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父子親自來拜祭,徐階攜帶自己的門人前來,好多皇親國戚全都來了,賈敏因爲陸炳去世,哭暈過去,便一病不起。兩個嫂子一直在主院伺疾,沒有去前堂,而陸繹和陸緯都在靈堂跪着,所有跑路和做事,都是唐天昊和裴毓,還有陸炳名下的弟子,連紅炎聽說了陸炳去世,也是連夜兼程出發,此刻已經到了湖北,估計
是趕不上下葬了。
雲岚早已接受了陸炳去世的事,爲了陸家的将來,她把今日來祭拜之人全部記下了,自然張居正是她首要找的人,畢竟曾經見過一次。
雲岚見張居正一人在一邊的時候,便默默上前去,“張大哥,好久不見啊。”
“是啊,剛才我覺得眼熟,不敢相認。”張居正抱拳一禮,“人死不能複生,還請妹子節哀順變。”
“多謝張大哥。”雲岚福了福身子,歎氣一聲,“人生無常,多年前相遇,妹妹也不曾想,你便是父親好友的學生,到今日都在後悔,當時沒能幫上張大哥的忙。”
張居正客氣一笑,“不礙事,這都說少年了。我當時也不曾想,那個失魂落魄的丫頭,會有今天的成就。”
“成就嗎?”雲岚深深的籲了一口氣,“人生三窮三富才能活到老,大起大落的家族多的去了,如今我們陸家大樹已經倒了。”
雲岚說着,鼻子一酸,淚水瞬間湧出了。
“妹子,這……這好好的,怎麽就哭了。”張居正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拿出汗巾遞給雲岚,“妹子,先先别哭了,如今你家兄還擔着陸家,這大樹怎麽會倒了?”
張居正是個什麽人,雲岚很清楚,他現在還處于低迷期,她要給讓他就陸家,隻能讓大哥在這時候給他施恩,這樣才能爲将來打算。
“大哥是武将,終究是不及你們文臣十分之一。”雲岚接過汗巾,擦了淚水,握在手裏,這個她要留下了。
“文臣也有如張大哥這樣的,身懷大志,卻不得一展抱負。”張居正感歎一句,回神後,覺得不合時宜,連忙颔首一禮,“大哥失言了,不該在這時候說這些話。”
“無妨,妹妹不是那種在意世俗人。”雲岚柔柔一笑,“張大哥是個不可多得人才,将來必定有所成就,如果我們陸家能幫得上張大哥,還望張大哥将來平步青雲後,不忘施恩之人就好了。”
“你看張大哥像那種人嗎?”
張居正話落,雲岚搖搖頭,“張大哥一身正氣,自然不是這樣的人,隻是今日妹妹看到這堂上賓客稀少,心中遙想自己才來那會,多少人來……”
雲岚止言,張居正便笑了,“錦上添花人人會做,雪中送炭的人卻少之又少。”
“張大哥這倒是句實話。”雲岚深深的歎氣,看了一眼張居正,“當年張大哥求醫問藥,不知如今是否痊愈?”
“老毛病,哪有那麽容易好,切裴家更本瞧不起我這麽一個小官,自然不曾醫治,太醫院門檻之高,是我們這些寒門士子望而卻步之地,京中歲月那比得過妹妹蜀中逍遙啊。”
一聽這怨氣十足的話,雲岚心下歡喜,這可是個好時候,便一臉無奈,“妹妹也是求生活,這才被嚴家逼得隐退六年,剛出來,家父又病故了,真是算不得什麽逍遙。”
逼退六年?張居正一愣,有點難以置信,“妹妹這話可是真的?”
“這話哪裏還有假。”雲岚說着,咬了咬牙,“就連這次禦藥,我都差點栽了,要不是我未雨綢缪,估計這會張大哥要去牢裏看我了。”
“哈哈……”張居正頓時笑了,“這要是個外人,打死也不會相信堂堂大都督的女兒,能過的如此凄慘啊。”
“至少張大哥認識妹子的時候,就知道妹子過得凄慘無比吧。”
“妹妹剛才都說了三窮三富才活到老,此刻就不要憂傷了。”
“那倒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隻看一二還是可以活出一邊天地的。”
雲岚話落,張居正頓時詫異的看着她,小小年紀竟然能說出這樣豁達的話,要是個男子,想必陸家還能走運好幾十載吧。
二人閑話家常,聊着如今的局勢,各自感傷。
“楚王到!”
一聽陸風的吆喝,雲岚離開握緊拳頭,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不會安什麽好心。
張居正一眼便看出雲岚的怒氣,笑了笑,“此消彼長,妹妹可不能洩氣啊。”
一語點醒雲岚,她連忙颔首一禮,“多謝張大哥提醒,妹妹知道了。”“這算不得什麽。”張居正笑了,雲岚搖搖頭,感歎的說道:“家父離京之時,曾向皇上提到,如果自己不辛,朝中可心之人便隻有徐伯父,說是他門下有很多寒門弟子,将來是國之棟梁。妹妹聽說張大哥也
在其中,回頭我讓大哥在皇上面上提一下,算是竟日的回禮。”
雲岚說完,福了福身子,便轉身離開了。
張居正一愣,這就一句話,她都要感謝,到底是民間長大的女子,知道這些個人情,要是換一個人……
搖搖頭,張居正不敢想未來,因爲現在嚴嵩還掌權,要想冒出去,除非嚴嵩死了。
*
此刻楚王上香,陸繹和陸緯回禮,可明顯都是恨意慢慢。
雲岚連忙也過來回禮,“多謝王爺駕臨。”
楚王看了一眼雲岚,淡淡一笑,“妹妹,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啊。”
“多謝哥哥真心安慰。”雲岚故意咬重了真心二字,言下之意也是提醒楚王,今兒是葬禮,他要是不真心,就可以走了。
“妹妹不必客氣,這是本王應該的。”楚王笑了笑,擡手扶起雲岚,“這人還真是不敢說将來,本王是這樣,妹妹也是,大家都各自安好吧。”“自然,妹妹雖然是一介婦孺,但也是言出必行之人,哥哥安心就好了。”雲岚說完,推了一下陸繹,“大哥,還不親自帶王爺去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