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陶潛一人,随鍾紫陽、林不覺去往商陽城。
一群小的,暗留金沙城。
雖說有雲容庇護,小小歲、廉精兒、山九之手段,合起來戰一戰洞玄也無問題。
但那特指尋常洞玄,若九煙上人這等已悟道的洞玄圓滿境強人去而複返,這幾個小的加上雲容,都有些難辦。
或可自保,但再想要奪寶,卻是難了。
好在鍾紫陽說的無錯,九煙連遭創傷,爲了自己未來能晉升極樂境,絕不可能再回轉。
“速速動手!”
“那九煙短時間内不回,卻不代表他回去後,七邪宗不會遣其他人來。”
“能吃就吃,若吃不得就罷休。”
雲容站在半空,指點廉精兒和小小歲道。
此番,正是這兩個小的機緣。
陶潛本是不打算招惹“萬靈魔機”的,這玩意兒雖不是原始機,隻是三代機,威能卻出乎意料的極爲恐怖,七尊洞玄連同一大堆的蛻凡、築基境修士,暴走之後也是說吃就吃了去,端的是恐怖異常。
不過又聽廉精兒、小小歲言說,他們皆有手段能控制萬靈魔機,不會鬧出亂子來。
這兩小,一是機械異種,二是太歲靈神。
看似牛馬不相及,卻有着不少共同點,如駭人的潛力以及胃口。
彼時跟随小花道長,雖被妥善照顧,不讓歹人惦記捉了去。
但潛力和胃口都得不到滿足,說一句三天餓九頓絕不誇張。
自換了大哥,兩小跟着陶大真人殺戮劫掠,非但得了大量資糧,力量一日比一日強,便是心智性情也都錘煉了出來。
在山門内,兩個小的就慣常利用自己可愛、有趣的外在,讓諸多師長們疼愛,尤其是那一衆姑姑,都恨不得将兩個小的從陶潛處搶過去,好生養起來。倒是山九可憐些,若不是後來得了“蚊道人薛冥師叔”的喜愛,機緣好處遠不如廉精兒和小小歲。
他們既先後開口,陶潛便都相信,趁着離去時,偷偷将他們放下。
聽得雲容之言,廉精兒小小歲同時有所動作。
先是廉精兒,挪移至魔機身前。
身後“造化寶輪”猛地放出輝芒,将魔機罩定。
手中三股長叉竟自動變化,成了一柄特殊的青銅鑰匙,循着孔竅插入。
伴随着熟悉的咔哒咔哒聲響,内裏似正發生變化,複雜蒸汽噴湧中,一顆異物自那豁口緩緩升騰而起。
此物,青銅材質,骰形,每一面皆镌刻着古老紋理,以及一些好似術數公式般的符号。
深奧艱澀,寶光洶湧。
多瞧得幾眼,立刻便要頭昏腦漲,神魂大傷。
“檢測到同源異物……解鎖部分資料庫……已知此物爲【神機骰】,可吞噬!”
伴随着機械音,造化寶輪放出的輝芒蓦地暴漲,竟是三兩息便将那名爲神機骰的異物溶解成青銅精粹,一絲一縷,融入廉精兒那奇妙機械身軀之中。
那神機骰,顯然是萬靈魔機的核心。
剛沒了,機械魔機内包裹着的“肉神”立刻便有蘇醒過來的迹象。
可此時,小小歲顯出身來,張口便噴吐出一大股無比豔麗、好似雲霞般的孢子霧,裹了此時已是虛有其表的魔機。
孢子雲霧順着口竅、後竅,鑽入其中。
本要暴走的污濁血肉,盡數化作暈紅之色,從酣睡,直接變成醉死狀态。
伴随着“嗤嗤嗤”聲響,那豁口處不斷噴湧的猩紅蒸汽内,一團約莫成人頭顱大的,好似果凍,又好似染了雲霞般膠狀物的異種血肉,緩緩升騰而起。
“好香好香!”
“小小歲要長大一些咯。”
說話間,這太歲精靈化作一道靈光,直接将那果凍抱起。
頭顱埋入,咔嚓咔嚓幾下,吃了個精光。
其腹,立刻鼓起,卻顯得更加可愛。
山九湊上去,一臉的好奇,連連追問道:“好吃不好吃?那玩意兒看着不錯,比龍髓怎麽樣?”
這三個小的,糾纏打鬧時。
身側雲容,那狸奴眸中不由閃過異色。
因陶潛接納了她,是以廉精兒和小小歲都沒隐瞞自己的異處,渾然不知剛剛那一幕幕,有多駭人。
“若沒瞧過那七邪神機逞兇時的景象便罷,瞧過後再看,更襯得這兩個小東西來曆非凡……還有這喚作山九的妖物,自稱是野人山中一野韭,可言談舉止都給我一種極度危險之感……命數交感,麾下三個小的皆不尋常,我這陶潛弟弟必不是尋常真傳天驕,将來莫不是要成仙作祖吧?”
“怪不得姥姥說,我的得道機緣會在弟弟身上。”
“也好,我瞧弟弟也順眼,也歡喜,待安穩些,尋個好日子,求歡于弟弟,纏綿上數日,總能生出一窩狸奴崽兒來,屆時也好帶着弟弟夫君一起回山讓姥姥瞧瞧,讓那群好姐妹羨慕羨慕。”
雲容心底升騰此念時,全然沒覺有什麽不對勁。
這卻是她玉環山狸奴一脈的規矩,若真動了凡心,便不會再遮掩,更不必矜持。
求歡得歡,方是天地至理。
念頭落定後,雲容也不耽擱,看了眼遭廉精兒、小小歲各施手段吞噬,隻餘下一具噴吐雜質的空殼魔機。
遁光溢出,徑直裹了廉精兒、小小歲與山九,化作一道靈光,循着感應追趕陶潛去了。
……
又說陶潛、鍾紫陽、林不覺三人,竊了七邪兵符,便急匆匆往新月省都城,商陽城趕去。
那兵符内,正是七邪宗如今最高隐秘。
記載着新月省數百上千座市縣、城池内,有何種工廠,又是哪個宗門邪派在執掌。
人員幾何?強者幾人?守禦大禁是哪種?威能又如何?
還有所出産的妖丹魔膏,或是兵器異物,詳盡無比,一一在冊。
三人不看還好,看過後卻都是大驚失色。
再不敢有任何耽擱,要以最快速度見到祖龍社諸多同道,共商大計。
尤其是内裏那一尊尊“七邪神機”的藏匿處,以及那魔丹的效用,更是讓鍾紫陽這等太上道真傳都忍不住心急火燎,恨不得遁速再暴漲數倍。
也未過太久,三人全力施爲下。
約莫一個時辰後,陶潛眸中映照出一座巍峨大城來。
遠眺過去,隻見得八水繞城流,十山鎮西東,越過那天塹似的城牆,紅塵凡俗之氣蒸騰而上,樓閣宮觀,舟車往來,三十六條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樓。天穹上看去,遙遙可見一條銀白雪帶似的大江,穿城而過,往萬裏之外的東海奔騰。
這大河長達萬裏,寬亦有百裏,奔騰翻湧間可見一些詭異處,卷起的浪花中隐約見得鬼魂哀嚎,湧動的暗流間似有血光流轉。
因了這些,這河上既無禽鳥飛渡,也無舟船來往,偶爾瞥見些魚蝦龜鼈,也都個個作兇惡像,好似都是吃人長成的一般。
許是見陶潛目光在那條大江上多留連了片刻時間,以爲他瞧出了什麽,鍾紫陽蓦地傳音過來道:
“林道友可是瞧出那大河的鬼祟陰暗來了?”
“唉,百萬怨魂至今未能全消痕迹,也難怪林道友能看得出來。”
“此河喚作灞江,源于昆侖神山,沿途穿過七八個大省,到此處更直接貫穿商陽城……說起來商陽能這般繁榮昌盛,成爲新月之都,除了周遭諸多靈山福地外,也仰賴于這條靈秀江河,貧道先前從山門内來此,曾走了一段水路,見識了灞江深處諸多水府,靈獸,端的是非比尋常。”
“可惜,這般好的江河,數月前卻發生了一樁人神共憤的慘案。”
“彼時執掌商陽城的,還不是七邪宗的一群老怪,而是凡俗世界一個大軍閥,其人喚作陳繼善,本是個武人士兵,不知怎遇了仙緣,得一卷大冊本命經【幽魔伏仙經】,此經是中古魔道典籍,陳繼善隻得了上冊,照樣以取巧方式修煉到洞玄境,漸成了氣候。”
“此後還以諸多利誘,得了新月省十幾個旁門左道,邪魔宗派的支持。”
“若這人脾性稍好些,尚可接受。”
“此國民衆最是良善能忍,隻要給一口飽飯,給一條活路,日子貧苦些也算不得什麽。”
“偏生這陳繼善,名字好聽,人卻是個孽畜。”
“嗜血暴虐,盤剝百姓,行事作風卻比張九燈、馬小甯、方無祖這些人還要瘋癫,被商陽城民稱之爲‘人魔’也。”
“終在某一日,新月省之民皆受不了這人魔,糾結了百萬人來征伐他。”
說到此處,鍾紫陽頓了頓。
而陶潛,也已猜出結果,不由面色也是一黯。
果然,鍾紫陽繼續又道:
“主政官暴虐,民可伐之,此乃天理。”
“可惜這卻是舊的天理,祖神禁法碎後,新的天理還未長成。”
“那百萬人中雖也有些道佛修士,但修爲都不高,無人統領,隻亂糟糟來攻伐商陽。”
“這如何有用呢?”
“三日内,這百萬人便被陳繼善麾下的【幽魔軍】來回沖殺,一股腦殺了個幹淨。”
“此後陳繼善更喪心病狂的,将百萬屍骸往那灞江中傾倒。”
“聽聞那日,這流淌不休達千年之久的灞江,斷流半日,那河中的魚蝦水獸,因吃多了屍骸,齊齊堕入妖魔道……。”
“那一日我就在城中,我親眼見得過于磅礴的怨氣,直接将灞江深處一些隐秘水府的禁法給強行沖開,鬼哭神嚎間,又有寶光沖霄……但那日,包括我在内,無人敢去,也無人願去尋寶奪寶。”
“我等不論道佛旁門,都隻看着那人魔,心念着此獠何時伏誅?”
“報應來的倒也快,數日後人魔在城中舉辦伏仙大宴,青帝哥哥冒險行刺,以仙兵【始皇匕】,親手殺了那魔頭,大快人心。”
“那日,新月全省數千萬民皆大肆歡慶,稱之爲斬魔節。”
最後這幾句,非是鍾紫陽所說,而是林不覺接口道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