此乃鐵律，違逆不得。
陶潛這幾日來所作所爲，非但沒脫離修行事，反而沉浸更深。
縱然身側的雲容不斷喂他各種靈藥寶藥，也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二人心意相通，她也曉得阻止不了自家這好弟弟夫君。
多寶分身，以及暗處的袁師同樣知曉，隻得不斷歎道：“癡兒，傻徒弟，蠢弟子……。”
他這等模樣顯露人前，直激得七十二省凡民愈加憤慨，但也都隐隐猜到，似是要到此爲止了？
“完了，連陶真人都失敗了，已許久無有祖神異寶響應真人，飛去助他。”
“一人之力終究逆不得大劫數，陶真人的确是天縱奇才，但他一人絕計不可能重建祖神禁法與長生結界。”
“真要就此結束了麽？那些神物的使命不就是爲了庇護人族麽，都說神物有靈，可爲何此時人族呼喚，卻都無動于衷。”
“陶真人，隻怕要身死道消了。”
“連他這等神仙人物都救不得世，還有誰可以？”
“唉，真人若殒命，我們必要給他立長生牌位，祭拜百年。”
……
陶潛那凄慘模樣，除了引發七十二省人族的憐憫激憤外。
同樣的，也引來了大量妖魔軍閥，以及方士那十二頭老怪物的嘲笑。
尤其是那十二位皇帝，在互相争吵時，還有餘裕将一些窸窸窣窣，污染身魂的呢喃低語，投入陶潛腦海。
想是試圖以此法，隔空就解決了這個頗爲麻煩的靈寶道子。
“小東西……你既是靈寶宗出來的，怎沒聽過秦佼此人麽？當年他也是螳臂當車，轉瞬敗亡，下場可悲。”
“陶潛，你的魄力與手段，倒是比秦佼強上許多，至少你曉得以大勢逼迫我等……可惜，伱非但付不起代價，一人之人更不可能得到所有祖神異寶的認可，你重建不了禁法結界，你隻會被生生耗死。”
“真是個可憐的小賊，執念太深，不過是癡人一個，注定要平白丢了性命。”
“不得不說，你這小東西的确當得起道門第一天驕，按說付了這麽多代價，你早該殒命才是，真個是奇哉怪也。”
“陶潛，朕那允諾仍舊有效，隻要你臣服于朕，朕非但賜婚，還可扶你坐上龍庭，你若不喜歡帝制，換一種統治方式也由得你。”
這些聲音，若在旁的時候，根本奈何不得他，所有污染都可豁免了去。
偏生是此時，這些污穢帝音仿若化作億萬隻細小螞蟻鑽入陶潛顱腦之内，大肆啃噬。
恍惚中，他甚至隐隐瞧見了這十二頭怪物的部分真身，污染頓時更加劇烈。
陶潛衣物下方，立刻生出鱗片、膿瘡、爛肉、魚鰓、觸手、血口、魔眼……等等異狀。
多寶與袁師，乃至于雲容，皆是有所感知。
可惜，都幫不了。
緣由也簡單，這些聲音和污穢，是十二頭老怪物混在人道洪流内傳來的。
陶潛必須承受，而旁人誰也幫不得。
十二怪見陶潛開始異化，曉得他将要殒命，紛紛都要加大力度。
可也就在此時，忽見已老邁無比的陶潛，面上驟然浮現出燦爛笑容。
全天下人，都瞧見了這一幕。
更在下一刻，皆瞧見陶真人頭頂蒼穹倏忽裂開。
伴随着一聲無比清亮的天鳳嘶鳴，漫天霞光潑灑開來，更有無數祥雲飄蕩，已徹底顯化爲上古天鳳身軀的元明真。
自域外，重新入世。
并繞着陶潛，開始飛舞鳴叫。
初始見這景象，天下人隻當是妖妃看不過去自家好哥哥要殒命，人爲制造出“祥瑞”仙景來。
可很快的，那一面面靈鏡晶球内，俱都映照出元明真口中所銜之書。
那書！
或者說，那古老聖旨一顯現出來。
根本不需要神耳宗、聽谛宗的轉播。
不論是七十二省之人族，還是域外的方士怪物們。
在這一刻，腦海中都響起了一道道疊加在一起，仿佛從上古時代傳來的恢弘神音。
全都意識到，那裏正在發生什麽。
“鳳鳴錢塘！天下有德！”
“陶真人……得到了上古三聖皇的認可？”
若無佐證，老怪物們隻當這是錯覺。
可很快，他們便發覺那可能是真的。
在這之前，陶潛雖然得到了九州十二器、封神榜等禁法碎片。
但真正重要的，散落在七十二省各處，那數不盡的“星屑碎片”，并不曾理會陶潛。
顯然是因他底蘊不夠，實力不夠。
可此時，當那天鳳銜書而來，三聖皇旨意響徹時。
各省各地，皆有神光輝芒亮起，并互相生出牽扯感應，那一張被陶潛瞧了許久的破碎禁網，在這一刻終于出現重組迹象。
而先前還無比得意的方士老怪們，終于徹底慌了。
也是這個時候，第二重至關重要的壓迫也随之到來。
另一側虛空，蓦地也裂開一道門戶。
消失數日的“随巢子”，攜一神機偉物，自域外而來。
硬一天，軟一天，也是很合理的對吧……我休息下再爆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