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卷名爲冰魄道的道書,乃是冰魄道人根據天地自然磁光和水系道法結合而出,其中思想在崔廣元看來實在離經叛道。
其中開篇便講述天地乃是囚牢,衆生皆被大神通者圈養,最爲明顯的證據便是從天地開辟至今,真正有記載能成仙者一個也無。
即便是上古最爲成就者‘魔’與‘元’也沒有記載其乃是飛仙而去,說的是兩人争鬥不止,‘魔’被‘元’所算計拖着離開了此界。
而此二人後,有記載的元神之輩,一個成仙的也無,都是要麽破界而出,要麽坐化而去。
在冰魄道人猜想之中,衆生道路已然走岔,成仙也成了妄想,而那位要将衆人圈養者,便是人族的大恩人,大自在天子。
而據道書所言,冰魄道人并不是自然坐化,而是被域外大能算計,而冰魄道人寫到此處,筆迹已然開始淩亂,好似時間不夠一般,留下自家領悟的冰魄道法之後,隻在最後一頁寫了三個大大的‘悲’字。
而崔徐二人,草草的看過冰魄道法之後,也不由得爲這位前輩才情所折服。
這冰魄道法并不以五行靈根爲根基,而是以一件水屬法器爲根本,以法器代替靈根,用之吸收無量水氣,而後将至凝練成真水法力,冰魄道人的法門根基便是玄冥真水,其質地陰寒,有冰封萬裏的威能。
而且也沒有築基金丹這些境界,一身法力根基都是在這件水屬法器之上,法器成就法寶,自己法力便等同金丹,待得成就純陽之時,自家便和元神之輩等同。
而且不用分心祭煉法器,道途竟然比大自在法門更加順暢。
崔徐二人也憑着境界高深,稍稍修煉便生出了一絲玄冥法力,将冰魄道人留下的法寶祭煉如意。
而這法寶便是那九天辟魔神梭,兩天得了這件純陽法寶,立馬便能出入虛無,外間圍困兩人的禁制自然也沒了用處。
被二人一閃便逃脫出去,幾個閃爍便離開北極,潇灑離去。
許道平聽得二人描述,心頭一動,試探問道:
“不知這冰魄道人留下的道書,可能讓貧道一觀?”
徐太真不在意的笑了笑,從懷中取出道書,遞給許道平說道:
“許大哥盡管看便是,又不是外人。”
許道平謝了一聲,接過之後慢慢開始觀看。
許道平如今眼光已然極高,也自己創出了全真道法,如今觀看這冰魄道書,不過一時三刻便了然于胸。
将道書還給徐太真之後,許道平說道:
“這位冰魄道人,真真是個鬼才,竟然能想到将人當做法寶元靈來修煉,隻是這道法還有個大破綻,這位冰魄道人估計也是栽在這上面的。”
崔廣元若有所思,徐太真則是直接問道:
“許大哥,這道法有何破綻?”
許道平幽幽道:
“既然把自家當做法寶祭煉,自然就有被人當做法寶收服的可能。”
徐太真神色一驚,連道書掉落都沒反應,連忙問道:
“怎會如此?我...我已然開始轉修這冰魄道法了也,這不是坑人麽。”
說着臉色苦的好似要滴水一般。
許道平呵呵一笑道:
“放心,貧道既然能看出其中破綻,自然便有解決之法。”
徐太真神色一喜,連忙可憐兮兮道:
“許大哥救我。”
許道平呵呵一笑道:
“待得你元神初成之時,來貧道丹爐中走上一走,貧道将那法寶與你元神徹底合一,便可一步跨到元神法身,到時候元神便是法寶,法寶便是元神,隻要你自家不願意,自然也就無人能夠收服你了。”
徐太真目瞪口呆,喃喃道:
“那我不就真成法寶了?”
許道平點點頭道:
“這是自然,此法在元神之前算是走了捷徑,到了元神之後自然也要艱難些,但是經過貧道這般一煉,元神法身層次,在此界那也是頂尖了,也沒甚不好。”
徐太真連忙搖頭道:
“不好,不好,許大哥還是在想個法子救我吧。”
說完便可憐的看着許道平。
許道平微微一想,然後說道:
“還有一法,便是劍仙的本名飛劍法門,你去求齊掌教傳授,而後以本名飛劍之法,祭煉法器,将其祭煉成本名法寶,也可解決。”
崔廣元聽得不住點頭,此法祭煉之後,法寶還是法寶,主人依然還是主人,雖然還有冰魄道法的痕迹,但是路子已然不同了。
心中也佩服許道平的見識,不過片刻便能看着道法的缺陷,還能立刻想到辦法彌補,不由贊道:
“許道友,道行越發高深了。”
徐太真念頭一轉,便知道這個法子極爲靠譜,當下便拉着師兄準備去太白住所,向齊掌教求取本命飛劍之法。
崔廣元對着許道平無奈一笑,便被自家師弟拉着出了房,轉身朝着太白住所方向而去。
待得崔徐二人走後,許道平才收起笑意,陷入了深思。
對于冰魄道人書中所言,許道平已然信了三四分,天地開辟最先出生的一定是先天神魔。
因爲天地開辟之時,天地不穩,弱小的生靈一定無法生存,得經過先天神魔無數年的梳理,才可能誕生人族等衆多後天種族。
而後人族經過種種磨難,其中智慧之輩才能模仿先天神魔,創出屬于人族的修煉之法,而後在經過不知多少歲月,才可能出現大法力之人将先天種族打敗。
但是在神州界,這個過程卻是簡陋的可怕,其中過程被人爲的縮短了不知道多少倍,天地才開辟便有了人族,而且比先天神魔出現的還要更早。
而初生的人族,也的确沒法适應蠻荒的世界,一度處于滅族的狀态。
便在此時,大自在天子這位唯一明确記載的仙人便突然出現,幫助人族傳授修煉之法,而人族也不愧爲萬靈之長得名号,迅速站穩腳跟,将兇獸和未出生的神魔通通一掃而空。
人族看似大興,但是沒了種種磨煉,潛力也大減,人道也沒能孕育而出,整個人族顯得一片散沙。
修煉之人從來沒有将自家和人族等同,像‘魔’這等名義上的人族首領,便将整個人族當做自家圈養的私産,容不得外人插手。
而‘元’等人族前輩或許當年有爲人族犧牲的大魄力,但是傳承了這些年月之後,其後人還有沒有那等大胸懷便是個問号了。
這便是如今神州界種種不協之處的源頭,而且按理來說天地才開辟十餘萬年,應當是天地各種靈機勃發之時才對,但是在看如今的神州界,修煉資源或許暫時不缺,但是天地氣運已然開始低落。
如今整個神州界有幾個元神,而在萬年前又有多少元神?有心人隻要稍一對比便心中有數了。
萬年前除了各大派元神之外,散修之中,天資高絕自創道法成就元神之輩,至少是各派元神的倍數,到了如今散修元神基本絕迹,聽過名号的最近的都得追溯到千年前了。
出現這般情況是大門派打壓散修?這般情況的确有,但是萬年前便沒有嗎?恐怕不見得,出現如今這般情況,要麽便是天地氣運已然衰竭,已然沒有天資之輩湧現。
要麽便是天地自感劫數來臨,将氣運盡數流入門派之中,期望出現救世之人。
其中最爲明顯的兩個例子,便是魔門的曹芳和太白的齊玄真,此二人乃是除了天地開辟第一和第二次正魔之争後,最爲傑出的人物,可以說是數萬年難得一見。
一個乃是元神的天花闆,而一個乃是真君級數的天花闆,都是傲視天下的存在。
即便是許道平自家,也是從立下全真道統之後,修爲才開始突飛猛進,短短的六七十年,便完成了别人需要數千年的修行,而且修行順風順水,所遇到的劫難基本都是跨步而過。
要說其中全是自家努力的成果,那就真是将天下人都小看去了。
故而許道平估計千年之内,必然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劫數,即便是神州界自身也在劫中。
别人許道平不知道,但是從近來種種表現來看,那位陸地金仙‘曹芳’定然是知道的。
而魔門近來種種舉動無不彰顯其人,已然準備統一天下,集天下氣運再做突破,好能應對劫數。
許道平自然不知,其實佛門還在更早便察覺到了不對,開始慢慢布局了。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被許道平全真教突然插上一手,導緻龍樹菩薩計劃落空。
不然如今關中一片,應當已然是佛門天下,佛門也可以從高原上打開一個入中原的口子了。
如今自然是鏡花一場,隻得再找機會了。
而如今限制曹芳入主中原的阻礙,并不是許道平等這些小打小鬧,而是在昆侖山下,通天河畔的天河劍派。
曹芳雖然是萬古無一的人物,但是郭家父子也不是什麽軟柿子,兩位元神劍仙聯合,便是曹芳也得低上一頭。
如果沒有天河劍派的牽制,即便許道平有天大智慧,将魔門勢力趕出西域,人家曹芳一到,西域有誰可以抗衡?即便的将羅浮太白等所有人拉上,恐怕也是懸的很。
許道平想了半天,依然不得要領,隻能感慨自家還是道行淺薄,不然如何會有這般煩惱?
到了第二日,整個羅浮都張燈結彩,寇祖師也換上了一件大紅道袍,要不是這滿頭白發,恐怕不明就裏之人,看了還以爲寇祖師是要當新郎官呢。
便在整個羅浮都陷入喜悅的海洋之時,突然山外傳來一聲大喝:
“星辰道派,神宵派,玄元宗,前來恭賀。”
聲音浩浩蕩蕩,将羅浮的飛鳥都驚的亂飛不止。
本來喜悅的氣氛被這一聲大喝所攪,瞬間有些冷場,寇祖師聽後到是呵呵一笑道:
“諸位先等候老道片刻,老道取迎接迎接貴客。”
許道平想了想,起身道:
“貧道也好久沒見到王祖師了,便與道兄一起去迎接一番。”
這個迎接說的略重,寇真君笑着點點頭,沒有說話。
而齊玄真也自起身,手按斬魔劍道:
“我也去。”
說完便走到許道平身側,寇真君點點頭,便欲前行,而蜀中峨眉,青城兩位掌教,看到三人皆要離去,自然不好坐着不動,便也同時起身。
而這也像一個信号一般,所有三派弟子,具都起身跟随,待得來到山外之時,已然有了數百真人真君了。
王祖師等人本來還一副悠閑模樣,待得衆人出來之後,看到這般大的聲勢,也是一驚,三派雖然也有數十位真君跟随,但是和羅浮全真等相比,便大大落入下風了。
王祖師身後衆人有些騷動,暗自埋怨自家祖師太過高調,暗中想道:
“待會要是動起手來,往那邊更好逃走?或者直接認栽,聽說全真教風評不錯,待會要投誠便對着全真教投誠,應當最爲穩妥。”
王祖師自然不知道身後衆人所想,其身爲化神高人,自然不會被眼前場面吓住,嘿嘿一笑道:
“寇小兒,怎的?仗着人多吓唬老道?老道當年不怕爾等三人,今日便是人多上百倍,老道也不懼怕。”
身後衆人,聽得自家祖師言語,差點便翻了白眼,暗中罵道:
“祖師當真不爲人子,他自己當然不怕,我等卻是耐不住這般圍攻的,罷了,罷了,待會要是動手,老子立馬投降。”
寇真君微微一笑道:
“王祖師還是這般愛開玩笑,憑着爾等這點人如何值得我等齊上?王祖師實在高估自己也。”
寇真君說完之後,也不看王祖師氣的冒血的眼神,轉頭對着道辰子說道:
“星辰派有爾執掌,當真福氣不淺,比爾那當了縮頭烏龜的師父,強出百倍不止。”
道辰子臉上皺紋橫生,頭發斑白,歎息一聲對着寇祖師行了一禮道:
“都是爲了自家山門,貧道無甚可說,這些年恩恩怨怨早已然理不清了,今日貧道等前來,便是要用星辰派未來與寇掌教賭上一次。”
寇真君微微一奇,問道:
“爾等準備如何賭?”
道辰子對着衆人微微一禮,而後才說道:
“我等是三派齊來,而寇掌教等人也是三教聯合,如此我等便鬥上三場,如果我等輸了,我星辰派從此認輸,大巴山的山門也不要了,從此退到荊南,遇到羅浮弟子也當退避三舍。”
寇真君點點頭道:
“若是老道輸了呢?”
道辰子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若是我等僥幸勝了,那還請羅浮各位以後,不要再接近大巴山百裏之内。”
寇真君深深的看了一眼道辰子,幽幽問道:
“那漢中貴派便不要了嗎?”
道辰子苦笑一聲道:
“寇真君手段高明,何必明知故問,即便占了漢中,我星辰派也守不住,還提它做甚。”
寇真君點了點頭,說道:
“此時不是老道一人能做主,還請稍等片刻。”
重明祖師從來時便一直冷眼旁觀,直到此時才說道:
“寇道友身爲元神。竟然做不得主嗎?”
寇真君聞言一笑,卻是知道這乃是對方小小的挑撥之語,自然懶得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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