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哲别對李萍說了事情經過之後,李萍極爲欣喜兒子小小年紀便這般剛強信義,看着兒子濃眉大眼的模樣,越看越與亡父相似,忍不住又抱着兒子哭了一會。
哲别在郭靖家裏休息了三日,走時邀請李萍母子與自己去鐵木真大汗的部落居住,此地始終是草原與金國的交接之處,時常會有戰亂,這些年郭靖母子能平安無事,實在也是上天保佑的結果了。
而且哲别極爲喜愛郭靖的性子,也算受了郭靖的救命之恩,便想收郭靖爲徒,在身旁教授兵法武藝,而李萍也聽了兒子說起過哲别與博爾術那場精彩的鬥箭,知道哲别的本事。
不說有人庇護的問題,哲别能教授兒子本事,對于李萍來說便是無法拒絕的,畢竟郭靖自從能說話之後,李萍便告訴兒子,中原有個叫段天德的大仇人。
從此之後,郭靖母子便與哲别搬到了成吉思汗的部落居住,這一住便是兩年,而鐵木真大汗當日也看見了郭靖的表現,對于這個從小在草原上長大的漢人孩子,也是很欣賞的。
時常會另眼相看一分,更别說郭靖自從和哲别學習馬上武藝的兵馬之後,便表現出非同凡響的天賦,與哲别一起,時常發出令人深思之言。
其中有幾次還被鐵木真所見,從此之後,鐵木真便将郭靖母子遷到了王帳附近生活,而在能在王帳附近生活的,都是特木真軍中大将的妻子兒女,由此也可看出鐵木真對郭靖的看重了。
而郭靖在王帳附近生活了不過一個來月,便與鐵木真的小兒子拖雷成了好朋友,還結成了安答,兩人年歲雖然相同,但是但論身形卻是郭靖長年随着哲别學習武藝,故而看上去要高大一些。
其他大将的孩子欺負拖雷,也往往是郭靖幫他出頭,隻要不是那些十多歲的孩子,往往都被郭靖三兩下便收拾了,郭靖也知道分寸,出手往往隻是制住對方便可。
這日郭靖已經正式過了六歲的生日,而近年來鐵木真連戰連勝,部落實力也越發強盛,連如今的天下霸主,大金國都被驚動,前來冊封草原上的幾個大部落之主。
如今草原上最爲強大的自然是王罕,接來下便是兩個義子鐵木真和紮木合。
金國先冊封了鐵木真然後便又去冊封王罕,鐵木真領軍也随同金國三太子和六太子一同前往義父王罕處。
而郭靖和拖雷也被一同帶着去長長見識,中間還打了一戰,乃是一個同樣生活在草原的乃蠻人部落,聽說金國前來封賞,便也前來阻路,想要讨個賞賜,結果被鐵木真大軍一個沖鋒,便哭爹喊娘的逃了個一幹二淨。
來到王罕部落,大人們都去飲宴慶祝,拖累和郭靖便帶着自家的小弓箭,去部落附近射兔子。
郭靖已經得了哲别的真傳,隻是如今年少,還開不得硬弓,隻能用自制的軟弓,一箭射中兔子之後,那兔子一時之間未死,便帶着郭靖自制的箭矢逃了,郭靖和拖累歡呼一聲後,撒丫子追着射中的野兔。
兩人一路追着野兔跑了裏許,待得饒過一個小丘之後,隻見那插着郭靖箭矢的兔子已經在一個有些肥胖少年手中。
這少年乃是王罕嫡孫都史,其父桑昆曆來便與鐵木真不合,待得拖雷去與他理論了沒幾句後,便起了沖突。
郭靖連忙前去相護拖雷,如今雖然也有些拳腳,但是都史一行人多且年紀比拖雷和郭靖都要大上許多,郭靖堅持了不一會便被衆人壓在身下打,都史得意的問拖雷‘服不服氣’。
拖雷掙紮的大喊‘不服’,兩人自然又被一番打,待打過之後都史又問,拖雷和郭靖自然又喊‘不服’,結果還是一番打。
便在兩人被揍第三次之時,一隊七人的奇怪行人從衆人不遠處走過。
馬鈴聲響,一小隊人乘馬過來,當先一個矮胖子騎着一匹黃馬,望見群孩相鬥,卻是兩個小的被一群大的欺負,被壓在地上,已經是鼻青臉腫的模樣了。
當下喝道:“一群大的欺負兩個小的,不害臊嗎?快放手。”
都史擡頭罵道:
“走開!别在這裏啰唆,你們可知我是誰?我要打人,誰都管不着。”
都史的爺爺是雄視北方的君長,他驕蠻已慣,向來人人都讓他,沒人敢忤逆半分。
人群中一個女子道:
“三哥,别管閑事,走吧。”
那騎黃馬的漢子道:
“你們看看,這般打架成什麽樣子,兩個小的也是硬氣,我是看不慣。”
說完之後便下馬,将壓在郭靖和拖雷身上的幾個孩子拉開。
這幾人自然便是江南七怪。他們自南而北,一路追蹤段天德直到大漠,此後便沒了消息。六年多來,他們在沙漠中、草原上到處打聽段天德和李萍的行蹤,七人也都學會了一口蒙古話,但段李兩人卻始終渺無音訊。
如今幾人都有些心灰意冷,隻是七俠性格堅毅,更是十分好勝,既與丘處機打了這場賭,别說隻不過找尋一個女子,就是再艱難十倍、兇險萬分之事,他們也絕不會畏懼半分的。
都史在部落裏從來都是順心順意,如今被幾個陌生大人呵斥,身旁又沒得大人,心中便也有些害怕,眼看郭靖和拖雷都脫了困,從地上爬起,狠狠的對二人說道:
“你們都給我等着,我爺爺不會放過你們。”
說完便帶着幾個狗腿子跑了,這般舉動惹得江南七怪哈哈大笑,柯鎮惡笑了笑後,說道:
“好了快趕路吧,要不然錯過了前方的集市,又不知道要去何處問了。”
剩下衆人聽後,歎息了一聲,便也沉默下來,繼續往前走了,韓小瑩對着郭靖二人,笑道;
“快些回家吧,别又被人家堵住了。”
說完之後,便也輕夾馬腹之後,同哥哥們一起走了。
拖雷眼看一群救了自己的怪人走了之後,也對着郭靖說道:
“郭靖我們也回去告訴父汗,看他都史能把我們怎麽樣?”
郭靖笑了笑,點點頭兩人便準備回去了。
柯鎮惡眼瞎之後,倒是練了一個好靈耳,便是相隔了七八十丈,還是隐約聽到了兩個孩子的說話,聽得模糊的郭靖二字後渾身一抖,連忙說道:
“三弟快去問問那兩個孩子叫什麽名字。”
韓寶駒莫名其妙,問道:
“怎麽了大哥?”
柯鎮惡急道:
“叫你去就快去。”
韓寶駒看大哥如此焦急,應了一聲後,便騎着自家寶馬追上了郭靖而二人,問道:
“孩子,你們叫什麽名字。”
拖雷和郭靖對視一眼後,拖雷先說道:
“我叫拖雷,父親是鐵木真大汗。”
韓寶駒點了點頭,又看向郭靖。
郭靖隻是說了一句“我叫郭靖,是漢人。”
在漢人兩字之上,說的尤爲重些。
韓寶駒聽到郭靖二字後,一呆差點從馬上栽倒下來,跳下馬後,抓住郭靖雙肩問道:
“你說你叫郭靖?是漢人?”
郭靖點點頭,看着這個救了自己和拖雷的矮壯漢子,眨了眨眼。
韓寶駒再問道:
“你父親是不是叫郭嘯天,母親叫李萍?”
郭靖再次點頭,韓寶駒哈哈大笑,将郭靖整個抱起之後,又跳又笑的往衆人跑去,邊跑邊沖着遠處其餘六俠大喊道:
“大哥,他叫郭靖,他叫郭靖,我們找到了,哈哈,我們找到了,哈哈。”
霎時之間柯鎮惡捧腹狂笑,張阿生以拳頭猛捶自己胸膛,全金發緊緊摟住了南希仁的脖子,相擁痛哭,衆人各露怪樣。
過了好一會,衆人這才平靜下來,朱聰沖着郭靖說道:
“孩子帶我們去見你母親好嗎?”
郭靖看了看朱聰,又看了看衆人,說道:
“媽媽不在這裏。”
說完之後,又看了看衆人道:
“你們認識我媽媽?”
韓小瑩笑着搖頭道:
“我們沒有見過你媽媽,我們是受你父親一個朋友的請托,前來尋你們母子。”
郭靖‘哦’了一聲後,才說道;
“媽媽在鐵木真大汗那裏,我們還有幾天才能回去呢。”
衆人皆奇,這孩子不過六七歲年紀,說話便這般有條理,但看其言語又明顯沒有讀過書才是。
七人也隻能歸咎于這孩子聰明,心中也自高興,這孩子小小年紀便如此有條理,以後學武也定然不會差到那裏去。
便在這時拖雷也氣喘籲籲的趕來,對着郭靖說道:
“郭靖我們回去吧,我找哥哥們教訓都史。”
郭靖還在韓寶駒懷裏,掙紮着跳下來後說道:
“拖雷還是不要說了,這裏不是大汗的地方,弄到最後我怕大汗吃虧。”
七怪聽後各有思量,柯鎮惡心中以爲郭靖懦弱,隻有朱聰号稱妙手書生,是确确實實讀過書,聽了郭靖言語之後,對其更加滿意,知進退,不争一時之勇,能爲他人考慮,實在是難得。
當下念頭一轉,對着拖雷道:
“不用去尋大人,我教你幾招,保管你自己便能勝過那個都史。”
拖雷一愣,看着朱聰問道:
“我一個人便能勝過他們八個嗎?”
朱聰笑着點點頭,拖雷過來拉住朱聰的衣袖道:
“快教我、快教我。”
才說完,便被朱聰衣袖一甩,伸腳一絆,拖雷便摔了出去。
拖雷站起來,怒視朱聰道:
“你幹什麽?”
朱聰一笑道:
“不是你自己要學的麽?”
拖雷也極爲聰明,立刻便反應過來,喜道:
“好好,再教,再教。”
朱聰又是抓住其小臂膀一推一拉,拖雷便又摔倒在地,拖雷更喜,連說‘再來、再來。’
朱聰一笑,按住拖雷肩膀往前一帶,拖雷便不由自主的摔了個狗吃屎,起身後,更加高興,對着朱聰喊道:
“師父再多教些。”
朱聰搖頭道:
“我不是你師父,你不要胡亂叫喊,學會這三招便也夠你用了。”
說完之後,看着郭靖道:
“郭靖你看懂了沒?”
郭靖點點頭,朱聰臉有喜色,說道:
“好,你使出來看看。”
郭靖幹脆的答應一聲,自從知道七人是父親朋友的朋友,郭靖便對七人多了不少信任。
當下便學着朱聰擺開架勢,将那三招學着使了一遍。
七俠看着郭靖雖然身子矮小,但是一招一式具都神完氣足,絲毫不差朱聰親自使來,不由淚流滿面。
全金發最爲心細,問了一句‘孩子你以前學過?’
看到郭靖搖了搖頭後,不由的跪倒在地沖着天邊叩拜道:
“老天爺待我兄弟不薄啊,七年辛苦全都值了。”
韓小瑩在一旁摸着眼淚,郭靖不知道衆人爲何如此,一時之間也有些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郭靖自然不知道七人這些年,在這大漠之中爲了尋找其母子,不知道吃了多少風沙,這才找到郭靖,這本來便也讓衆人欣喜難言了。
如今看到郭靖資質竟然這般好,剛才朱聰施展的雖然不是什麽高明武功,但其竟然隻看一遍,便能使的這般好,簡直是天生練武的材料,這如何不讓衆人,感到這些年的辛苦值當呢?
随後七俠便與郭靖一同回到了鐵木真大軍之中,本來七人的打算是待見過李萍之後,便帶着母子二人回江南的,但在看了鐵木真的大軍之後,又改變了主意。
江南雖好,但如今卻是享樂成風,郭靖資質又好,去了江南萬一染上了那些個奢靡風氣,那真是要讓衆人後悔死不可,草原雖然艱苦,但也實實在在是磨煉人的好地方。
幾人商量了一番後便決定不回江南,便在大漠教授郭靖武功。
幾日後,随着冊封的風波結束,鐵木真率領大軍回歸,江南七俠便也一同回到了鐵木真的部落。
軍中多了七個漢人,鐵木真自然知道,待問過是郭靖帶來的,還教過拖雷幾手功夫之後,便也沒有在意了,鐵木真乃是一代雄主,對于江湖武藝并不看重,在其眼中最有用的還是馬上功夫。
故而派了個親衛送上了一塊金子,當做拖雷的學藝之資後,便沒有再管過。
當初李萍在法華寺見過七俠中的幾位,如今雖然已經過了六七年,但還能依稀記得幾人的相貌,待得柯鎮惡說了來龍去脈之後,李萍對七人感激的沒法說話。
七人爲了一個承諾便來大漠之中尋了自己母子六七年,如今還要繼續留在大漠教授自己孩子功夫,不得還鄉,李萍連忙讓郭靖過來依次拜過七人。
從此便也算是定下了師徒名分,而江南七俠也開始對郭靖傾囊相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