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岚跟着張屠夫去了東門,東門大多是賣家具瓷器的,她公公唐順是個木匠,農閑就做點木桶木盆來城裏賣,今兒自然也來了。
張屠夫直接帶着雲岚來了東門城門邊,估計是約好了,遠遠的,二人就在招手。
看着對張屠夫招手的中年男子,約莫四十出頭,中等身材,五官忠厚老實型,他一看雲岚,頓時臉色大變,拉着張屠夫背着雲岚,低聲說道:“老弟,這也太小了,而且這也太難看了,我家天一要是回來,還不得怨恨我一輩子啊。”
張屠夫心下也犯怵,連忙說道:“老哥哥,十兩銀子,你指望能有多好啊,而且雲娘也不小了,再過幾個月就十五了,要不是家裏缺吃的,人不知道多壯實了,而且雲娘人勤快善良,要不是家裏出了事,誰也不會賣了自己啊。”
唐順心下打鼓,“老弟,你可不能诓我啊,這十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
張屠夫畢竟是做買賣的,心下一橫,說道:“老哥哥,我們這交情怎能說到诓你的話上,這孩子好好養幾個月,絕對不是這個價,而且你的家裏,你自己清楚,要是被老嫂子知道,别說十兩買媳婦了,我看五兩都不肯,而且老弟也是實在看不下這孩子受苦,才做了這缺德事,你要是不願意,我這就帶着孩子回去,省的我良心上過不去。”
“得,得,既然老弟都說這份上了,我再厚臉皮也說不過去了。”唐順讪讪一笑,他那家裏确實不容易,說完連忙掏出一個錢袋子,遞給張屠夫,“老弟,自己數數,過後要是少了,老哥哥可是不認的。”
張屠夫将雲岚的腰牌給了唐順,掂了掂銀子,“老哥哥,老弟是做買賣的,這點都掂不出,豈不笑話了。”說完,對雲岚招招手,“雲娘,快來見過你公公。”
雲岚一臉視死如歸,走到唐順面前,颔首一禮,“雲娘見過公公。”
這人走進了,唐順更是一臉嫌棄,搖搖頭,揮了揮手,“得了,趕緊回家吧。”
“嗯!”雲岚應聲,回頭看着張屠夫,“叔,你要是來趕集市,記得讓猛子哥去看看雲陽他們,給我報個信,免得我牽挂。”
張屠夫點點頭,歎氣一聲,朝着雲岚揮揮手,“去吧,叔知道了。”
雲岚點點頭,轉身跟着唐順去了,到了城門口,慣例的給了納子錢,唐順的有牛車,都放在城門外,牽了牛車過來後,讓雲岚坐在上面等一會,說還有同村的人。
等了小半會,隻見身着粉色交襟水粉色襦襖裙,梳着雙螺髻,發髻上綁着粉色發帶的少女過來了。
少女拎着包裹,沖着唐順柔柔一笑,“叔,讓您久等了。”
“沒事的,也沒多久,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爹了?”
“縣老爺留我爹爹耍兩天,我一個女兒家不方便,我爹便讓我先回去。”
“那感情好,要是能給你爹安排的職位,你家門楣就高了,将來你也能找個好夫婿了。”
“叔,你說什麽啊。”
少女嬌羞一笑,這才看到牛車上有人,一看就變臉,皺着眉頭,“叔,這是?”
雲岚也不接話,打量了少女,她一雙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軟飽滿的紅唇,嬌俏玲珑的鼻子,秀氣地生在她清純的嬌靥上,再加上她那線條優美細滑的香腮,真是一個好看的少女。
“這是給你天一哥買的媳婦。”唐順簡單的說了一句,将背簍裏一塊墊子鋪在牛車前面點,“心月,快上來,我們還得回家趕午飯了。”
“什……什麽?”這叫心月的少女驚呼一聲,上來拉着唐順,“叔,你怎麽能給天一哥買媳婦了,就算要買,也得買個好點的,你看這……”
姑娘,我們沒仇吧,你這麽說是幾個意思?
雲岚心下不悅,可也不好對初次見面的人說什麽,默默坐在車上,也不說話。
“哎!”唐順歎氣一聲,搖搖頭,“心月,你可是知道的,你嬸子那麽兇,如今你天寶哥才娶了媳婦,天啓哥還是童生,天心也才去繡館,那裏都要用銀子,這些年你天一哥送回來的銀子,都被花的七七八八了,我要是再不給你天一哥準備一個,等你天一哥回來,我拿什麽給你天一哥交差啊。”
“可……可是這也太委屈天一哥,這可是要過一輩子的啊。”
“算了,就當你天一哥命不好吧。”唐順搖搖頭,讓那心月姑娘趕緊上車。
這姑娘想說什麽,可也無奈的搖搖頭上了車,惡狠狠的瞪了雲岚一眼,嘀咕一句,“這麽難看,真是糟蹋我家天一哥了。”
雲岚無視這多管閑事的少女,但出于禮貌,也對她點頭一禮。
結果,少女冷哼一聲,扭頭不看雲岚,嫌棄的不行。
雲岚心下覺得好笑,不過低頭的時候,好似發現了新大陸,這姑娘的腳真小啊,好像是裹了的,她前世見過姨奶奶的腳,那可是最後的裹腳小姐,可遭罪了。
她記得,在宋朝和明朝,很多戀腳癖的男人,喜歡三寸金蓮,對于這種惡習,她表示深惡痛絕,可古代的女人把這種美,當成一種抓住男人心的手段,但凡想脫離泥腿子,嫁入有錢人家裏,這些女人勇敢的在六歲就開始裹腳,然後一兩年都不能下地……
雲岚搖搖頭,好在她沒裹腳,不然她就更慘了。
都說富不富先看路,這從東門出來,便一隻是大路,還是平原,一望無際的麥田,綠油油的,看着甚是愉悅,牛車搖搖晃晃的,一直朝着南面前進,道路右邊,是一條很寬的河流,河水清澈見底,從南邊流出過來,一直流向城裏。
雲岚被一路的景色吸引,唐順突然喊了一聲,“要過橋了,抓着車子。”
雲岚回神,連忙去抓車沿,哪知道那少女突然向她撲來,她本來就坐在後面,被她這麽一撲,牛車再一颠,她重心不穩,嘭的一聲,從車上滾下來。
“啊!救命!”滾下來的速度很快,雲岚驚呼,想抓着地面,可手劃破了也沒抓住什麽,嘭咚一聲,雲岚滾下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