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被這個蓬頭垢面的老頭吓了一跳:“這又是誰呀?我說傻寶你怎麽認識這麽邋遢這麽醜的人啊?”
“我是你爺爺啊,大孫子!”瘋老頭又開始深情并茂,“我掐指一算,你在此受難,我就從天上下來,爲了助你度過這場劫難。”
浮生:…。我想打人,如果死了的話,我可以不負責嗎?就當是我爲這個社會滅掉了一個隻會胡言亂語的神棍。
“瘋老頭你知道嗎?你浮生爺爺打小最讨厭三種人,一種是賤人,一種是大賤人,還有一種就是叫神棍的大大賤人。”蘇珊不動聲色地彎腰拿起來地上的鞋,“我還曾經暗暗告訴過自己,隻要碰到神棍,一個字,揍!”
瘋老頭吓得趕緊跳開來,那個鞋子險險地從他耳邊擦過。
“大孫子啊,你怎麽能這麽不尊重長輩呢?對你爺爺能下這麽重的手!”瘋老頭一邊上蹿下跳一邊大吼大叫。
傻寶奇怪地問:“你剛剛不是說你是我爺爺嗎?爲什麽現在又成了浮生的爺爺?”
瘋老頭不以爲意:“老頭子我子孫滿天下。”
“我滾你大爺的子孫滿天下。”浮生拿着枕頭,赤着腳攆着老頭跑了出去。
老頭一邊抱頭跑一邊喊:“大孫子啊,我真是你爺爺啊!” 浮生一口氣把老頭子給趕出了視野才作罷。回頭看到傻寶安靜的坐在他家門口的一塊石頭上,看着遠處細微晨光裏,模糊的延綿起伏的高山影子,那雙本該很醜的大小眼,此刻竟然看出了動人。
“你在看什麽?”浮生拍拍手裏的布鞋,扔在地上,在傻寶旁邊坐了下來。
傻寶說:“其實我也做噩夢了,我夢到阿钰在難過,他說找不到我,就一直讓人家挖一個大湖,人家不肯挖,他就說要把人家填在那個湖裏,沒人的時候,他還在偷偷的哭。”
“你那還叫噩夢嗎?你知道我剛剛夢到了什麽嗎?”
“什麽?”傻寶蔫蔫的,不高興水泥還沒出來,燈塔還不能做。
浮生還是頭一回看到這個每天不是兇巴巴就是生機勃勃,一刻閑不下來的醜婆娘這麽沒精打采,他想,那個阿钰你一定是個對她很好很好的人,我會讓她再淪落到這個你是隔絕的小山村時,不爲生計煩惱,不爲現狀憂愁,現在一門心思的思念那個人,用她那并不靈光的腦袋,想到一切能想到的辦法,離開這裏,回到那個人身邊去。
浮生突然很羨慕這樣的傻寶,如果他也有一個能讓他這樣思念,這樣放不下,想要爲之奮鬥的人該多好。
“我剛剛夢到,我捧回來一個差點被别人打碎的,玉作的人,我小心的保護它,呵護它,每天都給它擦得幹幹淨淨,我睡覺都舍不得放下他,可是有一天,他推了我一把,我就從一個桌子上掉下了地,然後就碎了,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它是玉做的,而我卻是陶瓷做的,我還妄想能跟它放在一處一輩子,你說,我是不是太天真了?玉和陶瓷哪裏是一個等級的呀?再後來,我好像又變成了一隻無憂無慮的豬,我撿回來一把豬草,因爲豬草長得好看,舍不得吃,就把它栽在我的豬窩前,每天給它曬太陽,給它澆水,可是有一天,它變成了一根繩子,把我絆倒,把我捆起來,然後就來了好多的人,他們想要把我大卸八塊,我問了根繩子,爲什麽要這樣,它說,他本來就是獵人的尋芳草,長在我必經的地方,隻是爲了知道我的豬窩在哪,然後将我和我周圍的豬都一起一網打盡。”
浮生用腳尖蹭着底下的青草:“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蠢?我也覺得我就是頭豬,一頭主動送上門讓人宰的豬。”
傻寶歪歪頭,說:“你的夢都好奇怪的哦,但是沒有哭啊,我夢裏阿钰都哭了。”
浮生默了默,你怎麽還指望一個陶瓷做的人,或者一頭豬能哭?
浮生尴尬地笑了笑:“多大的事兒,不就是哭兩聲嗎?當初我從那山頂掉下來的時候,我感覺我整個人都是廢的,連眼淚我都控制不了,那會兒我想哭還哭不出來呢。”浮生指了指正前方最高的那座山。
傻寶看了看那座山,又低下頭:“這個山這麽高,阿钰肯定看不見我的,我一定要有一個很高很高的燈塔,比這裏所有的山都高。”
浮生也陪着低頭發呆。
等到東方的天紅透了,太陽再下一刻就要破開天際跳出來時,浮生突然擡頭,臉上紅光閃閃。
“好!傻寶,你的燈塔我包了,我決定以後再也不當豬也不當陶瓷做的人了,我也要出去,我要去找一個更好的夫人,生一堆比你家黑胖漂亮一百倍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