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的,第三個障礙又出現了。
那是一個含煙似的女子,優優雅雅的,目中含着總也散不去霧氣,舉手在一棵歪脖子樹上挂了白绫,仔細地仿佛對待情人似的給白绫打結,打好了,就微笑着把脖子放上去,顫巍巍的上睫毛如蝴蝶似的蓋在了下眼睑上,然後慢慢攤開手,像是要飛起來似的,蹬開了腳底下那個小闆凳,好似掙脫了什麽枷鎖,要飛往九天。
傻寶問:“她在表演什麽絕技嗎?”傻寶不是沒看過人家自殺,問題是沒看過這麽好看的,比表演還像表演。
浮生突然蹲下來捂臉:“那是我的侍女,據說是出生就被詛咒的,不死不滅,被人拿火燒過三天三夜,是我把她收過來的,這些年她從不想着怎麽好好伺候主子,專注自殺一百年,各種自殺方式嘗試過不下一千回,都沒成功。”浮生漏了指縫,甕聲甕氣地說,“好嘛,說起來,那次要不是她墊在我身下,估計我不止折胳膊折腿,得得,咱們走吧,她死不了。”
于是三人又準備過去了。
就在路過那棵歪脖子樹時,那個仙氣飄飄的女子脖子吊在樹上,雙手依舊平攤着,腳尖悠哉地在半空晃蕩,幽幽地喊了一句:“爺,雲汐下輩子再伺候您了。”
浮生渾身一抖,又走了兩步,終于還是一跺腳,苦着臉,跟傻寶說:“你們去吧,我今天去不了了。”
“爲什麽呢?”
“因爲,因爲那個讨債鬼開口了啊。”浮生要哭了,“每回隻要她開口喊了人,誰要是不行,回頭就得倒黴,還是倒血黴。”
浮生苦着臉跑到樹下,看着上面晃蕩的腳:“雲汐啊,你餓不?林子裏住的好不,你都住了三年了,你跟爺回家成不?現在你下來我們談談人生談談理想呗。”
啞巴張張嘴,大概今天好多事好多人都突破他的人生觀了。爲了不再有其他障礙,啞巴突然拉着傻寶就狂跑起來。
傻寶還在一直回頭,看那個上吊也不會吐舌頭翻白眼的姑娘,吊在樹上的那個姑娘還在對她溫柔地笑。
但是他們跑的再快,還是碰上了第四個障礙。
一連好幾天沒出現的瘋老頭側躺在一塊高石上,頭發上站着草,嘴裏念念有詞,手裏揮着紅黃白的布幡,神神叨叨得不行。
傻寶覺得這個愛當人爺爺的不靠譜,不要啞巴有什麽動作就直接要路過。
但是也沒看到那個老頭怎麽動作的,一眨眼就挪到了兩人腳下,擋住了去路。
“不可去不可去,去了可有大不祥。”瘋老頭搖頭晃腦,“天會崩,地會塌,聖人不息怒,萬物如刍狗。”
啞巴使勁把瘋老頭推開去,威脅地瞪着瘋老頭。
瘋老頭爬起來,頭發上還有半塊幹掉的鳥糞,他撸開自己的頭發,頭一回那麽嚴肅,連雜亂無章的眉毛都突然瞬間歸位,犀利無比的感覺:“一個全新帝國的建立總要伴着血雨腥風,你們想讓這片土地上成爲第一個的犧牲品嗎?”
啞巴怔了怔,然後就指手畫腳,表情焦急。
瘋老頭一巴掌拍下去:“你之寶藏,天下之災禍!你要爲了一己之私,坑害這片養育你的土地嗎?”
啞巴搖頭,又瘋狂指手畫腳。
傻寶覺得瘋老頭不是好人,那麽相應的,這個要給自己寶藏的人肯定是好人了,就擋在啞巴面前,皺眉和瘋老頭說:“你不要欺負啞巴,他剛剛說了,寶藏可以富可敵國,他就想我給他養小啞巴,他快要死了,怕小啞巴沒人養。”
瘋老頭複雜地盯着傻寶,右手手指間不停地用大拇指點着其他手指,末了問:“你可曾被人補過神智?”
傻寶一頭霧水地看着瘋老頭。
瘋老頭似乎在掙紮什麽,看看腰間顔色越來越鮮豔,隐隐還在跳動的玉葫蘆,咬咬牙,揮手在傻寶後腦勺拍了一巴掌:“你此生福氣太過,再有全智,會連累他人替你受苦,今日若必須去尋寶藏,隻望你還顧念這座大山的情誼,選擇歸來。”
傻寶呆愣愣地結果瘋老頭給她的玉葫蘆,目送瘋老頭看透生死似的離去。
風中還飄着瘋老頭的最後一句話:“大孫女,你要孝順的話,可别讓玉葫蘆碎咯,如果能讓一位帝王給我保管,龍氣加持,爺爺我就感激不盡啦。”
傻寶覺得這葫蘆玉的還不錯,而且萌萌好像也很喜歡,傻寶有時候想想自己小時候多麽暴發戶,就覺得萌萌現在可可憐了,嗯,這個玉葫蘆回去就給萌萌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