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嫁衣,下一世我就能第一個遇上你,六層嫁衣,要麽我随便搶一件,要麽你随便給我一件就好,這樣我就不會抱憾終生。”
“混蛋!”雲岚怒罵,抓着他不老實的手,“我這嫁衣可是娘爲我準備的,讓我夫君寬衣解帶的,你不能動。”
“岚兒,我就隻有隻一個心願了。”何斌苦笑了,“我能撐到你的婚禮,靠的全是那一股愛着你的毅力,總是想着,要是當年我能早點回來,你就是我的人了。”
雲岚瞬間明白這都快死的人,是如何到她面前的。
“說吧,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願望嗎?”
看來她是不打算了卻他的遺憾了,何斌苦笑了,“我這輩子因爲愛你,守着心,守着身,還沒嘗過女兒香了,你可願意親我一下?哪怕是隔着蓋頭,我也知足。”
雲岚已經泣不成聲了,低罵着,“混蛋,你就不能說點我做得到嗎?”
“那好,我死後,可以坐着你的花轎,葬在你的蘭花凹嗎?”
何斌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眼前飄着何琳的身影,喚着他,“哥哥,我來接你了。”
“不,琳兒,再給我點時間,讓我聽到她最後的答複。”
何斌倔強的說着,揮舞着手,“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大哥沒有辦法管着自己的心,但是大哥把玉傑教的很好,你就原諒大哥吧。”
“斌子,你再說什麽,我不是何琳,我是岚兒。”
雲岚哭喊着,抓着他揮舞的手,“我就在一身邊,我答應你,我什麽答應你,你别死,你給我撐着,你給我撐着,我想辦法救你。”“岚兒,不要哭,哭起來就不美了。”何斌用着最後的力氣,緊了緊了雲岚的手,“記得你才來清水灣,老是被他們欺負,一個人哭泣,我那時候真的很想不顧一切的帶你離
開。”
“斌子……”
“可以叫我一聲斌哥哥嗎?”何斌央求着,伸手想要撫摸雲岚的臉,“岚兒,我愛你啊,用盡了我這一生的熱血去愛你,真的是愛慘了你。”
說完最後一句情話,何斌的手落在雲岚的臉上,抓着她的蓋頭,緩緩的垂下。
蓋頭落下,映入眼簾的是何斌最後的笑容,他身穿黑色錦袍,帶着新郎的頭冠,抓着她的蓋頭,含笑離去。
“啊……斌哥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不要……”
雲岚哭喊着,可是何斌再也沒有回話了,雲岚抓着他的手,扶着他,“你起來,我給你嫁衣,我給你嫁衣。”
轎子裏,除了她的哭聲,和愧疚的心碎,再也沒有一點聲音了。
“斌哥哥,何斌,你爲什麽要這樣對我,爲什麽要這樣?”雲岚晃着何斌,“這是我盼了兩世的婚禮啊,你不是愛我嘛,爲什麽要破壞我的婚禮?你這混蛋……”
此刻,在迷霧外,唐天昊火了,瞪着蚩幀,“我說了,我聽到岚兒再哭,你給打開迷陣,我沒有耐性了。”咬了咬牙,“你要是在不打開,别怪我動真格的了。”
“哎!”王徵梅歎氣一聲,“何斌在裏面。”
“混蛋!”唐天昊驚愕,飛身下馬,一把揪着王徵梅,“你這是幫着那混蛋搶親啊。”
“搶什麽啊!”蚩幀歎氣一聲,“他爲了子辰已經丢了半條命,現在要死了,隻爲來看岚兒最後一眼而已。”
唐天昊愣住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天昊,讓岚兒自己處理吧,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迹了。”唐沫說完,擡手拍拍唐天昊的肩,“别跟一個快要死了的傻子去計較。”
王徵梅歎氣,“我本不想來的,可是那傻子能是看着自己的毅力,活到你們結婚的日子,我不答應也不行。”說着,眼眶微紅,“我從未見過一個男人這麽癡情的。”
唐天昊知道,什麽都知道,可是他真的想不到他會死啊。可就算要死了,也不能破壞他的婚禮啊。
“我不管,吉時快了,我答應岚兒,一定要給她一個圓滿。”
唐天昊低沉的說着,别過三人,朝着迷霧走去。
“這迷霧陣隻能從裏面解開,除了岚兒出來,你進不……”
“哄!”的一聲,沒等蚩幀說完,迷霧陣散去了,雲岚已經帶着蓋頭,從花轎上走下來了。
“岚兒。”唐天昊焦急的喚了一聲,疾步上前,抱着雲岚,“你沒事吧?”
“嗯!”雲岚哽咽了,抓着唐天昊的衣袍,“我沒事,隻是他去了。”
雲岚話落,王徵梅和唐沫蚩幀齊齊歎出一口氣,這混蛋就這麽死了,真是叫人恨都恨不起來了。“花轎留給他吧!”雲岚說着,微微轉頭,朝着王徵梅他們的方向說話,“你們送他來,就送他離開吧,林峰山的蘭花凹,是我答應他最後的要求,你們擡着花轎将他和花椒
葬在那裏吧。”
“岚兒……”唐天昊想不答應,可是卻因爲雲岚抓着他衣服的手,顫抖的厲害,他終究還是心軟了,“好,我們騎馬回去。”
說完,抱起雲岚,飛身上馬,揚聲道:“奏樂,啓程。”
望着紅色的迎送隊,王徵梅回頭看了蚩幀一眼,“走吧,我們也該送着白癡去他想去的地方了。”
唐沫問了一句,“你說這傻子如願以償了?”
“哈哈……”蚩幀大笑了,“你這傻子,沒看到岚兒連蓋頭都在嗎?到底有情之人也隻能抱憾終生了。”
王徵梅撩起花轎的門簾子,引入他眼裏的除了何斌安詳的笑容,還有他手裏鮮紅的肚兜……
“哈哈……”王徵梅大笑了,“這傻子總算死得其所了。”
唐沫和蚩幀齊齊看了過來,頓時都笑了,果然是死得其所了,了無遺憾,這是多少人能以做到的事啊。
蚩幀看着這一幕,心生羨慕,當初自己爲什麽沒有這個勇氣了?要是有足夠的勇氣,姑姑會愛上我嗎?
風,輕輕地吹着,好似何斌開懷柔笑的細語,祝福他心愛的姑娘,一生幸福……
“一拜天地,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迎輝堂内,司儀是裴毓,他喊着了,唐天昊和雲岚做着。
“二拜高堂,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牛慧唐順端坐在正堂之上,接受這進門二十年的媳婦遲來的跪拜,高興的熱淚盈眶。
“夫妻對拜,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不曾想就一個人,救出兩世情緣。
不曾想報恩一人,卻報出一個家庭。
夫妻二人心下百感交集,這一生,這一生,他們真是了無遺憾了。
“禮成,送入洞房!”
(……)
盛大的婚禮,熱鬧了七天七夜,在整個成都府都傳話佳話。
多少年後,雲岚都還在回味那一天的唐天昊說的那些情話,足足說了讓她回味一生……
“岚兒,你知道嗎,從見你救下我的那天起,我的心裏邊隻有你了。”
“是嘛,那你還捉弄我?”
“可是我怕自己配不上你,所以總想看看你對我的心思。”
“同樣啊,我也覺得自己配不上你,覺得你是最好的。”
“看來我們兩個都是傻瓜啊。”
“嘿嘿……傻人有傻福嘛!”
“那倒是,你說我們還能這樣恩愛多少個年頭?”
“不知道,要是我們能活成老妖怪,說不定這一生都過不完了。”
“哈哈……小傻瓜,當年你的皇伯父那麽努力,都沒能修煉成仙丹,咱們哪有這等福氣啊。”
“誰說的,曆史上就有一個活了兩百多是歲的平凡人,那可是佳話。”
“好吧,爲了我這一生的摯愛,我就努力活成老妖怪。”
“那可得好好禁欲了。”
“那還是不要了。”
“哈哈……”雲岚淚眼婆娑,回憶着這些情話,望着日出日落,她不記得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個年頭了,隻知道,她的容顔再也沒有變過,身子也不再衰老,送走愛最的親人,送走最愛
的相公,再送走自己寶貝的五個子女,現在連孫子都快老了,她依舊還是活着。
她不知道爲什麽會這樣,隻是知道自己的蜀雲堂早就沒有了,也知道這個天下變成了大清,她不知道自己還要活多久……
從孩子們離世後,她便隐居在林峰山的蘭花凹裏,靠着回憶,過着這不老不死的寂寞人生。每逢清明和七月半,她都會悄悄的下山,去唐家的墓地祭拜自己的子女和唐天昊,然後回來,坐在何斌的墓地前,苦笑着,“老家夥,你給我吃了什麽東西,讓我都活成老
妖怪了。”
山風拂過,無人回答,雲岚苦笑了,她從來不知道爲什麽有那麽多人再追求長生不老,這樣活着到底有什麽意思。
“斌子,當年我拿回了蓋頭,隻是不想讓你死的不安甯,可是沒想到這一世我們還是沒法相遇,因爲我根本來不了。”
雲岚扶着墓碑,低低一笑,“你知道嗎,那洞房花燭夜,我沒穿肚兜,可是把天昊氣壞了,他都恨不得連夜掘了你的墳。”
又是一陣清風拂過,飛來一隻百靈鳥落在墓碑上。
“鳥兒啊,你可真是勤快啊,每天都會來這裏陪着我,你說你是他們中的誰啊?”
“叽叽喳喳……”
“隻可惜我聽不懂啊!”雲岚笑了,摸了摸墓碑,“得虧當年你要葬在這裏,不然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下山吧,聽說最近什麽軍閥打進來了,鬧騰的厲害,我可不敢下山去了,怎麽也要等到
中國解放了,我在下山去買點地皮什麽的……”
雲岚止言,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從現世穿越到了明朝,結果胡亂吃下了長生不老的藥,又活到了現世,這算送她回來了嗎?
蘭花凹的蘭花開了謝了不知道多年了,雲岚總是在想,這樣孤獨的活着,還不如去陰間陪着全家人……
可是她沒有那個去死的勇氣,就這樣一直活着。
日月輪回,山河微變,隻是世間事她都不在過問了。
直到新中國成立,她才偶爾下山去,她獨來獨往,誰也不認識她。
回到蘭花凹裏,她又布了迷陣,隻有她自己能破,無人能進,算是守着了自己一方安甯。
“這裏好美啊!”
多少年了,蘭花凹無人能進,今日怎麽竟然還有人能進來?
雲岚幽幽的睜開眼,走出小木屋,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英俊的男子,穿着筆挺的西裝,拿着相機,拍着蘭花凹的景色……
那刀斧雕刻的臉頰上,劍眉隆準,鼻翼高聳,深邃的鷹眸好似深幽的黑洞,能将她吸引進去。
多少個日日夜夜,多少個春去秋來,她終于……終于等到了。
雲岚緩緩起身,走下小木屋,穿過蘭花盛開的花田,朝着男子緩緩的走去。
淚眼婆娑,笑如山花一樣燦爛,伸出白皙如玉的藕臂,撲倒男子的懷裏,喜極而泣:
“天昊,你來接我了!”(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