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平平常常,沒有凡人意想之中的沖天氣勢,齊玄真微微一禮,道了聲‘得罪’而後便拔劍而出,直到此時,齊玄真這位被外人稱爲殺神的劍仙,才露出了些許鋒芒。
斬魔劍發出暢快的劍鳴,一道猩紅的劍光憑空而起,一路所過好似有無數洞天世界随生随滅。
重明祖師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露出凝重之色,輕輕将小塔一抛,這珍珑塔便落在重明祖師頭頂,垂下道道玄黃之氣。
許道平看着這玄黃之氣心中驚疑了一聲,卻是此氣竟然與自家陰陽二氣,好生相似,陰陽乃是磨滅,這玄黃卻是破滅。
許道平自然不知,他自家的太極鍾所催發的陰陽二氣和這玄黃之氣,同爲先天五太之一,一爲先天道德,一爲先天功德,都是天地存世的根基之一。
如不是天地有缺,先天五太之寶都胎死腹中,憑着許道平這點道行,想要占據先天五太之一的先天道德那是想也别想,恐怕才稍稍有些苗頭,便會有一道陰陽之氣将其刷的魂飛魄散。
而重明祖師手中的先天功德之寶,也不是他自家所煉,乃是當年人族先輩救助人族,自發結成的法寶胚胎,後來又經過‘元’祖師的大法力煉就,這才成了與斬魔童子一般的真形法寶。
這珍珑塔好似受到了緻命威脅,垂下的玄黃之氣,眨眼之間便結成了三十六條玄黃真龍,死死的将重明祖師護住。
那猩紅劍光飛行的速度并不迅捷,好似是讓重明祖師有足夠的防範,劍光過處好似所有的生機都被斷絕,一條條玄黃真龍也被斬破,化做玄黃之氣四散,将地面刷出了道道溝壑。
眨眼之間三十六條黃龍便依次破碎,猩紅劍光停在了重明祖師眉眼之間,殺氣逼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在場衆人都發出一聲驚呼,似是沒想到齊玄真竟然赢得如此輕易,隻是一劍便将重明祖師逼得還手不能。
劍光散去,齊玄真緩步回到了許道平身旁,重明祖師這時才能陣眼,深深的看了一眼齊玄真。
而珍珑塔此時也化成了一個十一二歲的童子,有些委屈道:
“不是俺玄黃不頂用,實在是此人所修大道極爲克制俺,俺好多手段都用不出來。”
重明祖師點點頭,道了一聲‘玄黃前輩不用多說,在下自然知曉。’
說完之後,看着齊玄真問道:“先天殺運大道?”
看着是詢問,但是語氣之中其實已然是極爲肯定了。
齊玄真點點頭,說了句“不錯”,便沒有再說話。
重明祖師歎息一聲,對着道辰子拱了拱手,道了聲‘慚愧’。
道辰子連忙還禮,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其中好似有種卸下重擔,得以解脫之感。
轉身對着寇祖師行了一禮,聲音沙啞,猶如破敗金鐵摩擦。
“小道認輸,我星辰派擇日便會搬離大巴山,今日是我等叨擾了,就此告辭。”
說完也不待寇祖師挽留,拱了拱手後便準備離去,王祖師和重明祖師也自跟着拱手告辭,不到片刻便走的幹幹淨淨。
寇祖師看着衆人遠去之後,才笑呵呵的招呼許道平等人回山,衆人回到山上之後,許道平這才向齊玄真請教起來。
“齊道兄所修是何大法,竟然能克制重明祖師那般厲害的法寶?”
齊玄真看看了許道平,露出一絲笑意道:
“許掌教所修法門與那珍珑塔一個路數,應當是想問自家道法會不會被克制吧?”
許道平被看出所想,也不尴尬,畢竟也認識幾十年了,當下點點頭,看着齊玄真。
齊玄真笑了笑,淡淡說道:
“天生一法,自然便有一法克制,道友所修之法乃是先天道德,我這殺運大道自然克制不了,不過道友如若遇到修煉先天劫運的人,便要小心了。”
許道平連忙詢問,齊玄真自然也不會吝啬,便細細的爲許道平講解。
原來這天地之間天生便有先天五太大道,也稱作五德大道,乃是聖德、福德、道德、功德、陰德,與之相伴而生的便有先天五運,乃是氣運,末運、劫運、殺運、截運。
這先天五太、五運,既能相合繁生出更加厲害的道法,也自相互克制,其中玄妙沒有人能盡數知曉,便是太白這等傳承了多少萬年的大派,也隻知道一些皮毛罷了。
許道平聽後,大感世間奇妙,自家所見猶如井底之蛙看天,難得全貌,對齊玄真自是一番感激。
到了次日,來賀的客人陸陸續續的漸漸離去,許道平也帶着弟子前來告辭。
在許道平将要離開之時,寇祖師輕輕的說了一聲‘小心佛門’,許道平雖然不解,但也将此話記在了心中,輕輕點了點頭。
兩日之後,衆人回到終南山,才自安靜了幾日的山上,又開始熱鬧起來。
李靜虛才回山便帶了從和陽城買的禮物,前去看望餘堅,餘堅依然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自家搭建的茅屋前。
看到李靜虛這孩子提着禮物走來,這才有了些笑容,李靜虛将禮物放入房中,同樣坐在台階上和餘堅說起了去漢中的種種見聞。
待得說到那三場鬥法之時,更是眉飛色舞,羨慕的不行。
餘堅等他說完之後,才幽幽歎道:
“你家掌門倒是越發出息了,那個太白的齊玄真也極爲厲害,倒是寇老兒也就一般般吧。”
李靜虛吓了一跳,責怪道:
“你可别亂說,那寇祖師乃是元神人物,怎麽就一般般了?被人聽到那可不好的。”
餘堅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
“說他怎麽了?一個才成元神的小輩,連件合适的法寶也無,在元神中不說墊底,能勝過他的也不知有多少,便是王老兒和重明老兒也能穩穩勝他,怎地,自家不行還不許人說了?”
李靜虛再傻,如今聽得這苦道人說話這般橫,也知道了這人恐怕不簡單,當下低聲問道:
“苦道人,你到底是誰?”
餘堅嘿嘿一笑,笑容之中有自嘲也有不甘。
“我是誰?我不就是你家全真教一個看大門的麽,還能是誰?”
李靜虛看這苦道人不願說,也不勉強,沉默片刻後便起身告辭準備離去,卻是想着以後也不再來了。
餘堅看到他這般樣子,如何不知其在想些什麽,當下低喝一聲‘小子且住。’
李靜虛看着苦道人,低聲道:谷賛
“你還有何事?”
餘堅一笑道:“你且慢走,老夫還有話與你說,你不是羨慕那些人有大法力嗎?老夫有一個法子能讓你短時間内道行大進,你想不想學?”
李靜虛一愣,而後堅定的搖了搖頭道:
“小道不學,我全真道法乃是一等一的法門,小道學自家法門猶嫌時間不足,怎會去貪心其他?”
餘堅嘿嘿一笑,看了看李靜虛後說道:
“那可由不得你了。”
說完便将手對着李靜虛一抓,李靜虛頓時猶如小雞一般被餘堅擒在手中,渾身酥軟動彈不得,可憐其不過是個築基小道士,在元神大能手中,如何能有半點反抗之力?
李靜虛沒想到這苦道人說翻臉就翻臉,當下氣道:
“苦道人,你快放開我,你怎得這般大膽,就我不怕我家掌教嗎?”
餘堅也不答話,伸手一抖便将李靜虛下巴抖脫了臼,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餘堅提着李靜虛來到屋内,将其放下,也不理其憤怒的眼神自顧說道:
“你小子根基神通乃是太陽金焰,最是煉魔,與我教神通真乃是天作之合,也合該你有機緣,小子聽好了。”
“下統六天,普及幽冥。北帝鬼部,悉是我營。我之所禦,何鬼敢生。左佩割落,右帶火鈴。擲火萬裏,威制萬靈。有犯者戮,有幹者刑。帝君有命,收捕無停。天罡駭動,群魔束形。鬼妖滅種,我得長生。”
“小子記住了,這可是待會你的救命稻草。”
餘堅說完之後,深怕李靜虛記不住,又自念了幾遍。
隻見餘堅将李靜虛擺了個奇異的姿勢,伸手一點其眉心,口中念念有詞。
許道平本來還在重陽宮中靜坐,突然感到遠處一陣奇異波動,卻是天魔下界,頓時有些奇怪,也沒人成就金丹,怎得會引來天魔?
當下閃身便出了重陽宮,往天魔下界之處趕去,不到片刻便來到餘堅所住的茅屋之外,略一感應,便察覺到了自家徒孫的氣息,當下臉色一變,顧不得許多便闖了進去。
隻見床榻之上徒孫李靜虛,面色扭曲,臉上一會金光閃爍,一會魔氣缭繞,相互糾纏。
而餘堅則是翹着腿坐在一旁,喝着茶眼睛微咪的看着自家徒孫,許道平心下有些微怒,開口質問道:
“大聖這是作甚?有何不滿沖着貧道來便是,爲難一個孩子算什麽英雄?”
餘堅也不解釋,吹了吹杯中熱氣,懶懶道:
“你不是一直說你全真道法厲害,老子偏要證明給你看看,我聖宗大法也自是正宗,你且看着便是。”
許道平也不和其争辯,隻是聲音有些清冷的說道:
“這孩子無事便也罷了,大聖胡鬧貧道也不計較,如出了甚意外,貧道絕不與你幹休。”
餘堅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許道平。
坐在榻上的李靜虛此時也開始慢慢平靜下來,黑氣漸漸淡薄,金光開始占據上風,又過了片刻,隻聽得一聲凄厲的魔音從李靜虛身體之中傳出,黑氣徹底被金光一卷而空。
李靜虛也慢慢自定境之中醒來,看見許道平後,連忙想要起身行禮,結果才稍稍起來,便又癱倒在了榻上。
許道平上前幾步,說道:
“不必多禮,先好好煉化天魔精氣。”
說着便将手搭在了自家徒孫手腕之上,略一感應,便覺得有一股龐大精氣,在徒孫身體之中亂竄,此精氣之精純絲毫不亞于自家修煉所得。
許道平這才知道,餘堅竟然将魔教秘傳的制魔之法,交給了自家徒孫。
這魔教制魔之法,乃是當年一代人傑曹世言所創,其中思想不像魔門更像道家正宗,乃是以自身定力降魔,以天魔磨煉自身,再以自身道行降服天魔,奪取天魔的道行和法力。
半點外力也不借助,乃是正的不能再正的降魔之法。
本來北方魔門是沒得這般大法的,還是南方魔教三祖自己作妖,将曹芳逼走,這大法才流傳到了北方魔門。
隻是此法修煉兇險重重,一個不小心便要被天魔奪去一身道果,故而雖然有法門,但是修煉之人卻是極少,倒是根據此大法改易出來的邪魔法門不少,十二都天神煞便是其中驕楚。
許道平此時也知道誤會了餘堅,拱了拱手道:
“是貧道魯莽,大聖勿怪,隻是此法兇險,還是要小心在意才是。”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茅屋。
而李靜虛雖然在煉化精氣,但是二人的對話卻是聽得一清二楚,見得自家祖師沒有怪罪,自己學了外教之法,心中也自松了一口。
半個時辰之後,體内天魔精氣已然全部煉化,剛要睜眼,便聽得餘堅淡淡說道:
“小子如何,是不是如吃了人參果一般舒爽?”
李靜虛睜開眼,無奈道:
“此次乃是掌教祖師大度沒有追究,小道以後不會再煉這門道法了。”
餘堅一愣,而後大怒道:
“你個迂腐的小道士,老夫這門道法也是正宗,你家掌教都沒說甚,你自個擔心什麽?”
李靜虛也是執拗脾氣,當下直接道:
“不學便是不學,苦道人你雖然爲了我好,但也不能強迫我吧?”
餘堅聞言冷哼一聲,氣惱的說道:
“今日你學也得學,不學也得學,老子就是要爲難你,你也别想出去了,便在老子這好好修煉。”
說完便轉身出了房門,伸手往後一揮,一個禁制便将整個房屋圈了起來,任憑李靜虛如何叫喊,外間都毫無動靜。
餘堅嘿嘿一笑,扛起掃帚便大步離開,也不理會房中,快要氣瘋的李靜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