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冬麥因爲幹旱,今年看着有麥穗,卻沒幾個麥粒,真真是要人命啊。
這一年多幹旱,弄得老百姓苦不堪言,好多人都開始賣兒賣女了,這就是古代啊!
雲岚好在有糧食,不至于餓肚子,可是她總是見不得這些窮苦的人,詢問了雲佳糧倉的情況,就和唐天昊商議,說什麽都不能看着鄉裏鄉親凄苦。
唐天昊還能說什麽,隻有答應,誰叫自己的媳婦是個活菩薩了。
雲岚直接在鋪子上支起爐竈,舍了粥口子,每天那些窮苦人家可以來這裏端一盤稀粥回去。
連着一個月,雲岚都沒取了粥口子,江油縣令感激不盡,将這功績報給了成都知府。
成都知府這些年一直拿着裴耀的好處,就算領着皇帝的命,這會也不免有些不忍心,且自己夫人難産的時候,還欠着裴耀的救命之恩,終究犟過良心,直接給張居正寫了第一封求情的信。
雲岚壓根沒想過這些,隻是想着自己賺了這些老百姓的銀子,多少該爲老百姓做點什麽,這麽一做就是三個月時間……
眼看存量就沒有,雲佳實在忍不住了,知道找雲岚說話沒用,果斷找了唐天昊,“姐夫,你說說大姐吧,再這樣下去,我們自己吃喝都成問題了。”
唐天昊放下手裏的醫書,看着氣憤填膺的雲佳,笑問道:“還有多少糧食?”
“不過三百擔了,要是再開着粥口子,我們明兒就沒得吃了。”
“家裏還有多少銀子?”
“那裏還有銀子啊。”雲佳氣的跺腳,“大姐也真是的,完全不顧自己,難不成她還想賣了自己的首飾來拯救這些白眼狼啊。”
“啧,這丫頭,咋說話的啊,當年我們有難,這些老百姓可沒少給我們說好話啊。”唐天昊吼了一句,緩緩起身,“附子還有兩個月就收了,到時候炮制成附片就有銀子了。”
“那也要撐到那時候啊。”雲佳都氣哭了,摸着淚水,“你們不管倉庫,就知道往外拿,咱們家又不是天下糧倉,哪裏夠啊。”
“這……怎麽就哭上了?”唐天昊頓時無語,劍眉蹙着,“你大姐了?”
“鋪子上了,最近很多人吃觀音土,好多都水腫了,大姐又開始免了診金和藥錢,都快趕上觀世音菩薩了。”
雲佳越說越氣,“我家相公也每天弄到精疲力盡才回來,大姐就不知道心疼一下屋裏的人嗎?”
“行了,我去看看,你今兒還是先熬上粥,回頭我來安排。”
唐天昊說完,雲佳哇的一聲就哭了,“還送啊,我都說了,糧倉沒糧食了,再送我們就沒得吃了。”
“不會餓着大家的啊。”唐天昊搖搖頭,這就轉身出去了。
到了鋪子上,一看鋪子上的病人,唐天昊也是難受,他沒有吃過什麽苦,可岚兒是過來人,當初家裏餓的快死了,她才賣了自己,如今這樣,她絕對不會不管。
可雲佳的話也有道理,他也該點點這傻娘子了。
“岚兒!”
唐天昊招呼一聲,雲岚回頭,“你不是說要研制新藥嘛,怎麽出來了?”
“你家妹子鬧着了,說糧倉還有三百擔糧食了,今兒送完,我們都沒得吃了。”
唐天昊故意當衆說了出來,雲岚頓時一臉哀愁,怎麽這麽快,她估摸着也該等到附子收獲才會……
“看來我的給成都去信了。”雲岚歎氣一聲,緩緩起來,“你來幫一下吧,都是水腫,估計再下去,我們炮制附子都沒有水了。”
唐天昊知道是這麽個理,可是清水灣的山頂還是夠他們用了,偏偏這蠢娘子去年死活不肯回家,現在若跟家裏人開口,估計也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看看吧,馬上豐水期了,要是林峰山下水,祖屋那邊還是有吃的,不至于讓孩子們挨餓。”
唐天昊故意說的輕巧,讓在場很多人都難受,這江油最有錢的人都沒吃的了,他們以後還怎麽活下去啊!
雲岚自然知道這混蛋的意圖,不然她說去信成都後,他就該閉嘴了,無視他的警告,招呼了病人,一直忙到天黑,她才回到幽蘭院。
趁着唐天昊還沒有回來,她打開自己的首飾盒子,滿滿一箱,這可都是她多年了購物狂攢下最後積蓄。
不要說金銀首飾,淡淡她那些玉佩和手镯,就能夠江油的老百姓吃半年了。
想想當初那些老百姓爲了她說好話,她怎麽都不能看着他們餓死街頭。
将唐天昊送她所有首飾拿出來,再挑了兩套自己最喜歡的,其餘全部裝打算賣掉。
算算日子,最多兩個月,她就熬出頭了。
唐天昊去了望月樓,分别寫了五封信發出,然後才若無其事的回到幽蘭院。
“相公,明日你先去鋪子上幫忙,我出去辦點事。”
“什麽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去買點糧食。”
“你還有銀子?”
“你也太小看你娘子了吧!”雲岚白了他一眼,“破船都有三千釘,何況我這船還破了。”
唐天昊握緊了手中的拳頭,這都多少年了,她依舊是不依靠任何人,包括他這個相公,真當他是擺設嗎?
好半響,唐天昊才扯出一個笑容,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你有銀子我就安心了,免得雲佳又來找我吵架。”
雲岚剜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也是,這個家我在當,她知道什麽,她抱怨兩句你也當一回事,哪還有一家之主的樣子。”
“一家之主應該是什麽樣子?”唐天昊突然湊到雲岚面前,邪魅一笑,“咱們家的一家之主不是向來都是你嗎?”
“可是我不也聽你的話嘛!”雲岚伸手環繞在他的脖子上,“别擔心,我有分寸,知道什麽時候該收手,反正最多兩個月,我們的附子就收了,到時候裴耀那邊就給銀子了。”這個蠢娘子,真是什麽都算盡了,唯獨沒算到他這裏,真真是氣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