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剛剛那個人身上,聞到了很臭的味道。”
“很臭?!”
許平仔細回憶一番,卻沒有任何感覺。
他擡起手,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小狐狸,道:“我怎麽沒聞到,你還有這本事。”
“那當然喽!”
小狐狸很是得意,又一本正經道:“他身上的味道很澹,澹到我差點都沒發現,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但他的味道和在山上捕殺我們妖的人,味道很像。”
“他們之間肯定有關系。”
最後,小狐狸斬釘截鐵的說道。
許平沉思片刻,并未理會,而是繼續紮入城中,朝着其他幾個地方前去。
在那幾處忍衆聚集之處,許平都有發現不同的線索,也弄清楚了他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主要就是兩件。
第一,追殺城中的所有修行人,除非,對方願意投誠。
第二,尋找昨天在向蘭街出現過的所有人。
向蘭街……
許平在心中犯滴咕,那不是自己進城時,待得地方嗎,難不成他們是在找自己?
輕笑一聲,許平看了看天色,已是日薄西山,便隻能放棄前往最後一個地方,風鈴會社的打算。
“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小狐狸見許平停下,從袖管中露出毛茸茸的小腦袋,眼睛一閃一閃的。
許平道:“天黑了,當然是去……殺人。”
……
夜深人靜的遼北城,偶爾幾聲犬吠,打破了甯靜。
明月光輝遍灑大地,即使是沒有路燈的窄巷,也擁有半邊的光明。
另外半邊,則是陷入陰影處。
幾個窄巷的陰影處,忽然似有黑暗湧動,暴露在月光之下,那是一個個的人影。
全身黑衣,隻露出一雙眼睛。
他們行進之間,靜谧無聲。
路邊的野狗見着,都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扭頭撒丫子就跑。
許平看着他們進入大街,身影又慢慢消失,仿佛幽靈一般,在城中來回穿梭。
雖然看起來,這些忍衆行進的路線繁雜,但是隐隐間,卻已經将某個地方,團團圍住,切斷了所有的路線。
至此。
才有三隊忍衆,大約五十餘人,分爲三個方向,朝着包圍圈進發。
這些忍衆的專業程度,超過了許平的想象。
彼此之間直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卻配合默契,甚至就連進發的時間,都分毫不差。
夠專業。
許平不得不稱贊一聲,但也隻有這樣的對手,才能讓人提起興趣。
三隊忍衆行進的速度并不慢,沿途甚至在短時間内,就已經布置好了隐線。
這些隐線就這麽亮堂堂的擺在大街小巷,下水道的老鼠竄過,立刻就被從中間分成兩半,非常絲滑。
兩半身子相隔甚至足有數米。
許平看到這熟悉的隐線,微微沉凝,這些人做起事情來,似乎從未考慮過後果。
若是這附近有人經過,雙腳立刻分離,而這些銀色的隐線,仿佛與月光融爲一體,很難被常人發現。
觀察到這一幕的許平,拍了拍腰上的大黑,後者立刻知曉心意,魚貫而出。
許平給它的任務就隻有一個,那就是破壞掉這些隐線,這對皮糙肉厚的大黑來說,一點都不難。
做完了這一切,許平再次擡眼,靜靜地看着這些忍衆,而袖管裏的小狐狸,也露出一雙眼眸,盯着那些人的一舉一動。
看它同樣嚴肅的神情,應該是能夠看到,這些施展藏身術的忍衆。
當三隊忍衆漸漸收縮,許平也注意到了他們的目标,那是一個沒有亮燈的瓦房。
瓦房在街道的最角落,距離其他房屋較遠,倒是個比較僻靜的位置。
五十多個忍衆,将瓦房完全包圍,恐怕是一隻鳥,也無法飛出去。
許平從遠處慢慢接近,距離幾個忍衆,已經在數米之間。
隻要他擡擡手,那些忍衆,就會死的不明不白。
忽地,房屋内亮起明黃色的光芒,不待忍衆有所反應,幾道明黃色的火焰,撞破窗靈,從房屋内射出。
“嘩!”
這些明黃色的火焰,不求能夠一擊得手,仿佛就是漫無目的,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瞬間整個房屋外圍,被一圈火牆包圍。
洶湧的火焰逼得忍衆連連後退,可就在此時,從它們的身後的房屋,又射出幾道明黃色的火焰,打在大地上,變作一道道的火牆,将這五十多忍衆,圍堵在裏面。
許平這次看清楚了,這些火焰乃是符箓所化,而且是以陰氣爲燃料。
這不由地,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啊——”
“混蛋!”
被火牆包圍的忍衆,失去了澹定,好幾個忍衆,被洶湧的火海吞沒,痛苦嘶吼。
也已經有人,開始破口大罵。
他們嘗試使用水遁,但卻發現,如同火龍呼嘯的火牆,根本不是水能澆滅的。
許平也有些意外,還以爲此地的修行人,毫無準備,是被偷襲的對象。
然而。
他們卻早就有了準備,就在等着這些忍衆過來,許平心想自己應該是多慮了。
幾道火牆伫立,整個街道上,宛若火海一般,封堵了這些忍衆。
而周遭的居民,也不知是睡得太死,還是早已經被清走,這麽大的動靜,沒有一人出來看熱鬧。
“嘩——”
從最開始投出火焰的那個房間,忽地有幾道陰煞符,激射進入火焰中。
瞬間,火光沖天。
仿佛澆灌了燃油的火焰,已經将這整個街道覆蓋,而房屋中的人,直到現在也沒有露頭。
但是許平在看到陰煞符之後,就已經隐隐猜到,屋子裏是哪些人了。
懷裏的小狐狸此時,雙眼被火光映照,仿佛閃着亮光,看着哪些在火海中,滿地打滾,胡亂吼叫的火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你們人類可真殘忍。”
在它的眼中,人就是人,沒有任何分别。
欣賞着耳畔,動人旋律的許平,慢慢回過神來,低頭看了它一眼:“有時候,有的人,并不能完全算人。”
剛剛因爲眼前的場景,許平暴戾的情緒又開始翻湧,而小狐狸注意到了,急忙出聲打斷他翻湧的情緒。
這是它的長處。
面前火海中的五十多個忍衆,慢慢在往焦炭轉變,甚至已經有肉香味飄散。
吸引了不知哪個犄角旮旯的野狗,正躲在不遠處,口水挂在唇齒之間。
“哈哈哈……”
“這些日子可把我憋壞了,總算是送這群畜生,去見了閻王爺了。”
房屋内傳出豪邁的笑聲,許平聽着耳熟,這是風揚道長的聲音。
看來在望海堂時,他們沒有露面,的确是憋壞了。
“一眉道長,你剛才那幾道陰煞符,可真不錯。”
而最先射出火焰的那個房間,此時才傳來許平,極爲熟悉的聲音:“讓風揚道友見笑了,那是小徒的手段……應該還算過得去吧。”
得!
許平聽到這兒就能肯定,這就是九叔,他這個喜歡得瑟的毛病,走哪都這樣。
火海之中的慘叫,慢慢減弱,此時兩個隔着街道相望的房屋内,才陸續有人走出。
第一個房間内,隻有四人。
許平看着這四道身影,覺得莫名的親切。
他們分别是九叔、顧念花,以及文才、秋生。
許平已經猜到九叔會過來,但卻沒有想到,他把這三個徒弟,都給帶來了。
秋生依舊是留着六四分,帥氣不減,隻是看起來,沒有那麽浮躁。
而文才老樣子,沒怎麽變。
不過許平倒是看了出來,這些時日,他們應該沒少下苦功,修爲比起之前離開任家鎮的時候,已經足以刮目相看。
而九叔曾經的白發,此時完全消失,一頭秀發濃密烏黑,看起來極爲年輕。
就連唇邊的灰胡子,也變作黑色。
顧念花就更是大變樣,少女姿态盡顯,亭亭玉立,絕美的容貌在面前火光的承托下,更顯紅瀾。
從風揚道長那邊房屋走出來的,也都是熟人。
雖然有些許平叫不出名字,但起碼都是認識的,都是之前從望海堂走出來的。
當然,胡青兒也在其中。
此時,大黑也回來了,順着許平的腳邊爬上,興奮的叫着。
許平聽出了它的意思,外圍包圍圈已經在收縮,三批忍衆的失利讓他們震驚,也讓他們更加的謹慎。
始終施展着木靈之術,讓他們能夠看到這些忍衆的白松道長,此時也從牆角的草叢處,觀察到了周遭的忍衆。
“還有許多忍衆,正在朝着這邊包圍過來,我們還是要盡快撤離。”
“他娘的,怎麽這麽多人。”
說到最後,白松道長罵了一聲,神情逐漸凝重。
剛剛的喜悅因爲他的話,被沖澹了少許,風揚道長立刻說道:“一眉道長,如今不是說話的時候,先離開此地吧。”
九叔聞言,點了點頭,又扭頭看着自己的三個徒弟:“對手手段殘忍、陰險,你們千萬要小心。”
“知道了,師傅。”
三人異口同聲。
他們是第一時間來到遼北城的,當時許平還在北平,也可以說,他們是第一批來到這裏的修行人。
“想走?!”
忽然空中傳來一聲爆喝,一個黑影重重落下,落地時巨大的沖擊,令得地面都龜裂開來。
來人正是野田真一。
他落地的瞬間,一圈水光蕩漾,将周遭覆蓋,尚未消散的火苗,也在瞬間熄滅。
“有意思!”
許平發現這個在居酒屋見過的人,手段也很是奇特。
方才那蕩漾開來的水光,與其說是滅掉了火焰,倒不如說,是分解掉了火焰。
關于分解内的術法,許平也沒見過。
野田真一出現在眼前,九叔和風揚道長等,也立刻看出端倪。
他們都是老江湖了,自然能夠看清楚,剛才對方使用的,是什麽招式。
“你們走,我擋住他!”
從剛才熄滅火焰的手段,就不難看出,這個年輕人沒有那麽簡單。
若是不能在第一時間,滅殺對方,反而陷入苦戰,那肯定會被後面烏泱泱的忍衆,給拖死在這裏。
風揚道長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沖了上去,全身在刹那間,仿佛籠罩着一層土黃色的光澤。
白雲觀性命雙修,拳腳上的功夫,自然也是不差。
他重重的一拳,狠狠的朝着野田真一砸下,如此挾着千鈞之力的拳頭,野田真一看了也不禁心驚,微微皺眉。
但即便如此。
他還是選擇了硬生生的抗住這一擊,雙臂交叉在前,迎向那從空中落下的一拳。
“轟!”
一拳漣漪蕩開,兩人一觸即分。
野田真一的雙臂顫抖,酸痛難忍,就差一點點,他就沒能抵擋住,剛才的那一拳。
而風揚道長也很詫異。
看出對方剛才使的手段後,他便選擇了近身肉搏,可如此全力的一拳,竟然被對方這個年輕人,擋了下來。
這是始料未及的。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優秀的嗎?
風揚道長甚至想起了一個,更加優秀的年輕人,心頭一喪,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身在何處。
“好!”
“再來!”
強忍住劇痛的野田真一,此次反而率先出手,一計手刀,尋了個極爲刁鑽的角度,迅速落下。
手刀在落下時,甚至出現殘影。
但風揚道長眼睛都沒炸一下,精準的捕捉到他的路數,一把攥住對方的手腕,真氣運行之間,力氣暴增,就要将其手腕震碎。
可萬萬沒想到,握住對方的手腕,風揚道長駭然的發現,自己身上的力氣,仿佛忽然一洩,竟然沒能抓穩。
讓這一計手刀,落在了肩膀之上。
“砰!”
“卡卡……”
肩胛骨出現裂縫,鑽心的痛,讓風揚道長臉色煞白。
但作爲白雲觀的高功,又豈非等閑,風揚道長迅速沉肩,用骨頭已經裂開的肩頭,撞向野田真一。
沒有想到風揚道長,會如此應對,野田真一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彭!”
力大勢沉的這一擊,立刻就讓野田真一,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撞在了後面的牆壁上,碎石斷磚橫飛。
“怎麽可能……”
野田真一滿臉疑惑,難以置信。
風揚道長活動了一下肩膀,蔑笑一聲:“白雲觀的性命雙修,又豈是你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