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人群裏沖出一個姑娘,眉清目秀,是雲娘的好姐妹,張屠夫的小女兒張雯。
她不顧母親的反對,沖進來抱着雲岚,眼含淚花,勸說道:“雲娘,你别這樣,你再鬧下去,吃虧的是你們,我爹前面給你說了,那個要買兒媳婦的老實人,現在已經願意出到十兩銀子了,要不你聽話,自己賣了自己算了。”
李秀成一聽這話,陰狠一笑,“隻要你拿得出十兩銀子,老子就放過你弟弟妹妹,要不然……”
“不就是十兩銀子嘛,我借給雲娘。”
這時候,從張屠夫家裏出來一個少年,頭戴青布帽,身穿灰布長衫襖袍,長得斯斯文文,手裏捧着幾定一兩的銀定子進來。
少年是張屠夫的二兒子,叫張生,今年是十六了,還是童生。平日裏對雲娘一家都很好,沒事還幫雲娘背點草藥,他能拿出十兩銀子,肯定不是自己的意思,張雯剛才的話,估計也是她娘教的,看來她隻有被賣掉的命嗎?
李秀成頓時笑眯眯的看着少年手中的銀子,眼冒精光,“這個自然是好……”
雲岚掀開張雯,擋在張生面前,“生哥哥,你不能給他。”
李秀成見到手的銀子拿不到,頓時惱羞成怒,惡狠狠的瞪着雲岚,“賤人,現在有人肯借給你銀子,已經算不錯了,你真想老子把你妹妹賣了嗎?”
張生歎氣一聲,“雲娘,你先給他吧,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雲梅被賣掉吧?”
李秀成陰狠一笑,“聽見沒有,人家好歹讀過書的,知道你這殺人的罪,是逃不掉的,你最好……”
“我沒害你爺爺,你爺爺怎麽死的,你們家裏清楚的很。”雲岚咬着牙,瞪着李秀成,“我開的藥我自己記得,如果你要見官,我陪你就是,但是你想要這十兩銀子,做夢。”
“賤人,你竟敢胡言亂語,當初你在裏正家裏可是當面答應了賠償我們家,現在我爺爺都下葬了,你想改口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李秀成急了,怒罵着便轉身囔囔着,“叔伯嬸子,你們可得爲我作證啊,這賤人現在想賴掉銀子,竟然睜着眼睛說瞎話,大夥說說,這還有天理嘛,這還有王法嗎?”
村子裏的人都向着李秀成,都指責雲岚,說她不但面醜,現在心也惡毒了。
各種不堪入耳的話,齊齊對準了雲岚,急的張雯上前,拉着雲岚,“雲娘,你聽話,這樣下去也是名聲全無,還不如破财免災,你不顧自己,你也得顧全雲陽他們三個啊。”
張生也搖搖頭,歎氣一聲,“雲娘,聽話,先給他吧,免得吓着你弟弟妹妹們。”
雲岚回頭看看地上的三個小蘿蔔頭,心下酸澀,最終隻好妥協,放下了鐮刀,瞪着李秀成,“你去叫裏正來,讓他做個見證,我才會把這十兩銀子給你,叫不來……”
“叫什麽,我在這裏了。”
這時候,一個尖嘴猴腮,瘦高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瞪着雲岚,沒好氣的說道:“我這才回來,就聽說你又要殺人,你還真是母夜叉,趕緊把我侄兒的銀子賠了,不然你就别想在這村子裏待下去。”
雲岚本想還說兩句,可看了這人,瞬間也不想說什麽話了,轉身看着張生,“生哥哥,麻煩你寫一個字據,讓李秀成和裏正都簽字畫押,這樣我才放心。”
“人醜事多。”李秀成冷冷的罵了一句,“你放心,隻要你給了銀子,老子才沒空來找你麻煩了。”
雲岚咬了咬牙,回頭瞪着李秀成,“你的話要是能相信,嬸子家的母豬都能上樹了。”
“噗嗤,哈哈……”
雲岚的話,頓時惹得圍觀的人哄堂大笑。
“笑什麽,沒事都滾回家去吧。”李秀成氣得怒吼,那些笑的人都是外鄉人,瞬間都閉嘴了,各自悻悻的回了家。
“我自己寫!”雲岚心下一合計,咬了咬牙,拽出自己的裏衣,她也就剩這麽一件生母留下的灰布裏衣要好點了。
此刻雲岚也顧不得那麽多,撕下一塊,抓起地上的鐮刀,割破手指,草書,這是她最拿手的,古往今來的郎中,寫得都是這種字,雲娘自然也會。
雲岚寫了雲娘當時開得藥方,因爲李秀成是去縣城抓的藥,那裏必定有底,她先留底,讓這兩個見錢眼看的家夥畫押,如果将來有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這渣男,那麽這字據……
張生看着雲岚寫好,心下不知爲何,覺得眼前的人好似變了,好似不像以前的雲娘了,難道因爲這次打擊,她整個人都變了?
雲岚寫好後,遞給李秀成,“畫押,畫了我就給你銀子。”
“我看看。”李秀成看了一下,咂咂嘴,“你寫藥方幹嘛?”
雲岚此刻平複了很多,冷冷一笑,“這藥方不但我這裏有,你抓藥的地方人家也有,既然我都承認這藥方是給你爺爺治病的,你也說了,你爺爺是吃了這個藥方死的,我也答應賠償你家損失,隻不過寫到這血書上而已,這都是事實,你怕什麽?”
“誰……誰說我怕了,你承認了最好。”李秀成故作鎮定,抓着雲岚的手,摸了一下她手上的血,得意一笑,“反正有現成了,我也省了。”說完,寫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雲岚隻覺得惡心無比,側頭看得裏正,“叔,你也簽字吧,畢竟你可是證人。”
“簽就簽,老子害怕你這個無顔女不成。”裏正也是一臉不屑,抓着雲岚的手沾着鮮血,簽字畫押。
雲岚猛地搶回血書,瞪着李秀成,“你給我記住今日的種種,他朝一日,如果我劉雲娘翻身了,我一定要你十倍償還。”
“哈哈……”
李秀成頓時大笑不止,伸手猛地搶過張生手裏的銀子,冷笑一聲,“别說他朝一日了,你就是下輩子也别想了。”
裏正嫌棄的睖了雲岚一眼,啐了一口唾沫,“什麽玩意。”說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見二人離去,雲岚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頓時嚎啕大哭了起來。
“大姐!”
雲梅和雲峥齊齊上前,抱着雲岚跟着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