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院裏他時前夫人嫡子,身份尴尬,他見識到了所有大宅院的黑暗陰司,短短三個月,他就學會了拿着三夫人準備給五夫人下的堕胎藥,趁着那些下人又把燒火的活推到他身上時,放在了廚房的鹽缸裏,那個鹽缸是專門做飯給後宅婦人的,然後三天之内,梅家的七個夫人八個丫鬟都陸續流産了,接着三個月都是雞飛狗跳,死了一大批人,後宅爲之清靜了一陣,尤其那個放狗咬過他的三夫人據說被其他夫人撓花了臉,已經瘋了。
但不久,又進來了一批新的人,再次把後宅填滿。
期間他還在最受寵的十八夫人路過時,爬上樹拿了一個蜂巢,果然被十八夫人搶走了,而那天他是知道廚房給他那個隻見過一次還給了他一巴掌的,名義上的父親松了豆腐宴,他在娘親給他讀過的書裏聽到過,蜂蜜跟豆腐不能一塊吃。
次日就聽說十八夫人被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亂棍打死了,肚裏還有一個一個月的孩子,因爲十八夫人送上去的梅花糕讓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中毒了。
十八夫人去了,他把燒火丫頭推下井的事就沒人知道了。
他就是這樣步步爲營地一邊忍着欺負,一邊用他外祖給他讀過的兵法變通地報複回去,小心翼翼地護着自己在這個醜陋的大宅院裏活着。
他以爲自己可以這樣磕磕絆絆地長大,然後找機會逃開這個泥潭,他沒有什麽野心,因爲他的娘親跟外祖都去了,他沒有了功成名就揚眉吐氣的動力,可是就是這樣小心這樣忍辱負重了,最後還是被人送向了更可怕的黑暗。
那次他能進宮也是一個意外,因爲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跟他現任的大夫人鬧了矛盾,而商家進宮必須是帶嫡子的,因爲鬧矛盾,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并不想帶現任大夫人生的的兒子,他這個前夫人的嫡子就這麽被誤打誤撞的帶進了宮。
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好不容易費盡力氣得來的片刻平靜就要被打破了,他這一進宮,可能再次回來就要面對更加兇險的環境。往後的日子他要更加的小心。
卻從來沒有想過在宮裏就出了岔子。
那天他跟着父親進宮後,那個父親就忙着去巴結宮裏的人,他就被甩在了宮裏,一個人在看不到盡頭的皇宮裏,漫無目的地逛着,很多時候還要躲着來來往往的宮人,就怕一個不小心冒犯了什麽人!
原本他就安靜的蹲在了皇宮一處沒什麽人來的牆角,等着他父親來找他,然後就有一個病殃殃的小孩好奇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那個小孩也是一個人,長得病歪歪的,看着比自己還要小的樣子,但是卻是滿身的富貴氣,他知道這肯定是宮裏的小孩,所以他并不搭理這個小孩,怕小孩出事賴到他頭上,不過這個小孩就蹲在他旁邊,也不怎麽說話,看着他把牆角的那個螞蟻洞,用泥巴給糊上了。
小孩看了會兒,突然就對他笑了起來,問他:“我沒有見過你,你是不是從外面來的?外面好玩嗎?真的會有吃小孩的狼嗎?”
他想笑,外面沒有吃小孩的狼,卻有比狼更兇狠的人。
但是看着小孩這樣渴望仰望的目光,他突然地心軟了,繃着臉點頭。
小孩又說:“你爲什麽不說話?你是不是不會說話?”然後又神秘兮兮的湊了更近點,“你不會是話本子故事的那個妖精吧?你長得特别像我大皇姐養的小狐狸。”
他就笑起來,他娘親也說過,他是娘親最寶貝的小狐狸。
兩個小孩蹲在皇宮的死角處,大半天也沒有人找過來,那個病歪歪的小孩身體不好,根本受不得餓,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起來帶着小孩出去了,一出了那個死角,就有一大波的宮人圍上來。
小孩非要拉着他去吃好吃的,但是小孩自己吃的并不多,隻吃了半碗白粥,把剩下的一桌子好吃的都推他面前。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吃過正經的飯了。畢竟還小,受不得食物的誘惑,大吃特吃了一頓。
小孩看他吃的歡快,小臉也露了笑,跟着的宮嬷嬷也跟着笑開了花。
他才知道,這是六皇子,是當今陛下唯一的嫡子。
同樣的嫡子,待遇卻是天差地别。
小孩燦爛的笑那一刻讓他覺得簡直是黑暗裏難得的光,或許,他可以抓住這抹光,借着他的尊貴早日逃開那個泥潭,才短短半年,他已經在梅家那個大宅院裏學會了如何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爲自己的生存創造更好的環境,爲自己往上爬找到更好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