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脹得臉色通紅,黃菁菁懶得爲難他,“成了,不逼你了,你帶着米久辛苦,老三媳婦留下有個照應,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萬一遇着事怎麽辦?老三媳婦在,我心裏踏實些。”劉慧梅懷着孩子,做什麽極爲小心翼翼,初爲人母多是緊張謹慎的,黃菁菁倒是能體諒。
家裏養着豬和一群雞,哪能不多個人手。
老花臉色又是一紅,低頭看看自己,嘀咕道,“你們走了我不是挑糞灌過秧苗嗎?”
聲音微弱,黃菁菁背過身,沒聽清楚。
夜色漸濃,夾雜着蟲鳴聲的村落陷入了甯靜,清晨的薄光灑落,人們吆喝着幹活了,周士武先去孫家,孫婆子得知孫達能去做幫工,喜不自勝,看周士武的眼神竟比東邊的光還要炙熱,抓着周士武,眉飛色舞打聽道,“周二,上回聽說你們請了隔壁村的劉家人,這回怎麽想着俺家孫達了,不是嬸子吹噓,孫達這孩子心眼實誠,沒有那些花花腸子,你娘看着他長大的,哪能不知他的性子。”
周士武抽回被孫婆子拽着的衣袖,笑道,“嬸子說的實話,孫達哥是個好人,我看嬸子還有事情忙,先走了。”
孫婆子言笑晏晏送她出門,朝扛着鋤頭出門幹活的孫老頭道,“我就說了遠親不如近鄰你還不信,四娘身邊就隻有兩個兒子,忙不過來還不得找咱,幾十年的交情,哪是說沒就沒了的,就是你瞎操心。”
孫婆子擡着頭,語氣是得意的,雖說之前和黃菁菁鬧得有些不愉快,但一個村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哪能記恨一輩子。
想着孫達靠上黃菁菁能掙錢,激動得無以複加,回屋換了雙鞋子,讓李菊去割草,她去小河邊洗衣服,她嫁到村裏幾十年,素來不和人争吵,去年若不是馬婆子做得太過分,她也不至于和馬婆子不對付,至于黃菁菁,純屬心裏的嫉妒和防備。
如今孫達有了工錢,什麽都雨過天晴了,因此,她到小河邊,就把孫達給周家做幫工的事兒說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家是跟着沾光了。
小河邊起了小轟動,黃寡婦孫子念書的束脩交了,孫子抱回來又請徐氏擠奶養着,每個月給徐氏糧食,眼下又去鎮上做席面,日子是越來越紅火了,有人感歎黃菁菁命好,有人不忿認爲黃菁菁不過靠着那點蠻橫懂得訛詐錢。
婦人們嘴上說着黃菁菁的不是,心裏卻俱是羨慕的,又問孫婆子周家還要不要人,孫婆子捶打着衣服,眼角笑出了深邃的褶子,“周二沒說,估計不要了吧,四娘還要幫襯親家呢……”
意思是隔壁村劉家有人,在村裏,就請了她家孫達。
“不要就不要,一天三文工錢,去鎮上做工都是四文錢或者五文錢,她是不是看不起村裏人哪,克扣工錢。”當即有婦人如此說道。
她這麽說,得來幾個婦人的贊同。
孫婆子斬釘截鐵的反駁,“當然不是了,你去鎮上做工還得有門路,就這樣去鎮上轉悠,人家不肯要,而且四娘是村裏人,依着村裏規矩沒什麽不妥,況且,孫達跟着去,一日三餐都在主人家吃,辦喜事,大魚大肉管飽,三文錢的工錢,值得了。”
她笑眯眯的,像是真的滿足。
這麽解釋,其他人心裏又泛酸了,經過周家門口,看黃菁菁在院子裏晾尿布,不免停下腳步道,“嬸子,聽說您家在請幫工,怎麽不請我家那口子,怎麽說都是一個村裏的,您有錢了拉襯大家一把啊。”
這種趾高氣揚的口吻讓黃菁菁冷了臉,想到小河邊一群唧唧歪歪的婦人她就不願意過去,讓周士仁挑水回來在院子裏洗的衣衫,聞言,冷笑道,“你家那口子是誰啊我不認識,有錢了就要幫襯大家,我窮的時候可沒見大家幫過我?臉皮厚到這種程度,去鎮上要飯吧,鎮上有錢人多,沒準會幫襯你。”
她不是善人,有錢也是自己掙的,那種貪便宜坐享其成的人最是令人厭惡,一個村的就該幫襯,老趙和裏正可沒幫襯大家。
見對方一臉吃癟,黃菁菁又道,“提醒你,出門要飯把姿态放低點,求人還一副陰陽怪氣的語氣,我哪怕金山銀山,一粒米都不會給你。”
這時候,老花抱着米久出來,外邊太過明亮,老花拿一層布蓋着米久眼睛,米久在他懷裏甚是安靜,不哭不鬧,像睡着了似的,老花斜了眼屋外,朝黃菁菁道,“洗衣服的水留着沒,米久又尿了。”
話完,取了米久褲裆處的尿布,黃菁菁在衣服上拍拍手,上前兩步将尿布接了過來,随手放在旁邊桶裏,“奶溫着沒,我去弄。”
“沒呢,聽着你說話,米久給吓着了。”老花抱着孩子,姿勢平穩,讓屋外的人一震,黃寡婦自己的孫子,竟然給老花帶,一個幾十歲的大老爺們,在家裏奶孩子,不是叫人贻笑大方嗎,隻是她們被黃菁菁諷刺得臉色鐵青,氣得哪有多想,倪了黃菁菁幾眼,又不敢發作,憋着一肚子火回去了。
黃菁菁沒把那些人放在心上,把水壺裏的熱水倒進鬥碗,裏邊溫個小碗,小碗裏裝着奶,黃菁菁在上邊蓋個盤子,防止熱氣四散,過會兒就好了。
老花重新把米久放到涼席上,拿開他眼睛上的布,米久含着手指,閉着眼,不舒服的踢了踢腿。
“你往後聲音小些,米久年紀小,經不住吓。”老花坐在床沿上,語重心長的看着黃菁菁。
黃菁菁把水壺的蓋子蓋上,準備把剛換下的尿布洗起來,聞言,點頭道,“以後注意些,遇着那種人,不罵幾句心頭不痛快,忘記還有米久了。”
尋常一般說話聲,吓得床上的米久卻是一怔,踢着腿,慢慢扯開嗓子有哭的趨勢,老花輕輕拍着他肩膀,和黃菁菁打商量,“不然你先出去?”
得,她被嫌棄了。
黃菁菁起身,瞅了眼被老花安撫住的米久,想說點什麽,欲言又止,悶不吭聲的走了。
老花全部的心思都在米久身上,倒是沒注意到黃菁菁神色,待喂米久喝了奶睡着了,他拿枕頭擋在床沿,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給黃菁菁甩臉色了?心驟然忐忑起來,猶豫着要不要和黃菁菁解釋,他沒别的意思,隻是怕米久吓着了才這樣的。
院子裏的衣竿上晾滿了衣服,衣服顔色由深到淺的排成一排,已經不滴水了,他輕手輕腳走出門,先去後院找黃菁菁,不見人,竈房和屋裏也沒人,沒法,隻得問劉慧梅,才知黃菁菁割豬草去了,說是要趁着去鎮上前,多割些豬草回來。
老花心中越是忐忑,不由得想到黃菁菁揮鐮刀時,龇牙咧嘴罵人的模樣,他問道,“你婆婆走的時候沒說什麽吧?”
劉慧梅不明所以,“讓我中午煮粥,沒交代其他,花叔是不是有事?”
“沒沒沒,我就随口問問,米久在床上睡着,約莫要睡一至兩個時辰,我找找你婆婆去。”
劉慧梅看他好像遇着什麽愁心事似的,應了下來。
誰知,老花出門溜達一圈都沒找到黃菁菁,累得自己滿頭大汗,又不敢明目張膽問地裏幹活的人,隻得灰頭灰臉的回來了,剛坐下,臉上的汗還沒幹呢,門外便傳來黃菁菁的呵斥聲,“奶奶怎麽說的,下雨後河裏漲水不能去玩,能耐了啊,老花沒空就自己去,還把梨花也帶過去,掉進河裏淹死了誰管你,馬上都去學堂念書了還不懂事,這麽喜歡玩,我讓你爹找夫子把束脩拿回來,天天去河邊玩,晚上也别睡覺了,從早玩到晚。”
老花眉心一皺,怕驚着屋裏睡覺的米久,擡腳進了屋子,見米久睡得熟,這才出門。
聲音仍然在屋外,他走出門,就看黃菁菁手裏拿着荊條,栓子挽着褲腿,悻悻的站在黃菁菁跟前,左右跟着梨花和桃花,黃菁菁方才罵的是栓子,随後又罵桃花,“你哭什麽哭,以爲你委屈呢,三人裏,你是姐姐,姐姐是做什麽的,不照顧弟弟妹妹就算了,還起哄去河邊玩,你想想自己做的對嗎?”
最小的是梨花,老花想着黃菁菁不會批評,不料想錯了,黃菁菁調轉方向,就朝渾身濕透的梨花道,“栓子說去你就去,你這麽聽他的話怎麽不聽奶奶的話,虧奶奶還去鎮上給你買糖吃,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話落,三人身上一人挨了一荊條,老花打了個寒顫,聽着梨花壓抑不住的哭聲才反應過來,上去勸道,“怎麽了,什麽話好好說,光是打有什麽用?”伸手抽黃菁菁的荊條,沒料到黃菁菁轉過身,反手就給了他一條子,老花臉色煞白,急急後退了一大步。
“做什麽,要不是河邊有人洗衣服,梨花就沒命了,與其讓他們淹死,不如死在我手裏一了百了。”
桃花懂事些,邊抹淚邊認錯,“奶奶,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别生氣……”
“生氣,我氣什麽,命是你們自己的與我何幹。”話完,拉着梨花朝屋裏走,見桃花和栓子要跟上,她冷聲道,“站着,好好反省,平時說再多都沒用,不聽話就站着,别進門了。”丢下這句,冷冷的進了門。
看都沒看老花一眼。
老花忙垂下眼簾,雙手交疊在胸前,甚是老實,待黃菁菁進了門,才走向栓子和桃花,瞅着院門,防止黃菁菁忽然出來,“你們做什麽事惹怒你奶奶呢?”
他就奇了怪了,這麽厲害的人,怎麽還有人敢不聽她的話。
栓子和桃花聽着老花的話,壓抑克制的哭聲陡然爆發開來,栓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想去河邊玩水,把梨花帶到河邊,梨花沒站穩,掉到河裏去了……”聲音斷斷續續,伴随着一聲又一聲嗝聲,抱着老花大腿,哭得肝腸寸斷。
這時,院子裏響起黃菁菁的怒吼,“哭什麽哭,要把米久吵醒才甘心是不是,給我老實站那兒,眼淚收回去。”
劉氏和周士仁不在,她徑直推開西屋的門走了進去,找了梨花的衣服給她穿上,若不是在場的人多,三個孩子沒準都能死在裏邊,河裏漲了水,梨花這麽小的個子最容易淹着,她在山裏割豬草,聽着河邊忽然鬧哄哄的,也沒當回事,後聽着栓子和桃花的哭聲才心頭一涼,丢下背簍就跑了下去,那會腦子一片空白,迷迷糊糊的,梨花被徐氏從河裏抓起來,衣衫淌着水,吓得小臉烏青,人都傻了,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見着她,才好似有了魂魄,驚恐萬分的喊了聲奶。
黃菁菁氣得不輕,早上她出門,栓子他們蹲在桃樹下撿被風吹下來的桃子,想着劉慧梅和老花在家,沒有多想,不曾想三人膽大包天,跑到河邊玩,她可以好好哄着他們給他們講道理,但黃菁菁不想,有些話說得太多了,再說他們也不當回事,在路邊掐了根荊條一路打着他們回來的。
給梨花換好衣衫,問她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梨花搖搖頭,看黃菁菁臉色不好,老老實實道,“梨花害怕。”
黃菁菁點了下頭,讓她去床上睡覺,自己去了堂屋,劉慧梅聽着黃菁菁的罵聲,前後猜測就知道了因果,她忙着趕制衣服,沒有多加留心,怕黃菁菁責怪她,主動道,“是我的疏忽,我做針線活入了神,忘記找找栓子他們。”
“家裏有孩子,不管做什麽你都要看看,做針線活無人說你什麽,但一個院子,栓子他們被人販子拐走了你是不是也留意不到?”黃菁菁這點是來氣的,誰家有個孩子都要分些心思找找,劉慧梅做針線活,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就知道了,卻沒發現,不是粗心是什麽。
劉慧梅咬着唇,不吭聲。
黃菁菁沒和她多說,她的背簍還在山裏,丢下這話,自顧出了門,老花蹲着身,還在安撫栓子和梨花,黃菁菁故意掩嘴咳嗽兩聲,老花立即僵直了身體,訓斥道,“說什麽說,不打他們不長記性,還要怎麽說别去河裏玩,結果呢,要不是你徐嬸子,梨花就沒了,你們當哥哥姐姐的好好想想,什麽仇什麽怨把梨花往河邊帶?待會你爹娘回來,自己跟他們說。”
老花覺得黃菁菁說重了,小孩子,隻顧着玩,哪想到其他,但他是萬萬不敢忤逆黃菁菁的,站在一側,見黃菁菁還要出門,忍不住提醒道,“這麽曬,你要去哪兒?”
“背簍還在山裏。”
老花哦了聲,沒有再開口,黃菁菁走出去很遠,直到背影消失不見,他才招呼栓子和梨花進屋,“你奶是怕你們出事,她素來疼你們,你們要有個三長兩短,你奶還不得天天以淚洗面?這次知道錯了,下次莫再去河邊了,等米久大些,花爺爺帶你們去,走吧,太陽曬,進屋喝點水。”
二人哭久了,喉嚨一抽一抽的緩不過來,說什麽都不肯進屋,栓子抹着鼻涕道,“奶奶讓我們站着。”
桃花點頭。
老花想起這事,不敢再勸他們,萬一黃菁菁回來知道是他把二人叫進去的,估計沒完,他想了想,讓二人站在稍微陰涼點的地方,不忘給他們打氣,“你們别哭了,好好站着,等你奶奶回來就進屋啊,花爺爺回去看看米久醒了沒,聽話啊。”
二人重重點了點頭,挺直脊背,站如松的姿勢,老花心頭滿意,擡腳進了院子。
怕二人累着,還體貼的給他們端了碗水給他們喝,桃花和栓子感動不已,老花義正言辭道,“好好站着啊,你奶回來認個錯,喝水喊我,我就在屋裏呢。”
栓子和桃花再次點頭,還善意的催促老花趕緊回屋,别讓黃菁菁瞧見了。
老花不敢久待,拿了二人喝過水的碗,大步進了院子。
黃菁菁心頭的氣消得差不多了,回到山裏,卻發現裝滿豬草的背簍不見了,鐮刀也是,她以爲自己記岔了,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料想是有人拿了去,忍不住勃然大怒,站在山頭,撕扯着喉嚨破口大罵,“哪個黑心肝的拿了我的背簍,家裏揭不開鍋跟豬搶豬食啊,趁我不注意偷我的鐮刀,要死哦,拿吧拿吧,拿去給自己刨個墳墓,埋了算了,活着也是連畜生都不如的……”
嗓門洪亮,樹上的鳥撲打着翅膀飛開,繞着樹木轉了兩圈,聲音愈有洪亮之勢,拍着翅膀,朝遠處飛走了。
黃菁菁氣得臉色通紅,她忙活一上午,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連着背簍和鐮刀都沒了,背簍不值錢,鐮刀卻是值錢的,莊戶人家甚是看重鋤具,窮苦些的人家,鋤具要用好多年,壞了拿到鎮上修補,或者借用别人家的,要不是周士文每個月拿錢回家,周家不會把鋤具置辦得這般齊全,家裏的鋤頭有四把,鐮刀六把,砍刀兩把,在莊戶人家算多的了。
黃菁菁擦拭着額頭的汗,心頭氣不順,索性下山去村裏,從村西罵道村東,什麽難聽的話都罵了,完了,她站在村子正中的小路上,“黑心肝的,我家鐮刀我是做了記号的,别讓我逮着,否則我當場砍死你,以爲躲在暗處就想占便宜了,等我空閑了慢慢打聽,誰上過山,有人在地裏幹活看着呢,不給我還回去,别怪我下手狠。”
周士武在趙衛村家裏,聽着黃菁菁的聲音由遠及近,和趙吉瑞确認去鎮上的時辰,便出來找黃菁菁,農忙時,有些人在地裏幹活,爲了圖省事,也會把鋤頭糞桶啥的留在地裏,隻要不過夜,幾乎不會出啥問題,他不明白家裏的鐮刀和背簍咋會丢了,他看黃菁菁熱得後背衣衫都打濕了,勸道,“娘,什麽事你與我說說,我去問問,誰家拿了咱家的鐮刀一定問得出來。”
黃菁菁委實累着了,她算是明白了,周家找着掙錢的路子了,村裏眼紅的人多,至于誰鑽空子背走了她的背簍,認真打聽,當然打聽得出來,但她就是要鬧得滿村人盡皆知,不要以爲她掙了錢就能由着人貪便宜貪到她頭上來的,想占她便宜,下輩子都别想。
她罵夠了,伸手搭在周士武手臂上,“沒事,回去我和你細說,趙衛村同意他兒子來不?”
“同意裏,我順口問了石匠,趙叔說他認識個,過些天給我們介紹,等我們從鎮上回來就能打一台石磨了。”要不他怎麽找趙吉瑞呢,趙衛村和裏正是兄弟,認識的人多,他介紹的石匠自然是好的,石磨用的年頭久,石頭選得好總沒錯。
黃菁菁點了點頭,沿着小徑穿過樹林,看栓子和梨花站在屋外,耷拉着肩膀,神色恹恹,她又把河邊發生的事兒說了,要不是聽着哭聲,她不至于丢了鐮刀和背簍,“梨花沒事多虧了二兩媳婦,待會讓老三媳婦上門好好謝謝人家。”
那麽多人,徐氏肯一把将梨花撈起來,除了反應快,再者就是心地善良,這件事得好好謝謝人家。
栓子和桃花聽到黃菁菁的聲音,身形一顫,立即挺直了脊背,諾諾的喊了聲奶。
“想清楚了沒?”黃菁菁闆着臉,一臉嚴肅。
栓子和桃花低下頭,點頭道,“想清楚了,奶奶說過沒有大人領着不準去河邊,我卻貪玩,喊桃花和梨花跟着我,河邊危險,我不該這麽做的。”
桃花附和道,“奶奶,我也錯了,我是大姐姐,我應該照顧弟弟妹妹,我不該同意栓子去河邊的,是我貪玩,害得梨花差點死了……”
二人說話還算真誠,黃菁菁問道,“知道錯了應該怎麽做?”
“要改。”栓子和桃花異口同聲道。
“以後還去不去河邊?”
“不去了。”
黃菁菁嗯了聲,“進屋吧,把腿上的泥洗了,喝點水。”
栓子和桃花這又歡喜起來,問黃菁菁罵什麽,整個村子都聽到黃菁菁的罵聲了,黃菁菁左右手搭在二人的肩膀上,語氣緩和不少,“有人偷咱的東西,奶要把人找出來,自己好吃懶做惦記别人的,被我逮到,看我怎麽收拾他。”
“對,好吃懶做就是要收拾,奶,我幫着您打他。”栓子邊說邊比劃拳腳,黃菁菁皺眉,“你太小了,人家一巴掌就把你拍得飛出去,你收收心,秋收後就去學堂,考個秀才回來,沒人敢打你,也不敢偷咱的東西。”
“是嗎?”栓子仰起頭,滿是認真,“我要考秀才老爺,夫子問我爲什麽要去學堂念書,我就告訴他說我要考秀才老爺,做了秀才老爺,誰都不敢欺負您,比您厲害的也不行。”
老花在屋裏聽着這話,隻覺得黃菁菁太過淺薄,秀才老爺德高望重,在黃菁菁眼裏,怎麽好像是欺淩霸辱别人的工具似的,他想糾正黃菁菁,這麽教導栓子,往後栓子會走歪路的,但又怕黃菁菁和他擡杠,隻得憋着,想着私底下多和栓子說說就是了。
周士仁和劉氏回來,得知梨花掉進河裏,拽着栓子一頓打,栓子原本以爲事情過去了,沒想着又挨了頓打,哭着朝黃菁菁喊救命,黃菁菁沒出聲,她知道後都想打人,何況周士仁和劉氏還是當爹娘的。
吃過午飯,黃菁菁讓周士武去山裏看看背簍還回來了沒,她繞着村子罵了圈,不信背後之人不害怕,拿鐮刀和背簍回去不能光明正大使用,還不是白費心思,那人應該會還回來。
周士武知道黃菁菁的用意,疾步走向山裏,和黃菁菁預料的差不多,背簍和鐮刀送回來了,隻是背簍裏的豬草子隻有一些,周士武拎起背簍,左右看了看,草木随風搖曳,四周安安靜靜的,沒有人,他心思動了動,假意背着背簍下了山。
遠處的草叢裏,趴在地上的男子松了口氣,看着周士武下了山才撐着身子起身,拍拍手,轉身朝山下走,走了兩步,隻聽身後有人喊他,“馬緻富,沒想到是你小子幹的壞事,偷我家的背簍和鐮刀,看我不打死你。”
周士武語氣陰森,吓得馬緻富啊啊大叫的朝山下跑,“我告訴你,你别血口噴人,你那隻眼睛看見我偷你的背簍了,污蔑人是要進牢房的。”
人越是心虛,嗓門越是大,周士武是呢追着他朝山下跑,周士武背着背簍,不如往回利索,到村裏了才把人追到,放下背簍,一頓拳打腳踢,“你小子,沒挨夠是不是,敢偷我家的東西,走走走,跟我去見裏正,把你趕出村,看你還敢不敢。”
拉扯着馬緻富衣領,往裏正家拽。
馬緻富怕得不行,裏正對他們家算是厭惡了,認爲他娘到處挑事,要是這件事鬧到裏正跟前,他們家就真的在村裏活不下去了,他忙求饒道,“周二,周二,有什麽話好好說啊,我沒别的意思,就是逗逗你娘的,我家沒養豬,我拿豬草做什麽?你放開我,我是受人所托,有人花錢叫我盯着你家,要你家席面的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