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看去也就最中央那個目測得五十米往上的塔樓沒那麽離譜,看起來八成的材料都是石頭,一成的木頭,還有一成的珠玉。
傻寶看了看,搖頭:“阿钰,我們家萌萌真可憐。”
蘇傾钰點點頭:“是啊,就這樣的看着就是個窮地方,西羅以前窮,可好歹皇城還是繁花十裏,錦繡滿城的,這個烏喜真是,唉,難怪他們沒事就喜歡出去搶人家的。”
二寶嚴肅臉點頭:“萌萌愛吃肉的,他們也不知道買不買的起。”
丞相看了一會兒,說:“可算曉得當初爲甚陛下出來三年再回去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爲啥?”南宮邢純粹就是順口問的,南宮邢是商人,面上再圓滑世故,其實骨子裏還是比較羨慕丞相這樣運籌帷幄的高深人士,可恨當年有空就想着怎麽撥算盤,沒多看幾本書。
丞相輕飄飄地說:“任誰大魚大肉不當回事吃了幾十年,突然讓三年吃草,都會心裏陰暗的。”
“您的意思是他們都不吃肉啊?”南宮邢不可置信。
纨绔歎口氣,十分老于世故地說:“不,他們吃肉的,比如一咬滿口香的大青蟲,對他們來說這是比肉還重要的存在。”
“那還不如吃草。”任晉晉臉都綠了。
“唔,不過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先考慮如何安全得進去?”蘇傾钰一把拉着就要跑的傻寶,“咱們一塊進去會不會目标太大?”
“看起來已經不用思考這件事了。”二寶指着一群已經過來的一群烏喜士兵。
大甲等人不是從頭頂那不适應的帽子裏拿出來飛镖暗器,就是從自己紮得特别緊的褲腰帶裏摸出來幾把刀,看起來不大幹一場不行了,回頭想想,不聲不響地就摸到了中原人都忌憚的大國烏喜的皇城門口,接着還要出其不意地打一場,想想真是帶勁啊。
蘇傾钰咽咽口水,自己人這麽少,要是打不過再被閨女看到,會不會太沒面子了?
不行,這一仗說什麽都要打赢了。
不過一群人根本沒來得及大顯身手,那邊已經等了好久的國師所的人已經跟見了親爹娘似的跑上來,噓寒問暖:“乃們可是外面來的?要找咱們國師大人的?”
國師所的大仆還是很有身價的,瞪了一眼不矜持的二把手,又很矜持地對傻寶一行人點頭:“貴客請随我來,大人已經靜候多時。”
看看這一身破落戶的裝扮,女的連個金項圈都戴不起,男的連個帶流蘇的小辮子都編不了,看着就是外縣來北漂的鄉下人,真不曉得大人看中他們哪裏。
蘇傾钰很警惕,爲啥他們除了領頭的,其他人都這麽熱情?
因爲他們天不亮就在城門口等着了,烏喜冬天也不大冷,不過這晨風也是夠人嗆的。可算把人盼來了,趕緊帶人過去完事。
傻寶見人家這麽好,也很熱情地把自己順手在信使城帶上的兩條已經被裝在透明帶蓋子的玉盒子裏的螞蝗給了大仆:“快走快走吧。”
大仆手一抖,差點扔了手裏的玉盒子,看清楚那是信使城每年才上貢幾十條給王室的血螞蝗,對傻寶他們高看了一眼,喲,看不出來啊,還能拿到貢品,要知道皇室每年爲了這些螞蝗可有官司打呢,據說一條血螞蝗可以抵得上十條上品竹葉青,十條就能培養一隻純種的血蟾蜍。
大甲等人發覺那個大仆态度突然變好了才收起來一半戒備,蘇傾钰一看那大仆竟然喜歡螞蝗,心裏更難過了,他們家萌萌不曉得跟這些變态怎麽過這麽久的。
到了青川台時,二寶等人都被攔下了,隻讓蘇傾钰跟傻寶上去,其他人允許自由活動。
二寶黑臉,不開森,他要看外甥女,被丞相壓住了。
蘇傾钰黑臉,特麽這麽高的樓,純心要折騰人不是?
傻寶擡頭看了看高高的青川台,又看了看四周,突然指着不遠處說:“小袋子!”
“啥?”蘇傾钰沒反應過來。
傻寶就指着的另一面,隐約有一個翅膀在晃悠。
烏喜人一個不注意,傻寶已經跑過去了,揪着大半成人高的小袋子頭頂的毛過來了。
後頭還有一個一臉憤怒的赫連莫:“放!放下!”
傻寶一把把追到腿邊的小孩推開:“馍馍你走開,我知道是這隻蠢鳥把萌萌弄丢的,你别攔着,我要好好教訓它。”
赫連莫越急越說不出話。
小袋子痛得哇哇叫,它也不大記得這個主人的娘了,不過反射性地,被這個不算高大的女人一吼就腿軟。
蘇傾钰也過來,抱起來赫連莫,還是很内疚的,這個假兒子純粹是被閨女拖累的。:“兒子,你受苦了。”
赫連莫就傻了,這個好看的男人喊自己兒子?看起來不像拐子啊,可是,自己不記得了啊。
不一會兒,烏喜人就眼睜睜看着平日裏傲得不得了的小袋子鹌鹑似的沖天而起,帶着兩大一小上去了,都沒來得及攔着。
蘇傾钰本來以爲會看到一個委屈的閨女,結果呢?結果呢?
結果他看到的是仙氣飄飄,喝口水都是一幅畫的國師大人盤腿坐在亭子裏,腿彎裏枕着一個白胖白胖的娃娃,娃娃頭上編了十幾個流蘇辮子,手腳上挂滿了銀鈴铛,小胖手抱着一隻白皙溫暖的大手睡的可香可甜了。
太陽一照下來,溫馨得讓人,想打人。
蘇傾钰心可疼可疼了,二話不說,衆人眼一花,地上多了一個被随手扔下的赫連莫,蘇傾钰懷裏已經換成了少司命。
霍水本來還想對少司命的父母點頭全個禮數的,結果都沒來得及點頭,隻覺得腿上一輕,感覺所有的血液都開始流通,腿是舒服許多,但是心裏卻不舒服了。
蘇傾钰摟着失而複得的閨女,眼淚都一個勁在眼圈裏打轉,哎喲,他家萌萌果然又重了好多點,可是抱着真是踏實啊。
萌萌都好多天沒睡的這麽日上三竿了,夢裏還看到了美人爹就更不想醒了。
再不想醒,這被人一下一下戳臉也不得不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了啥?這不是她那背着美人爹就欺負自己的蠢娘嗎?
“萌,萌萌啊。”蘇傾钰哽咽了,閨女不會忘了自己了吧?
萌萌警覺地擡頭,看到美人爹那雙越發溫柔的眼,突然就“哇哇”哭了起來,頓時外面狂風大作。
“萌萌啊,不哭不哭,爹爹找到你了,你乖你乖,爹爹曉得你委屈了,害怕了,外面都是壞人是不是?爹爹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把你弄丢了,不然,不然就讓爹爹變醜好不好?”蘇傾钰被閨女哭的他也想哭,真是的,果然閨女委屈大發了,他跟烏喜沒完。
傻寶這會兒也愣愣的,看着萌萌摟着她相公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也覺得心口鈍鈍的難過,有人背着她欺負她家萌萌了。
“萌萌,我把我的石頭再分給你一半吧。”傻寶踮起腳,曉得自己抱不動萌萌,就直接巴着相公胳膊摟住了萌萌,“萌萌你别哭,娘親也不難過。”
傻寶低低的聲音讓蘇傾钰眼睛更紅了,他算什麽男人什麽皇帝啊,自己的媳婦閨女都過得這麽委屈,說到底,他們欺負的不就是西羅弱小,比不得他們強大麽?
蘇傾钰很突然地,有了一種要強大,強大到所有人聽到他的名号就離他所有所愛所要保護的人遠遠的。
這會兒遠遠一看,那就是一家三口抱頭痛哭的模樣,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霍水眼中飄過了迷茫與新奇,仿佛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一家人形象。
雖然他不明白爲什麽萌萌要委屈,明明他對她很好的,所有人都對她很好的,他覺得他并不是一個壞人。
“大人,您還是趕緊攔着他們吧。”大仆趴在地上,顫抖着說:“已經有五個人被這大風刮下去了,您的披風也被刮飛了。”
霍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