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壤!?”
許平訝然道:“息壤又有何麻煩之處?”
鍾馗朗聲說道:“息壤者,言土自長息無限,而困住那惡神的息壤,經過這漫長的歲月,已不知多高多重。”
聽起來,好像和我的無底洞挺配的……許平一擺手:“這個真君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噢!”
鍾馗一臉驚訝,“那可真是太好了,這樣吧,你在地府暫住幾日,本君吩咐牛頭馬面,送你進入十八層地獄。”
别人都是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自己則是主動要去那兒晃悠……許平輕笑了一聲,點了點頭,環顧四周後問道:“對了,不知閻羅王此時身在何處,既然來到了他的地盤,總得去拜會一番不是。”
聽到許平此言,鍾馗面色一窒,歎道:“實不相瞞,閻羅王早在十年前,就已經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
許平大驚失色,竟然還會發生這樣的事麽。
鍾馗接着說道:“當時,我們将整個地府都搜尋了個遍,但依舊沒有找到閻王,所以當時我們是懷疑,他去了人間。”
許平忽然想到了在半步多的時候,碰到的那個白發老翁,莫非他就是閻羅王。
見他陷入沉思之中,鍾馗愕然問道:“小許,你怎麽了?”
許平回過神來,淡淡說道:“沒事。”
走出宮殿之後,宋青靈迫不及待地說道:“許大哥,伱覺得剛剛那個身影,有沒有一點眼熟。”
許平搖了搖頭,低聲道:“先回去再說。”
跟着陰差回到鍾馗安排的住處,許平剛剛在床邊坐下,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笃笃笃……”
“許大哥,是我。”
許平上前打開房門,請宋青靈入内。
在這種不熟悉的環境中,宋青靈還是顯得有些局促的,“許大哥,到時候我和你一起下十八層地獄。”
“你?”
許平微微一笑:“你就算你不說,我也會讓你與我同去。”
一聽他這樣說,宋青靈頓時喜笑顔開,左顧右看之後,美滋滋的跑到床邊,“那我給許大哥鋪床。”
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宋青靈此時雖然尚有些少女的羞澀,但還是大大方方的坐在床邊,媚眼如絲,靜靜地看着許平。
許平頓時感覺頭大,自己現在又沒打算做亡靈騎士。
“咳咳……”
他清咳了兩聲,正色道:“不是說那個身影有些眼熟麽,有沒有想起來,是在哪裏見到過?”
宋青靈眼神幽怨,但很快的鎮定下來,仔細回憶:“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莫名的熟悉。”
許平輕輕笑了一聲,手掌一翻,素白的掌心之上,盤旋着一股氣團。
“既然想不出來,那就不用想了。”
說着,他輕輕一抖手中的氣團,隻見氣團頓時散開,化作袅袅輕煙,迅速在房間内擴散開來。
輕煙時聚時散,在房間的半空中,慢慢形成一個地圖,而在地圖之上,亮着一個小黑點,正在快速移動。
宋青靈一臉驚訝:“許大哥,這是什麽?”
許平靜靜地看着半空中的地圖,方才大黑的出擊并非全然沒有收獲,雖然沒能以身軀拖住對方,但它還是在對方的身上,啃噬了一口。
便是這黑色的氣團。
其中蘊含有那刺客的氣息,許平便是借着這氣息,探尋那刺客的蹤迹。
“這個小黑點,便是那個刺客。”許平伸手指着那快速移動的小黑點,宋青靈目瞪口呆,還能這樣找人的嗎。
“傻了吧!”
許平一拍她的小腦袋,同時對着那地圖一抓,地圖頓時縮小,被起抓在掌心之中,“走吧,去找找那個刺客,看看他究竟是誰?”
許是這次鍾馗真君有過傳話,許平和宋青靈下山的過程很順利,順着那個蜿蜒的黑石闆路,向着山下雄偉的城池而去。
城池的構造方方正正,四通八達,房屋鱗立,街上鬼來鬼往,或是互相問候,或是有販賣叫聲,或是當街對罵。
望着眼前的這番場景,許平甚至産生一種錯覺,自己是在人間的城池中。
地府的發展比起人間來,還是要稍稍落後,這裏的鬼魂穿的衣服,還都是樸素的古裝,留着長發。
和人間很是相似。
甚至還有沿街乞讨的孤魂野鬼。
望着沿街乞讨的野鬼,宋青靈忍不住想到,自己之前在地府中的生活,心中沮喪。
“許大哥,你身上有錢麽?”
許平楞了一下,拍了拍身上的袍子,道:“我是人,活生生的人,還沒死呢,誰會給我燒紙錢下來。”
說完,見她情緒不對,便又問道:“怎麽了?”
宋青靈哦了一聲,搖了搖頭,“隻是想到以前我過的日子了。”
許平見她這副模樣,便知她想起以前的事,沒有喝孟婆湯的鬼魂便是如此:“嗯……你有沒有想過在地府尋找你的雙親?”
宋青靈的父母這會兒,肯定也在地府,說不定一家人,還能在地府重新團聚呢。
許平覺得這也是善意的體型。
不料她搖了搖頭:“之前我找過,但是沒有找到,後來又一想,說不定現在,他們已經不認識我們了。”
行善的人若是來到地府,有優先投胎的機會,說不定她的父母,已經喝下孟婆湯,即使還在地府中,也忘卻了前塵往事。
而宋青靈之所以沒有喝下孟婆湯,那是因爲和自己一起來的,走的是特殊通道。
許平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再去多糾結,而是按照手掌上的地圖,朝着那個小黑點追去。
約莫半個小時後,許平和宋青靈來到一條小吃街上。
小吃街上香氣萦繞,有用香灰制成的面條,還有蠟燭做的濃粥,甚至于,許平還在這裏發現了鍾馗吃過的炸小鬼。
金燦燦的外表,看起來像是小鬼,但卻不知道,究竟是用什麽東西制作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平總覺得許多攤主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和宋青靈,仿佛在看着異類。
他扭頭看向身旁的宋青靈,愕然道:“他們爲什麽這樣看着我們?”
宋青靈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道:“我覺得他們不是在看着我們,而是單單在看着你。”
“爲什麽?”
宋青靈望着許平良久,亮晶晶的雙眸,立馬就發現了異樣,“是香氣,整條小吃街上萦繞的香氣,都在躲避你。”
經她提醒,許平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街上的其他鬼魂,吸入此處的香氣,都顯得很是愉悅,就連宋青靈也不例外。
但這些香氣,卻是在自己面前,繞道而行,根本不曾靠近。
許平臉色微變。
因爲自己不是鬼魂,實際上對于這些沖鼻的香氣,有着天然的排斥作用,也正是因爲這個,這些香氣都不會接近自己。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被其他的鬼魂,看穿自己的不同。
不過在此處經營的攤主,都隻是普通的鬼魂,雖然感覺許平大有不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而許平則是慢慢開始調整自己的氣息,使得自己更加接近鬼魂,以免被這種滑稽的方式,露出馬腳。
未幾,他們倆站在一個賣油炸小鬼的攤主面前,許平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
宋青靈還以爲他對油炸小鬼有興趣,但也沒有說話。
那攤主湊到許平和宋青靈面前,帶着滿臉的笑意,道:“二位客官,我老王家的油炸鬼,可是地府的一絕,要不來兩個嘗嘗?”
宋青靈望着面前的油炸小鬼,連忙擺了擺手,“不了不了,我們還有事。”
說着,他便拉着許平急忙離開那自稱老王的攤主。
許平還在陷入沉思中,任由她将自己拉走。
這位中年鬼魂,望着許平和宋青靈離開的身影,嘴角露出輕笑,“看來地府果然是要變天了。”
許平的腳步立馬頓住,轉身看向那攤主老王,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不料他這個舉動,讓攤主老王,顯得極爲驚恐,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聲音如此輕,對方竟然能夠聽到。
“你,你想要幹什麽?”
“閣下似乎看出了我的身份?”
許平直接問道。
攤主老王連忙搖頭:“客官您真會說笑,我哪能看出什麽,不過是覺得客官的氣質,與尋常的鬼魂不同,所以才有此言。”
許平試探着問道:“敢問王大哥你,在地府待了多久?”
“不多不多,也就百來年罷了。”攤主老王顯得很是和氣,露出谄媚的笑容。
許平仔細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輕聲道:“王大哥生前,應該是個修行人吧,又在地府修行了上百年,想必道行一定很高吧。”
攤主老王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露出谄媚的笑容,剛要開口,許平就立馬打斷他道:“還是請王大哥想好了再說,既然你已經看出了一些東西,那麽就請王大哥你說話慎重些。”
聽着他如此威脅的語氣,攤主老王怔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眼前的這個好似鬼魂,又不是鬼魂的年輕人,看不出來曆,看不出深淺,攤主老王爲自己的莽撞後悔。
沉思片刻之後,他行了一禮,朗聲道:“在下王白舜,生前乃是茅山道士,敢問閣下是?”
他此時也算是承認了,自己的确是修行人,同時也報出了茅山的名号,想來或許眼前的這位,對茅山有些忌憚的。
畢竟茅山的名号,無論是在陰間還是陽間,都是挺混得開的。
就連現在地府中的許多要職,也是生前的茅山道士在死後,任職的。
“茅山……”
許平沉吟一聲,再度打量了他一眼,問道:“既然王大哥自稱是茅山的,那在下倒是想問問,鼎湖真人你可認識?”
“小鼎湖?!”
“你認識小鼎湖?”
王白瞬顯得很是激動,雙眼放光。
小鼎湖……許平驚訝于這個稱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把現在茅山的三大真人之一,叫做小鼎湖?”
王白瞬聽許平如此稱呼鼎湖真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顯得很是驕傲,朗聲道:“鼎湖,他是我的徒弟。”
許平瞪大了雙眼,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九叔的師爺。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小黑點,已然近在咫尺,便低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王道長,不如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如何?”
王白瞬點了點頭,也不管自己的攤位了。
他們找到一間茶樓,此處的茶樓販賣的茶水,竟然是混合了香油制作的,許平隻得敬而遠之。
一番交談,許平已經能夠确定,眼前的這個王白瞬,的的确确出自茅山。
難怪他能夠販賣油炸鬼,看來也是在地府中,有些關系的。
“真是沒有想到,時隔多日,我竟然還能夠在地府中,碰到同樣沒有喝下孟婆湯的鬼魂。”
“不對,應該是人才對。”
王白瞬看着面前的許平,顯得很是驚訝。
許平也有些好奇,爲什麽眼前的這個王道長,也能夠不何孟婆湯,從而進入地府之中。
“王道長,那你又是爲何沒有喝下孟婆湯呢?”
王白瞬臉色立馬變得有些奇怪,支支吾吾半天,最終說道:“罷了,我還是說了吧,這事還要從我修成出陽神的功夫說起?”
“那日我在五十歲的年紀時,修煉出了出陽神的功夫,陰差陽錯之下,來到了酆都地府,碰到了……”
“孟婆!”
見他的臉色變得如此扭捏,許平立馬感覺到,這裏面有瓜。
緊接着,這位王道長繼續說道:“結識了孟婆之後,她幫助我回到肉身,從此,我時不時的,便會施展出陽神,來到地府和他幽會。”
“可是你知道的,茅山的道士這輩子,都不允許娶親,更何況又是陰陽兩隔,我就如實對她說明,決定和她一刀兩斷。”
說到這裏,王白瞬歎息一聲:“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趁着我修煉出陽神的功夫時,強行将我的神魂,從陽間拉至地府……”
原來這是一個玩弄了感情後,被情人報複的鐵血牛鼻子啊。
許平也不好說對與錯,陡然間,臉色一變,問道,“八卦聊完了,那我想問問你,你爲何要去行刺鍾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