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邊關民風向來彪悍,再溫柔的姑娘都好拿着刀宰雞殺牛羊,臉上有點小斑小傷口,手上有點小繭子,這樣子粉嫩嫩,臉蛋一點瑕疵看不到,白嫩嫩小手就跟豆腐似的,笑起來跟個要化的雪娃娃似的女孩,真心頭一次見。
這對于有着“女娃娃最大,女娃娃天下第一,女娃娃從不來不會錯”的家訓的吳家來說,要是能有這麽一個女娃娃那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吳桐自然也被養的骨子裏對于女娃娃,尤其可愛女娃娃,毫無抵抗力。
自從某天不靠譜的小二普買菜把閨女丢了一回,而被出來閑逛的吳桐撿了回去,吳家人就對小姑娘開始牽腸挂肚了,那個粉雕玉琢,那個聲音大一點都會被吓到的小可人,真是天底下最好的都捧過來給她也不爲過,那麽,到底誰把人家丢了的?問到最後,竟然是親爹,這簡直就是天下最不能忍的事。
所以蘇普滿頭大汗找回來閨女後,吳桐也跟着每天都要來報道,就怕他這個當爹的不靠譜再把小可人丢了,後來又覺得沒娘的孩子會吃不飽,每回又帶了各種吃的來,但那份量,啥啥都是隻夠小姑娘吃的,當爹的隻有看的份,要是敢肖想,吳姑娘就敢打的他滿地找牙。
蘇普一邊熬着狗腿湯,一邊盯着閨女那一桌子的好吃的,從蔬菜到肉類到飯後點心,一樣不差,但每個菜也就隻有他兩口的量,旁邊還有一個吳桐吹着茶水,等蘇娉芙吃的嫌幹了,就立馬喂上去。
蘇普心裏好酸,閨女真的是太好命,雖然生下來就沒了娘,但是吃好喝好穿好用好,到了窮鄉僻壤還有個吳家當祖宗似的伺候着,反觀自己,在家裏的時候明顯爹娘更得意大哥,離開了家,斷了腿連門都不肯出的爹還要連累自己在這裏熬湯,自己到底啥時候才能過上媳婦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喲。
湯熬好了,蘇普端着黑色的大瓷盆,一跛一跛地端着送到一個房間門口,那門上的窗紙有好幾個破洞。
“爹,喝湯了。”
喊完了,蘇普就把門推開進去了,把盆放在桌子上,再跑到牆角,把他快瘦成一把骨頭架子的老爹架起來背着放到桌子邊:“我說我的親爹哎,好好的床你不躺,非得窩在牆角,就不怕有老鼠嗎?”
臉上又多了一道翻着紅肉傷疤的蘇南侯,如今真的像一個快五十歲的老人了,似乎睫毛都透着霜白,眼睛不算渾濁也不如當初的精神清明,神情有些呆滞,桌子底下的一條褲管空蕩蕩的,一條腿挂着在空中,風吹過,控制不住地晃蕩。
蘇普打開窗子透風,把屋裏淡淡的腐朽味道散去,他很不喜歡這種味道,一種因爲人正在死亡而特有的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