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輪回雖然在地府中,但卻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乃是一個獨立的,類似于有自我意識的天道法器。
由地府闡述投胎轉世之人的罪責,六道輪回自己可以判斷,讓對方投入哪一道。
許平訝然道:“他們……應該還沒有這麽大的本事吧?”
鍾馗真君沉吟着點頭,道:“他們确實沒這麽大的本事,但是架不住,他們上面有人。”
“人?”
許平發現了華點!
鍾馗真君點點頭,又搖頭道:“或許說,并不能算是人。”
這什麽意思?
許平被搞懵了,直接問道:“我不理解!”
鍾馗真君笑了笑:“我換一種說法,你知道在地府中,有那麽一個人,超脫存在,給了自己一個宏大的願景麽?”
“地藏菩薩?”
許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并不能算是人,但也不是神,神仙麽,倒也不能算。
确實算是一種比較特殊的存在,佛是人,人也是未來的佛,兩者難舍難分,本就是一體。
說一聲是人,可以。
說不是人,也算。
鍾馗真君默默點頭,“我的探子打探到的消息,極有可能,但目前還無法确定,之所以找你來,就是想讓一個新面孔,裝作新死之人,潛伏到他們的内部。”
做二五仔?
許平皺起眉頭,倒不是說做二五仔不好,而是……
“爲什麽是我?”
他還是不理解,需要真君大人解惑。
鍾馗真君道:“我們需要一個生面孔,而且道行不低,頭腦靈活,心思缜密的英年才俊,至少在碰到危險情況時,有自保之力。”
“诶……”
許平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真君你快别說了,這個人應該就是我了,陽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鍾馗真君笑着勸慰道:“伱也不用擔心,想來,以你的道行,隻要不碰上地藏和谛聽,應該不會有危險的。”
鍾藜插嘴道:“就算遇上危險也不用擔心,随時聯系我,我會立刻出現,前來幫你的。”
你的自信心很強嘛!
算了,畢竟對方也是一番好意,許平謝道:“那我先謝謝你了……”
說着,他看向鍾馗真君,問道:“那我應該怎麽做呢?就是如何讓對方相信,我是才死過來的新鬼,畢竟我是有肉體存在的。”
還好在萬屍山下的時候,他們奉行的是斬草除根,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不然這計劃直接胎死腹中。
鍾馗真君見許平答應,心中一喜,忙道:“如今生死簿就在我手上,我會找到你的名字,将你的陽壽減去,那時你自可将靈魂脫離肉身,至于肉身,不如就放在我這兒保存如何?”
聽起來是很好,但你這地方,我怕不安全……許平打量着四周,這是鍾馗真君開辟的空間,按道理來說,其他人不會進來。
但是既然他們能夠想到,安插探子進來,那對方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許平還是不敢冒險,沉吟片刻,他擡頭說道,“嗯……倒也不必這麽麻煩,萬一弄巧成拙,那我可就真成鬼了。”
鍾藜率先蹙起眉頭:“你不相信我們?”
許平搖搖頭:“不是不相信你們,而是我不願意低估對方,無論是靈魂出竅,還是保存肉身,我自己都可以辦到,不管要做些什麽,也方便的很。”
将體内的陽氣轉移,完全交給肉身,如此靈魂之中,便隻有陰氣存在,應該可以瞞過對方。
至于自己的肉身,用操縱空間的術法,放逐到虛空之中,以便自己随時恢複,省的擔驚受怕。
見許平信心十足,鍾馗真君點了點頭,“倒是我小看了你,既然你有這本事,那是我多慮了。”
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許平,鍾馗真君心中驚愕,但臉上卻并未表現出來。
其實他找許平過來,心中也是有些不安的,一來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答應,二來也是擔心對方不肯相信自己。
眼中泛起欣賞之色,鍾馗真君含笑點頭,“小許你真的很不錯,地府很歡迎你,如果你願意的話,地府的大門,随時爲你敞開。”
“别!”
許平一擺手,忙道:“我可不想拿刀抹脖子。”
說着,這一人一神,同時笑了起來。
鍾藜撇了撇嘴,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拒絕兄長的邀請,對于許平的好奇心,愈發的濃烈了。
這個人究竟隐藏着什麽樣的秘密,她從來沒見過有人,居然能達到這份道行。
即使是那些陰神,也多有不如。
明明天地間的靈氣,處于極度匮乏的狀态,她無法理解,因此才從最開始的不屑,邊做欽佩。
“小許,接下來我就和你說說,宋帝王和都市王的性格,以及你過去之後,主要需要打探的方向……”
鍾馗真君很認真,一五一十說道。
……
少頃,許平離開,涼亭隻剩鍾家姐妹,鍾馗看着靜靜喝茶的妹子,道,“阿藜,你覺得許公子怎麽樣?”
鍾黎微微沉思,輕笑道:“還不錯啊。”
“哪不錯?”
“長的不錯!”
鍾馗怔了一下,有些無語,“雖然他的确是一表人才,但……阿藜,你知道的,我不是在問這個。”
“嘻嘻……”鍾黎嘻嘻一笑,露出狡黠的笑容,目光清澈,望着許平剛才坐的位置,喃喃道:“我知道你這會兒在想什麽,但是沒必要,我自己心裏有數……”
“麻煩你不要再摻和了。”
醜漢鍾馗神情嚴肅,眼神銳利,頗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你心裏有數?倘若你心裏有數,我也能省點心了,再說我若是不管,難道眼睜睜看着你死?”
鍾黎愣了半晌,不悅道:“你還好意思說,你自己看看,你之前給我介紹的,那都是些什麽鬼東西?”
鍾馗辯解道:“他們雖然是鬼,但不是東西。”
鍾黎搖搖頭道:“反正你介紹的那些,我不喜歡,再者說,至于這位許公子,日後再說吧,而且好像他有娘子了。”
“哎呀!”
鍾馗抖着胡須大叫,“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如此迂腐,大男人嘛,有個三妻四妾,那不是很正常的嗎!”
鍾黎擡眼看着自己那不着調的哥哥,翻了個白眼,“所以說,你想你的妹妹成爲别人養在地府的小妾?”
鍾馗怔了一下,但還是硬着頭皮說道:“這也沒什麽不好的嘛,平時不會打擾你修行,碰到什麽問題,還可以找他幫忙處理。”
說着,他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朗聲道:“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能夠讓你活下來。”
“不然,我爲什麽要讓你親自去接他!”
“對了,我還沒問你,你們相處的如何,有沒有默契,溝通順利嗎?”
鍾黎聽完陷入沉默,片刻之後,才從齒縫中蹦出一句話,“很融洽,也很順利,你滿意了?”
鍾馗果真滿意,滿心歡喜。
……
另一邊,許平未做逗留,火速離開此地。
按照計劃,他要裝作新死的鬼,投入反叛者的陣營。
至于如何投入對方的陣營,那是再簡單不過了,如今對方掌握了鬼魂接納處,會吸收每一個鬼魂進來,壯大自己的力量。
而許平隻要表現的很普通,随波逐流,跟着死亡大軍前進,就能很順利的投入地方陣營。
然而,就當許平出客棧門時,忽地腳步頓了頓,察覺到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什麽情況?
許平沒回頭,神識以他爲中心,如蛛網覆蓋周遭,發現盯着自己看的,竟然是那位白臉趙掌櫃。
那位趙掌櫃站在二層窗口,目光深邃,一臉困惑,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奇怪?
他看我幹嘛?
許平停頓了一下,随即擡頭喊道:“老趙,你這是咋了,看着我作甚?”
好警覺的感知力……趙掌櫃顯然未曾料到,會被許平發現,慌亂了一下,這才笑着開口,“許公子您誤會了,我就是随便看看,您有事去忙,不用理會我。”
“哦哦……”
許平應了一聲兒,道:“真君大人确實交代了一個極爲重要的任務給我,那……告辭!”
趙掌櫃眸光微動,點頭笑道:“那我就不送了,許公子慢走。”
許平笑着轉身,心中暗道,這老趙有問題!
從他慌亂的表情中,許平能夠察覺到一絲不對,但仔細想了想,也沒必要打草驚蛇。
許平加快了離去的腳步,瞬息,便消失在了鬼來鬼往的街道。
趙掌櫃隻感覺眼前一花,許平的身影便消失了。
他瞳孔猛地收縮,環顧了一圈兒,也沒發現剛才的那人,不禁心中暗道,“好厲害啊!”
“不行,我得趕快去通知他們。”
沉思良久之後,趙掌櫃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在手上疊了幾下,白紙邊做紙鶴,朝着昏暗的半空飛去。
紙鶴穿過一條條街道,忽地,一條暗紅色的舌頭,猛地從地面沖了上來,将其卷入口中。
“大黑,吐出來。”
許平拿出大黑口中的紙鶴,探出一縷神識,便聽到了一個渾厚的聲音:客棧來了一個人,名叫許平,道行高深,深受鍾馗的信賴,不知被安排了什麽任務,務必請千萬留意、小心。
靠!
許平本來就覺得,那個趙掌櫃是有問題的,現在一看這紙鶴,分明就是在給誰通風報信。
幸好多留了個心眼,不然還沒開始的計劃,就要被識破了……許平心中也有些怨氣,什麽鬼。
家裏出了賊都不知道。
從無底洞中取出一枚彼岸花的花瓣,許平輕輕搓動,花瓣碾碎化作飛絮,在半空形成一張妖媚至極的面龐。
隻不過此時這張面龐,微微蹙眉,似乎是有些不悅,紅唇一開一合,傳出一連串的喊聲,“你這人這麽回事啊,我正在洗澡,你就打開了談話,不是和你說,沒有重要的事,不要聯系麽?”
許平瞥了一眼,發現隻能看到臉,直接說道:“家裏進了賊你知不知道,這難道還不算是大事,就是那個趙掌櫃……”
說着,他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紙鶴,紙鶴又複述了一遍剛才的話。
鍾黎臉色一變,許平便瞧見一片水花聖光,那張面孔一臉嚴肅,腦後的風景飛速變化,好像在往什麽地方沖去。
“啊!”
一聲驚呼傳來,就見那張俏臉,粉面含煞,冷聲喝道:“說,是誰派你來的。”
“我……我……”
那頭傳來了趙掌櫃的聲音,已經被吓得驚慌失措,說的話也是斷斷續續的,但人還是很硬的,“我聽不懂你說什麽,我爲鍾馗大人鬧心費力的辦事情,頭都熬白了,鍾姑娘就算不喜歡我,也沒必要對我下毒手吧?”
鍾黎柳眉倒豎:“還想抵賴,你聽!”
緊接着,虛空之中就傳來一道聲音,趙掌櫃瞪大了雙眼,愕然的發現,這正是剛才自己寄托在紙鶴上的那段話。
他臉色瞬間變了。
鍾黎沉聲喝道,“這下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啊這……”
趙掌櫃遲疑了一下,忽地目露驚恐,看着鍾黎的背後,道:“真君大人,您怎麽來了,您可千萬不要相信……”
鍾黎正欲回頭,忽地頓住,譏笑一聲:“你不會以爲,這種騙人的把戲,能夠騙到我吧。”
另一邊的許平也譏笑一聲,嘀咕道:“若不是我提醒你……”
鍾黎充耳不聞,掌心綻放彼岸花,花瓣猶如妖魔的利爪綻放,片片抵在趙掌櫃的額頭。
“都是他們逼我的,是他們逼的……”趙掌櫃驚恐大叫。
鍾黎問道:“他們是誰?”
“是……”
趙掌櫃說了一聲,好似忽地想起什麽,反而變的一臉平靜,淡然道:“你還是殺了我吧?”
鍾黎看着面前的趙掌櫃,眼神中透出驚駭之色,剛才還吓個半死,現在,怎麽就突然大義凜然起來了?
恰在此時,許平的聲音響起,“你如果想死的話,那我倒是有一門魂飛魄散的手藝,不知道你想不想了解一下。”
趙掌櫃是人,死不死的,還是待在半步多。
聽到許平這麽一說,他才又重新慌亂起來,“這麽殘忍?”
鍾黎微微動容,心說這個許平,怎麽什麽都知道,别人在想什麽,他居然也知道。
她鎮定心神,重新看向趙掌櫃:“如果你什麽都不說,還有比這個更殘忍的。”
“我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