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趙構隻是一個宮女所生,連生母是誰都不知,李綱自然看不上他,趙家宗室雖然盡數落難,但論如今最有資格繼承皇位者,其實還有兩人。
趙構在此二人面前,連個排位的資格也無,這二人便是在龍虎山修道的趙素父子。
如今龍虎山正一教,在南方聲望之隆,比之神宵還要高上一些,南方百家道派之中有半數都是正一盟之人,衆家之中雖然還沒元神之輩坐鎮,但卻有兩件純陽法寶在手,雖然都不在正一教中,但在外人眼中,卻和在正一教沒甚區别。
衆家掌門都受過張通靈的傳教之恩,雖然都另立道派,但大家同氣連枝之下,真君真人之輩,比之神宵還要多上幾倍。
正一教聲望如此之大,幾位輩分最高的祖師自然也爲人所傳頌,别人不知趙素祖師是誰,李綱曆經四朝,自然知道趙素當年被廢,後來又被全真教祖師所救走。
而張通靈等人當年随其師父陳仲奇來到京城傳道,李綱也是照過面的,這一聯想便知道這位趙素祖師恐怕便是當年的陛下了。
李綱呵斥了趙構的妄想之後,思及如今天下無主,外又有金國這個大敵,沒有一個皇帝整合南方各地,恐怕會被金國分而擊破,便一路急趕來到龍虎山,想請趙素重新登臨帝位。
趙素記得這位當年便頗爲剛正的臣子,當下便見了李綱,在聽了其說法之後,當即便搖頭拒絕,态度頗爲堅決。
一來是趙素經過少年劫難之後,已經認識到自家不是什麽治世之才,如今專心修道之後更加沒有心思沾染世俗權力了。
二來也是趙素看着自家後任的兩個皇帝這般亂來,如今民心盡失之下,這大周氣數也算盡了,不但自家不會去沾染,便是自家兒子也趙素也絕不同意其去做什麽皇帝。
李綱本來便是執拗脾氣,眼看一時勸不動趙素,便在龍虎山住了下來,名義上是要感受道家名山之氣,其實還是不死心罷了。
從這日之後,李綱便天天糾纏着趙素和趙玄朗,令得這兩父子頭疼不已。
直到今年三月之時,關中傳出檄文,李钰登基稱帝,正式開國,李綱大罵了聲亂臣賊子之後,便帶着抄錄下來檄文來見趙素。
趙素一邊看,一邊聽着李綱罵李钰,待得看完之後,笑道:
“這位大唐天子說的不是極好嗎?就叔父和堂弟那般做皇帝,天下如何還能姓趙呢?李大人也莫要生氣了,本來貧道雖然拒絕了李大人,但心中還是頗爲擔憂這金國南下之後,百姓該如何是好,如今既然有英雄出世,擔起這救世之責,這豈不是甚好嗎?”
說完又自撫掌大笑起來,顯得頗爲暢快。
李綱被說的不知該如何反駁,隻能呐呐道:
“但...但...”
在旁邊另外一處修煉的趙玄朗,聽得父親笑的好生暢快,心中好奇,便也來到了父親房中,好奇詢問。
趙素笑着将檄文拿給自家兒子去看,趙玄朗看後,也是撫掌大笑道:
“這位大唐天子,兒子沒見過,不過能得祖師認可,應當也不差便是了,其三子倒是和兒子相處過幾日,實在是千年難出的人傑,關中将士的勇悍兒子也和大伯見過,實在是天下罕見,其當皇帝甚好,甚好也。”
李綱看着父子二人都是如此,也絕了心思,長歎一聲後,拱手道:
“陛下既然無心,老夫也該走了。”
說完之後,眼淚也不由的留了下來,難道效力了一輩子的大周便真要亡了嗎?
趙素看着這個老臣,心中也有些愧疚,歎息一聲道:
“老大人,不必如此,正所謂天命無常,既然我趙家後輩子弟不孝,守不住這江山,被人所取代也是天道使然,老大人開看些才是啊。”
李綱沒有回話,隻是留着淚,曲身三禮之後,失魂落魄的下了龍虎山。
李綱回了老家之後,便病到在床,而趙構在江南也吃了不少閉門羹,這些江南各道的實權人物,自家土皇帝當的極爲舒适,哪裏會去理會這個落難的皇子。
而且各道的軍政長官也知道了李綱前去龍虎山,準備請當年的景皇帝前來主持大局,沒有确實消息之事,誰會去支持趙構這個庶出皇子?
趙構轉了一圈之後,支持自己的竟然一個也沒有,待聽得李綱隻一人回到老家,且還卧病在床之後,心中又燃起了點滴希望。
當日趙構便帶了禮物,前來看望李綱,隻是才說出來意之後,便被李綱長子所阻,表示自家父親重病不能見客。
趙構自然不甘心,便與其在府外求情起來,李儀之本就頗爲看不起這個被粘汗吓得嚎啕大哭的皇子,也知道其找自家父親所爲何事,當下不管其如何說,死活不同意其去見自家父親。
李綱如今身形比之在龍虎山之時消瘦了不知道多少,聽得外間的吵鬧,隻是呆呆的看着房頂發呆,過了片刻之後,才留着淚喃喃的說道:
“陛下說的不錯,但老臣便是不甘心啊,老臣生在大周,死也要埋在大周。”
說完之後,當下便掙紮着起身,坐在床榻之上,稍稍整理了一番儀容之後,大聲道:
“儀之不要無禮,請大王進來說話。”
府外的李儀之,聽得父親發話,無奈隻得請趙構入府。
趙構見到李綱之後,大驚失色,李綱雖然是南人,但生來便身形高大,不輸北方漢子,如今卻是皮包骨,背也微微有些佝偻,如今體重恐怕還不如一女子。
趙構才說了幾句之後,李綱便揮手止住趙構的客套話,之後便吩咐長子取來筆墨,開始艱難的寫起信來。
直到一個多時辰之後,趙構拿着手中一疊書信,心中還有些不真實之感,既驚喜又疑惑,不知道這位出了名的拗相公,怎麽突然轉了性,自家還未開口,便拿到了最想要的東西。 18364/104046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