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氣氤氲時,白遇柔聲問:“阿雪,我之于你,隻是寵物嗎?”
雪祭司睫毛一抖,有點迷茫地跟着念了一聲“阿雪”,頓了頓,又說,“阿爹也曾這麽叫我的。”
白遇:…我不是你爹,求你搞清楚我話裏的重點。
“你有過幾個寵物,又打算有幾個?”白遇換了一個問法。
雪祭司被茶香浸潤得眼睛潤潤的,喝了他遞過來的茶眉毛展了展,心滿意足的樣子。
“我阿娘說,寵物在精不在多,中原有一句話叫甯缺毋濫,慢慢挑,不要着急,一定要挑到最優秀的,然後馴的聽話了就對他好一點,他會安心跟着我不跑,那時候我就會不孤單了,如果不是最好的最後隻會是白費心血得不償失,而如果是最好的卻馴服不了的也一定要丢開,總會找到下一個最好的。
但我阿爹說,如果我真的挑到最好的寵物就不要挑别的了,再好的也不要挑,如果馴服不了,要相信隻是時間問題,慢慢馴,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十年,沒有一個寵物最後能拒絕真心愛自己的主人的,不然我最喜歡的寵物會難過的,而如果我讓我最喜歡的寵物難過,那我又不算最喜歡那個寵物了,這是自打臉的事,不是人幹事。”
白遇眼睛也被茶的熱氣熏到了,眼睛也潤潤的:“那我,就是你挑了這麽多年,挑出來的,那個最喜歡的寵物嗎?”
雪祭司有點小驕傲,矜持地點頭:“湊活吧。”
白遇就展顔一笑:“你阿爹阿娘一定很愛你。”
也一定很相愛,也一定愛的很艱難,話說這個寵物理論真的是很讓人哭笑不得啊,白遇猜測雪祭司的父母要是知道他們的女兒長大後變成如今的模樣性情,肯定還是會後悔當初沒說正常話的。
烏喜前一任祭司是獻給神,浴火仙去,據說爲了紀念她還将祭司之位空懸三年,烏喜前一任守護神卻是因冒犯神而被神降下懲罰慘死,據說曾經企圖毀滅神的真身。
雪祭司自然點頭:“我阿爹背着我走地下宮走到了十歲,阿娘不準他再背之後,他就讓我坐着他的麒麟騎,他拉着麒麟帶我走地宮消食,我阿娘每天都給我編五十個辮子,一天不落,直到她跳祭焚舞。”
不知怎麽的,白遇突然伸手抓住她還空着轉着手鼓玩的手腕,說:“不跳祭焚舞了好不好?”
雪祭司手停住了,說:“可是我等這一天已經十五年了。”
“那再多等一年行不行?”白遇腦子已經翻出來大賀跟西羅聯手滅了烏喜的千萬種方案。
雪祭司說:“爲什麽呢?白遇你不要急啊,等我去跳祭焚舞,你就去我今天帶你去的地下室啊,你就可以回你的大賀了,我放會發光的珠子的那個暗格裏還有機關,那是通向地下宮殿的,那裏可以到達烏喜皇城任何一處地方,你要救傻寶他們都可以,嗯,我知道你肯定記得路的,不過你還要記得,我跳舞那天一離開祭司所你就要去啊,不然他們肯定會來抓你的,
你不知道我今天在聖女所那邊又看到你畫像了,畫上的你是十多年前樣子的,畫的标注你是大賀的丞相呢,難怪我看到你那天就覺得眼熟,我小時候阿娘給我看過的,說是那時候大賀皇帝爲了跟她換一次大軍喘息機會送的美男圖,阿娘當時還說讓我以後就照畫上的标準找呢,找不到就直接去把畫上的人給我抓回來當寵物,不過後來她離開之前都沒來得及給我抓人,那幅畫也再沒見過了,也不知道最後怎麽到了聖女所去了,今天還有人問我畫上的人跟你像,我說不像,畫上的人比你好看多了,不過以後你出去要跟着我,烏喜很不喜歡大賀的,尤其讨厭把持新皇朝堂三年還不謀朝篡位,真心蠢的不行的大賀丞相。”
白遇臉色可精彩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哭該笑,什麽意思啊,自己老了沒以前好看了嗎?原來自己還挺天下皆知的啊,盡管在烏喜拉的都是仇恨值,不明白怎麽把持朝堂三年就必須得謀朝篡位了,好吧,在烏喜這樣直接到野蠻的國家應該不适合宣揚君臣之義,忠君愛國之類的美德。
另外可算是知道爲什麽今天這個懶的不行的女人怎麽出去一趟回來就願意跟自己說這麽多話了,感情是爲了一張畫,又難怪挑人挑的這麽長時間這麽漫不經心的雪祭司,那日就突然把中毒的自己拖回房裏破了色戒,說到底,自己這回是被自家那立志坑死自己的陛下給真坑了。
白遇決定收回剛剛在門口那些給他們家沒良心随時随地賣自己的陛下的所有贊美。
什麽距離産生美,臭狗屎離得再遠看着也是一坨,永遠别期待它能一個變成一朵花。
就寝時,雪祭司就覺得白遇不對勁,具體是哪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主動給她梅開三四五度,最後外面天都蒙蒙亮了,被她一巴掌拍翻按到被窩裏才算完。
就這樣了他還在困得不行的她耳邊嘀咕什麽“大賀的山可高了,水可綠了,人可好了”,“我家可大了,到處都是八角宮燈,六角十二角都有的,發光的石頭鋪了一路呢”,“你以後也多跟我說話”,“你看我是大賀丞相,再多等一年多好”,“天亮後不要突然消失”,雪祭司煩不勝煩,白皙的右手一甩沒變成黑色,反而變成了紅色,指甲裏就魔術性地多了點東西。
雪祭司直接一把啞藥甩過去,世界才算徹底安靜了。
白遇囧,特麽竟然被承業帝以外的人嫌煩了,真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