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還未亮,許平就帶着王紅光出了百通商行。
六七月的時節,天亮的早,這會兒嚴格意義上來說,還算是半夜。
而他們今天,便要跟着胡胖子一行人,前往向崗山。
許平與王紅光吃過早點,趕去與胡胖子等人彙合。
趁着昏暗的天色,衆人也不廢話,直奔向崗山而去。
在向崗山西北的不遠處,山坳之間,坐落着一個村莊,村莊名叫向陽村,住着三十多戶人家。
許平一行總共九人趕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
烈日當空,酷暑難耐。
“翻過這座山,就到了向陽村,咱們先去那休息一會兒,天黑再出發。”胡胖子走在最前面,指着不遠處的山頭說道。
衆人都累的氣喘籲籲,汗流浃背,走在旁邊的一人抱怨道:“這鬼天氣,可真是熱死了人。”
聽到他的問話,胡胖子微微側目,看向走在最後頭的許平和王紅光。
隻見二人有說有笑,絲毫不覺得疲累,額頭更是不見半點汗漬。
而剛才說話的那個也注意到了,湊過去低聲說道:“胡老大,這次找來的兩個風水先生,看起來倒是有些本事,咱們……”
他的聲音極低,胡胖子知道他的意思,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輕笑道:“這樣豈不是更好,說不定能夠幫助咱們打開第二層墓室的石門。”
通過前幾次的情況,他也算是知道了,這些修行人并沒有話本上說的那樣,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也是怕槍子的。
感受着藏在腰上的手槍,他心中定了定,刻意放緩腳步,等着許平和王紅光過來。
“兩位先生果然厲害,我這些兄弟們,都累的跟什麽一樣,先生呼吸平穩,不見半分疲色。”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吹捧了一番,言語中,滿是敬意。
許平淺淺一笑:“既然敢跟着胡兄前來,自然是有幾分道行在身上的。”
對着眼前的這個盜墓賊,王紅光一臉鄙夷,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蔑視。
胡胖子假裝沒有看到王紅光的眼神,隻是對着許平笑道:“今晚下土,若是有什麽危險,還請許先生千萬莫要藏私。”
“是啊,萬一碰到粽子,許先生可要救我啊。”
“要不許先生展示一番,我們也好清楚,許先生的能耐。”
“……”
一衆人開始談笑,說什麽的都有,被許平救下的那人,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看起來神情比較複雜。
許平好脾氣沒有開口,但王紅光可就不樂意了,直接罵道:“你們這些混蛋,當我們倆是耍猴的不成?”
他這一吼聲音極大,也是真的生氣,語氣之中滿是怒意,一時間,氣氛倒顯得有幾分凝重。
衆人頓住腳步,沒有吭聲,齊齊看向領頭的胡胖子。
胡胖子臉上的笑容頓了頓,慢慢的,又重新浮現出燦爛的笑容,“抱歉,是我這些兄弟不聽話,沒見過世面。”
聽他這麽一說,許平也知道不是翻臉的時候,也就笑了笑:“胡兄用不着客氣,咱們既然同來,自然是要互幫互助……”
說着,他假意訓斥道:“紅光,莫要内讧。”
王紅光一臉不服,哼了一聲,傲嬌的扭過頭,不再看衆人。
胡胖子尴尬的笑了笑,看了許平一眼,便繼續回到前頭帶路。
隻是在背對兩人的時候,臉色瞬變,陰沉的可怕,如同籠罩着一層陰影。
“許大哥,你看我剛才裝的像麽?”胡胖子一扭頭過去,王紅光就嘻嘻笑道。
許平看了他一眼,心說你剛才不是本色出演麽。
沉思片刻之後,他又提醒道:“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等進了那個墓裏面再說。”
王紅光點點頭表示知曉,但看着面前的這些盜墓賊,目光還是不太友善。
許平又繼續說道:“我來這裏,是找法器,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麽妖魔鬼怪的,至于這些人……最後肯定交給你處理。”
王紅光臉上一喜:“好!”
許平又道:“不過到時候,你可千萬别掉鏈子,我已經察覺到,他們每個人身上,可都有這個。”
說着,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手勢。
王紅光嘿嘿一笑,輕輕拍了拍腰上:“他們有,我就沒有麽!”
衆人繼續上路,繞過剛才胡胖子手指的那座山頭,忽地一陣涼風而來,面前豁然開朗。
大片的稻田之間,還有河塘點綴,一派生機。
就在這個山頭下,依山而立着幾十戶人家,此時,更有袅袅炊煙,盤旋升空。
走到村口,有村民見着他們這一行人,立馬撒丫子狂奔,弄得許平一頭霧水。
還未等開口詢問,便見着一個面色土黃,體态有些臃腫的老人,帶着一個後生仔,朝着衆人迎了過來。
胡胖子走在前頭,快步相迎:“劉村長,幾日未見,我可想念的緊啊。”
這位被他稱作劉村長的老人,也是滿臉笑容,“我還以爲胡老闆這次,要過上一段時間才會前來,沒想到這麽快。”
說着,他看向胡胖子背後的幾人,笑意不減,但許平瞧着他的神情,微微納悶。
這個村長看着衆人的眼神,好似略帶惋惜,又讓他産生一種錯覺。
好像是在看着死人一般。
劉老村長極爲熱情的接待了這些外來客,給衆人安排了歇腳的地方,又奉上了鄉間的土雞土鴨,甘甜瓜果。
“劉村長,這次又得麻煩你了。”胡胖子滿臉笑道。
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劉村長擺了擺手:“胡老闆真是太客氣了。”
被許平救活的那個男人,忽地在許平身邊說道:“許先生,咱們是借着采礦的名頭,來這邊活動的,所以這位村長對待我們很是熱情。”
采礦?
許平看了看連綿的幾座大山,一片翠綠,更有河流如銀帶纏繞,鳥語花香,倒是個世外桃源。
你們不如說開發旅遊區,或許更容易令人相信。
一行人站在村口,劉村長與胡胖子,虛假的一番叙舊後,便将衆人請進自家建造的宅子中。
這位村長的家,比起沿路,看到其他人的土磚土瓦,就顯得要氣派很多。
這是一個三進三出的大宅子,裝修的很是講究,在這個深山村莊頗有些豪宅的意味。
穿堂過戶,許平左顧右看,胡胖子注意到,忽地沖那位劉村長笑道:“劉村長,這兩位可是道行極高的風水先生,這次難得有機會,劉老哥你還不請他們給你指點指點。”
胡胖子點明許平和王紅光的身份,劉村長并沒有他二人想象中的激動,隻是笑着說道:“那等諸位辦完事情,我可一定要勞煩兩位一番。”
許平笑着應下,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衆人趕了大半天的路,早已是饑腸辘辘,不等胡胖子說話,這位劉村長便主動安排飯菜。
飯桌上。
許平一直在觀察胡胖子和劉村長,他發現兩人談笑間沒有半分隔閡,而這個村長,看着胡胖子的眼神,一臉谄笑。
想必這個村長,從這個胡胖子手上,撈了不少好處。
這位劉老村長也是個人精,決口不問他們勘查的進度,言語間,隻有有錢拿就行。
這個胡胖子已經來過好幾次,和這個劉村長極爲熟絡,趁着酒意便在飯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而許平也從兩人的談話中,聽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說。
這個胡胖子已經是第四次來這兒,上一次就是幾天之前。
而且通過與其他人互通姓名,彼此介紹的情形,許平心中明白,每一次來的時候,除了被自己救下的那個,帶的人都不一樣。
至于那些人去哪了,兩人則默契的沒提。
飯後,胡胖子找到許平和王紅光,說是今晚就會下墓行動,讓他們趁着這會兒沒事,多休息會兒。
許平點了點頭,拉着王紅光進了屋子。
他們被安頓的屋子,在整間宅子的最裏面,若是想要出去,必定會被人察覺。
“許大哥,咱們好像被盯上了。”
許平又豈會不知,這房間的安排,或許正是因爲兩人的身份。
他沉吟片刻,道:“靜觀其變即可,一切都下了墓再說。”
王紅光點點頭,又說起自己路上的發現,“許大哥,你有沒有發現,村民看我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許平回憶片刻,道:“村子裏有些人看我們的眼神,飽含怒意,但有些人看着我們的的眼神就很複雜了。”
“既有渴望,又有恐懼。”
王紅光問道:“許大哥你知道爲什麽嗎?”
許平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别人心裏在想什麽?”
沉思片刻之後,他瞅了瞅窗子外,低聲道:“我出去找人問問。”
說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神出鬼沒,一路穿堂過戶,無一人發現。
不巧的是,這偌大的村子,竟然見不着一個人影。
直到許平出了村子,才在一個田埂上,看到一個老人牽着一頭牛。
顯現出身形,許平緩步走了過去,找到那個拉着老牛耕作的老農。
“老伯,忙着呢。”
許平沒話找話,心裏正在尋思,如何開口詢問,不料對方直接罵道:“你是那些人帶入村子的,你們這些人啊,就不怕遭報應嗎?”
許平詫異道:“什麽報應?”
老伯不願多說,扭頭就要走,最後在幾十塊大洋面前,敗下陣來。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從老伯口中了解到,原來這個胡胖子之前來,每次都會在村中找一個船夫撐船,然而每次返回之後,都會說那個船夫不幸落水,屍骨無存。
“啊這……”
許平深表疑惑:“那你們爲何還要幫忙?”
老農沉默片刻,望着手上的大洋,說:“跟着你們去的人,若是能活着回來,那就是五十塊大洋。”
“人沒了,一百塊。”
一百塊大洋,在這個偏僻的村莊裏,已經能夠買下一條人命了。
難怪這些人看過來的眼神,既期待,又恐懼。
許平沉默了一下,笑道:“那老伯你可以放心,這次跟着我們的人,肯定隻能領到五十塊大洋。”
老伯仰頭迎着陽光,看向許平,最終搖頭歎氣,不再說話。
……
施展神出鬼沒,許平剛剛回到房間,王紅光就從床上起身,忙問:“許大哥,探聽到了什麽消息?”
許平正要開口,忽地臉色一肅,看向門口。
腳步聲由遠至近,随即響起敲門聲。
“咚咚咚!”
“許先生,是我。”
聽出來人的身份,許平一揚頭,讓王紅光去開門。
開門之後,來人迅速走了進來,正是之前許平救過的那個男人。
在路上得知在,這個男人叫吳德志,三十多的年紀,跟着胡胖子多年,走南闖北,也下過不少大墓。
算是絕對的心腹。
許平正好奇他過來幹嘛,吳德志便快步上前,臉色一正,恭敬道:“許先生,一直沒有機會,親口對您說聲謝謝,實在慚愧。”
許平道:“不必客氣。”
看出許平的冷漠,吳德志左右看了看,忽地低聲道:“許先生,他們或許不知道,但我知道……”
“您絕對不是一般人。”
這話倒是有意思……許平不由露出笑容,低聲問:“你又是怎麽看出來的,話說,你不會就是過來,告訴我這個的吧?”
吳德志一臉嚴肅,沉聲說:“上次蒙許先生相救,我就發現許先生與之前的江湖術士不一樣,絕對是有大本事的。”
說着,他擡起右手手掌,攤開在許平面前。
“以前我這隻掌,在墓下中過毒,每到陰寒的深夜,都會隐隐作痛,但上次醒來後,發現這個病症竟然莫名的消失。”
“噢,是嗎?”
許平眸光微動,這人心眼倒細。
吳德志一點頭,說:“那天你輸入我體内的那股暖流,絕對不簡單,我也算是有些見識的,日後也曾經打聽過。”
“聽一個郎中說過,這個是修行人的真氣,而且隻有極爲強大,才能做到這一點,所以我斷定許先生絕對不是一般人,而我這次過來,隻是想對許先生說兩件事。”
許平越聽越覺得有意思,便問:“哪兩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