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傻寶兩天前突然沉睡之後,蘇傾钰眼睛都快急紅了,一邊在懷疑不是有誰給傻寶下毒了,一邊又在自責自己怎麽又疏忽了,這會兒看傻寶一下子吃這麽多更難過了,媳婦都多久沒這麽暢快吃過了?就因爲自己沒用把閨女看丢了,讓媳婦都跟着出去吃了那麽多的苦,郁悶之下,他照着傻寶的吃法也狠狠吃了一頓,吃完抹抹嘴,就要領着傻寶去城樓看赫野的風景。
拿着筷子大搖大擺姗姗來遲,準備跟兒子兒媳一塊吃頓團圓飯的蘇靖:…果然永遠不能指望吃飯的時候,大兒子還能記得他有個老子。
守在飯桌一旁,一心認爲可以有點剩菜嘗嘗的任晉晉,看着溜光的菜盤子飯碗,還有比她臉還幹淨的飯盆,委屈快哭了。
蘇傾钰看到他老子貌似正常的走路姿勢,乍一看還是人高馬大,可其實,原本跟他差不多的個頭,這會兒隻要他站起來,絕對是比他矮了半頭的。
蘇傾钰扭頭偷笑,他就知道,一直嫉妒自己身高的皇帝嶽父,一旦知道他老子也有這個身高時,絕對要磨牙,這不回頭大賀神醫過來給做義肢時,統一規格就比老頭子原來的腿短那麽一截。
蘇靖站的特别筆直,等着大兒子招呼自己,從前天接人回來,大兒子就沒正眼看過自己一眼,當然其他人更沒有看,因爲兒媳婦出了狀況,這個可以理解,自己也不趕着那會兒找存在感,這不剛聽說兒媳婦醒了,急急忙忙過來,可就自己過來的這會兒功夫,他們竟然把飯都吃完了,那老鴨湯還是自己讓人炖上的。
可是蘇傾钰光顧着偷樂了,哪還顧得上他爹期待的小眼神,隻有傻寶,好久沒見這個爹爹了,挺稀罕的,可是她一開口就問出了一個大家都知道但大家都不說問題。
“爹爹你怎麽好像變矮了?”
場面太美麗,連蘇傾钰都不忍心看,拽着傻寶就往外跑了,一邊回頭喊:“爹,我先帶寶寶看看咱們大中原的風光,晚上找你吃飯啊,啊哈哈哈哈”
門外路過的将軍們:…爲什麽當了陛下的蘇世子還是那麽熊孩子?
蘇靖隻是笑罵了一句“兔崽子”,倒是沒怎麽生氣,許軍師微訝,過來笑問蘇靖:“太上皇今日心情甚好啊。”說你矮了也沒生氣。
蘇靖揮揮手裏的筷子:“呔,跟他生了二十年的氣,也沒換回來什麽,還生個什麽勁,從他上回跟我鬧翻,我都做好他一輩子不肯喊我一聲爹的準備了,可你瞧,今兒他喊的可歡樂,這個腿啊,值了。”
蘇靖把自己的義肢拍的咣咣響,聽的許軍師等一幹将軍都有點肉疼,看他嘚瑟,耿直的于康忍不住怼了一句:“太上皇,您要是早二十年這麽想,也不會有今天了。”
其他人趕緊拉了他一把,要幫他賠罪,蘇靖擺擺手:“沒事,說的也是這個理,但是,有時候啊,他也是真的很氣人,明明那麽聰明那麽厲害,他就是不說,唉,想想就讓人balabala”
衆人:…你真的不是在炫耀?
看着一哄而散的衆人,蘇靖有點不高興,還沒說完呢,急什麽啊?
蘇傾钰帶着傻寶爬上城樓,夕陽染紅了整個大地,把人也染的紅紅的,遠一點的地方,視野就開始有些模糊。
把其他人都趕下去,蘇傾钰靠着城牆頭,垂着頭,低聲跟拿着遠目鏡看遠方的傻寶說:“寶寶,對不起,我暫時不能把萌萌帶回來,我承認我有些自私,沒有拼盡全力,可是寶寶,在我不能完全保證你的平安喜樂之前,我不敢用盡全力,哪怕是萌萌,我也不敢。”
傻寶轉頭看他很難過,仿佛夕陽壓下來的天地都壓在了他的肩上,讓他都挺不直腰杆了,明明他的臉龐還那樣年輕,他的肩背還比不上爹爹那樣寬厚,可是剛剛一路上樓,已經讓滿城将士跪下三呼“陛下”,所有人的期望都放在眼裏聲音裏傳遞給他,然後全部壓在他的心頭。
傻寶放下手裏的東西,抱着他的腰,蹭着他的懷抱,哄他:“阿钰不難過,不難過,我很好,萌萌也很好,我以後不跟你要萌萌了。”想了下,又補充,“但是還是不準忘了萌萌,要每個月都給她送好吃的好玩的。”
蘇傾钰紅着眼點頭,摟緊她:“嗯,不會忘的,我遲早會把她接回來還給你,我們說好的,她是你生的,就是你的,誰都搶不走。”
晚風吹來時,過來竄門,剛爬到樓梯口的靳戈聽到蘇傾钰哭出來的聲音,說:“寶寶,我們下次就生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小寶寶就好了,我不要他們那麽厲害,我想我能保護他們就好了,這樣就好了。”
靳戈腳步一頓,沒忍心過去打擾,看傻寶抱着蘇傾钰,笨拙地給他拍背安慰,讓他想起來很久以前的雪地裏,兩隻失去安身之所,被人到處驅逐,不安又互相靠着,互相支撐着往前奔跑的雪狼。
靳戈悄悄下了樓,進了校場對面的茶樓裏,蘇靖和張琨幾個老将軍正在裏頭一邊喝茶一邊看人比武,靳戈跟衆人打了個招呼,打算陪着一塊喝茶。
底下已經跟人校場上大戰八百回合的啓宋,立馬扔開對手,一個翻越下了擂台,跑了進來,還往周圍看了看。
“人呢,你說的天下第一好看的男人呢?”啓宋一副揍不死你也要揍你半死的兇狠模樣。
茶桌上頓時安靜了,大家一臉複雜,首先你确定不是問我們女人是男人?另外還有我們陛下的确是天下第一好看哦。
靳戈:…你要不要這麽明目張膽?說好的低調呢?
靳戈還沒開口,啓宋一個胳膊已經橫在他的腰上,占有姿态光明正大。
靳戈一時間不敢看周邊人的神情,低頭使勁扯着腰間的胳膊要走,奈何那人更來勁了,胳膊紋絲不動,還橫眉豎眼掃了周邊所有人一眼,特别兇的那種眼神。
靳戈覺得答應他跟着自己出門就是個錯。
張琨左手一錘右手掌,有點可惜地說:“靳大人,你幹不過他,找契兄弟怎的不找個溫順點的?”
靳戈愣了,傻傻擡頭,娃娃臉上帶着傻氣,特讓人想捏。
“張将軍說什麽?”
張琨撓撓頭:“難道不是契兄弟?這人瞧着有些面善,赫野人吧?他們那邊流行這個,我還以爲,哈哈,誤會誤會。”
“不是誤會,他就是我的契兄弟。”啓宋的氣勢一直是大開大合的那種,一句話都能說出蕩氣回腸的架勢。
靳戈臉都紅透了,看衆人有驚訝卻沒有别的情緒,心裏安了一些:“他是赫野那邊的,你們對于契兄弟,不驚訝?”這也就變相承認了啓宋契兄弟的身份,啓宋眼裏的笑意多了絲光彩。
蘇靖放下茶杯,說:“無事,契兄弟這事是赫野的一個習俗,但其實和赫野交界的周圍邊境人,也大多有這個習俗,就是西羅與赫野靠近的邊境往年也有,隻是不能說破罷了,很多人流離失所,太窮娶不起媳婦,一個人又過下去的,就會找人搭夥。”
靳戈松了口氣,他不怕被人議論,卻怕讓啓宋被人議論,是他拖着他離開的,離開那個原本不會有任何閑言碎語的家鄉。
吃完飯的時候,傻寶挖着靳戈給的鹹鴨蛋一号,一挖油就冒出來了,看的旁邊的任晉晉一個勁咽口水。靳戈坐在傻寶旁邊一個勁介紹桌子上鹹鴨蛋二号三号,都有什麽差别,從個頭大小到圓弧不同,再到味道不同,就等傻寶誇一句好吃才圓滿。
傻寶另一邊的蘇傾钰要不停地看幾眼坐在靳戈另一邊的啓宋,才能壓制住自己把快要碰到傻寶胳膊的靳戈踹出去的沖動。啓宋也時不時跟蘇傾钰對視一眼,确認過對方眼裏袒護信号,也忍下了把傻寶推開八丈遠的沖動。
其他人也跟着動了動嘴角,靳戈果然不愧“鹹蛋尚書”之名啊。
靳戈把鹹蛋說着說着就想到了二寶:“之前太子殿下最喜歡我的鹹鴨蛋了,但是他從來不說,元帥也喜歡但是也從來不說,過兩天元帥就要過來了,我再給他送一些,可是太子殿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阿钰說,二寶迷戀人家聖女,暫時不回來了。”傻寶嘗了一口二号,果然香味更濃。
“太子殿下這麽厲害啊,烏喜的聖女要是能娶回來,烏喜的臉可就打響了。”靳戈喜滋滋的,完全沒考慮過這個可能實現後的後續會怎樣。
“嗯嗯,阿钰說,白白要是能真正征服雪祭司,也可以把他們神教臉打響。”
兩人聊的歡樂,蘇靖等人心裏波瀾起伏,烏喜聖女祭司什麽的,都隻是傳說啊,怎麽回頭他們這就想娶就娶想征服就征服了,這些天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
蘇傾钰終于想起來自己一直忘了問一件事:“那現如今,丞相大人還順利回到大賀了?”
靳戈點頭:“回了啊,今早我才拿到覃侍郎的密信,說丞相幾天前從天而降,烏漆嘛黑跟被放火上烤過一樣,衣服破破爛爛的屁股腚子都快看到了,懷裏頭還死摟着一個同樣衣衫破爛女人,可把咱們陛下給激動得立馬灌下去一碗參茶,當場賜了婚,丞相也沒拒絕,陛下樂的拍着桌子大笑三聲:孤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給你賜着婚。覃侍郎說了,得虧丞相掉下來的地方是禦書房,裏頭也就他跟覃太師還有皇後娘娘,不然丞相跟陛下當時那形容,得把滿朝文武給吓死。”
嗯,覃侍郎就是犇犇,蘇傾钰都能想到犇犇當時寫個信,滿眼鬧着八卦狼光的樣子,慘不忍睹,目不忍視。
“白白都回大賀了麽?”傻寶納悶,“他是飛的嗎?”
蘇傾钰算算時間,肯定不會是飛的,從烏喜到大賀,鴿子都得飛上三天三夜,但是一合計,就相當于那邊大火中兩人一消失就到了大賀,這個瞬移的操作真的是太神奇了,難不成雪祭司作的妖?
“沒說他們怎麽回去的?”
“沒有,就說天上掉下來的。”靳戈也覺得有點玄玄的。
蘇傾钰想着再等等可能小二普那邊就要來信,犇犇那個笨牛,肯定說不清,不得不承認,偶爾小二普比犇犇要靠譜的。
果然隔天一早起來,跟傻寶吃早飯時,蘇普的信也到了,說這個瞬移可能跟舍利子有關,當時掉下來的兩人身上滾出來三顆舍利子,一個貌似萌萌玩具的腰帶鎖扣裏還有好些毀掉的,玄乎得緊,這事大賀那邊已經封了風聲,隻說丞相秘密歸來,修養一陣子辦完婚禮再上朝。舍利子這些東西因爲送到欽天監研究,小二普人在欽天監,承業帝也沒讓人瞞他,算是默許他把消息傳給蘇傾钰安心。
蘇傾钰砸吧嘴,跟傻寶說:“那個霍水還算有信用。”
傻寶津津有味地看蘇普的信,信上不僅寫了事件過程,還畫了那個神器跟舍利子的圖,甚至還有丞相摟着的那個女人的畫像,看話本似的,聽到蘇傾钰的話,也跟着點頭:“霍水除了愛搶萌萌,别的還是不錯的,雪祭司都打不過他。唔,小二普把雪祭司畫的挺像的。”
蘇傾钰突然想到什麽,笑起來:“寶寶,你家白白要娶雪祭司了,烏喜的臉這麽快就打響了,丞相大人可算做了件咱們中原喜大普奔的事了。”
傻寶愁了:“對啊,白白要成親了,我要送什麽呢?上回送的玉佩,老闆娘說那是很好的禮物,可是白白不喜歡那個新娘子,過的也不開心,這回白白又要成親了,我要送個最厲害的禮物,我要送什麽好呢?”
蘇傾钰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寶寶,既然好的貴重的東西送了不好,那什麽石頭啊天材地寶啊都别送了,咱們要送一些有實際意義,有利于他們夫妻感情增進的。”
“那是什麽?”傻寶眨巴大眼一臉期待。
蘇傾钰笑的花兒似的:“春宮圖啊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