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差不多,蘇夫人說她也要去,一來幫着路上照顧萌萌,二來也去看看小閨女。
蘇南侯繞着桌子轉了好多圈,看看大兒子這些天一直沒展開過眉,看看黑胖黑胖的小孫女,還是忍痛答應了,畢竟兒媳婦一直這麽睡下去也不是事,孫女一直這麽黑胖好像也不大好。
于是千交待萬叮囑,還得了夫人允諾傻寶一醒過來自己就回來,還給帶小閨女回來,蘇南侯才心滿意足,開始到處搜羅給大賀皇室的禮物,姜國和伽澤兩國内凡是适合的看起來牛逼哄哄的寶貝,他都拿過來湊禮物,務必讓大兒子這回回大賀倍兒有面子。
你說他作爲一個好臣子,這有好東西應該上貢君王?不,反正現在跟西羅那邊算是鬧翻了,他想繼續當個忠臣好像也不會有人相信了,而且當忠臣可能還意味着哄了二十年才哄回來的夫人跑了,軟萌的閨女孫女們以後也都抱不到了,還有高冷的大兒子,二了吧唧的二兒子,可能都會用看傻逼蠢貨的眼神看自己,自己最後作爲父親的威嚴都沒了,怎麽算都不劃算啊。
所以說,其實世界上并沒有什麽真正從一而終的忠臣,除非那個君王還不夠昏庸,那個臣子遭受的還不夠悲慘不夠憋屈,那個臣子周圍還存在跟他一樣忠誠的人,不然就得像蘇南侯這樣,在手底下的人老早喊着不跟程家玩後,在兩個兒子差點都被玩死後,在好不容易苦盡甘來,重新抱回的夫人也對朝廷心灰意冷後,他本人也就被帶偏了,漸漸忘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臣信條。
其實這還得誇一聲蘇傾钰厲害,他知道他老子不可能一下子把那思想扭過來,就用緩兵之計,哄他老子說咱們守在姜國也是盡忠方式,咱們又不反西羅不是?
等到他老子适應了在姜國當土皇帝,他又喊着自己被宗兆帝害慘了,有家歸不得,回來了還碰上慶王搞事,終于讓他老子認識到,其實如今的西羅根本就不是你盡忠的那個陛下的了,你要是再愚忠,不僅幫不了你原來君主,你可能還害的你兒子家破人亡。
最後的最後,已經能毫無壓力把兩國該上貢的東西随便拿來給大兒子當禮物的蘇南侯自己都不知道,其實他自己可能以後再也受不了别人對他呼來喝去,畢竟,土皇帝當久了也是會上瘾的。
蘇傾钰默默看看那足足二十幾車的禮物,看看他還一臉意猶未盡想再加的老子,抽抽嘴角,這個老頭子不會是突然想起來傻寶當初的嫁妝,想給爺補聘禮吧?
蘇普一看他娘收拾東西準備去大賀,立馬也颠颠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準備陪他娘再去一趟。蘇娉芙雖然跟她老子呆在一起才幾個月,但畢竟是親父女,混了這幾個月也算是了解了彼此的尿性,一看她老子的動作,就立馬知道了什麽意思,不出聲的,自己也把小包袱拿出來放了幾件衣服,再把存下來的好吃的好玩的打個包,說實話,她一個小孩呆在大人堆裏真的很無聊,其實當初從大賀回來沒多久,她就開始後悔了,她想念她的小夥伴,卿卿啊,萌萌啊,玉華郡主啦,所以這回一發覺他老子準備回大賀,她比誰都高興。
蘇南侯不高興了,夫人和大兒子去大賀,那是有要緊事。你個小二普跟去幹啥?雖然留着好像也沒多大用,但憑啥老子在這邊受苦,你卻跟着去大賀享福?至少得有一個陪着老子在這邊吃苦吧。
蘇普不服氣地說:“我要去保護娘,爹你一個大老粗,怕啥呀,吃苦就吃苦呗,還有好多将軍士兵陪着你呢,反正你沒事也喜歡練兵,我們走的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練吧,我在大賀也呆了一段時間,對那邊熟,我要帶娘好好逛逛。”
蘇南侯心裏酸了,感覺一家子都出去玩了,就把他一個人丢在家裏,感覺自己都被嫌棄了,成了孤家寡人。
他委屈了也不可能直接說自己委屈,就一直黑着臉,飯比平時少吃了一碗,還練兵練到了半夜,跟賭氣似的不肯睡。
蘇傾钰都已經無力吐槽了,在思考要不要把這個越老,智商越低的老頭子也順便帶上。
蘇夫人也好頭疼,這個老男人越來越矯情,這她還在呢就敢不吃不睡的,要是真等她走了,還不知道要怎麽折騰呢,哎喲,怎麽辦?感覺還沒走呢,就開始憂愁上了。
就這麽僵持了兩天,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最後在蘇夫人軟硬兼施的手段下,蘇南侯才算恢複正常,同時蘇夫人還宣布,小二普不能走,負責留下看着老頭子,督促他好好吃飯睡覺不許犯毛病。
蘇普特别不高興,一臉怨氣的看着他老子。蘇娉芙泫然欲滴,不過在他老子眼淚巴巴的哭訴中,還是決定留下陪她老子,畢竟她也聽說了死了媳婦的男人是很可憐的,更何況他老子還是失去記憶的死了媳婦的男人。
蘇娉芙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很善良的小姑娘,都快被自己感動哭了,她把自己準備的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了萌萌,拉着萌萌的小手眼淚巴巴的叮囑,哪些東西是給萌萌的,哪些東西是給小姑的,哪些是給玉華小郡主的。
聽的稀裏糊塗的萌萌,隻知道自己這個小姐姐給了自己一大堆好看的東西,她覺得本郡主也是一個大方的人,需要禮尚往來一下,就把自己脖子上的一串紅色瑪瑙項鏈拽下來硬要塞給小姐姐。
蘇娉芙被感動的稀裏嘩啦,拉着萌萌帶她黑胖黑胖的臉上吧唧了一口。
萌萌嚴肅着臉,很矜持的接受了這口口水。在小姐姐親完後,還十分有範兒的點點頭,就跟被伺候的主子爺似的。
旁邊看着兩小告别的大人:…爲什麽會有一種萌萌生錯了性别的即視感呢?
馬車上路了,蘇傾钰坐在馬上帶人護着最前頭的馬車,後面暴發戶地拉了二十幾車東西,馬車裏傻寶跟萌萌都在睡覺,蘇夫人靠着馬車對着看至前西羅皇宮送來的太醫給的方子看醫書。
蘇夫人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就在她想要把疑問跟兒子說出來時,馬車恰好到了伽澤的邊境,這次有三條路選擇,一條路通往西羅,一條路通往土藩,那是大賀的附屬國,然後穿過土藩去大賀,一條是去赫野,伽澤曾經是赫野的附屬國。蘇傾钰肯定是選第二條路。
而與此同時,距離他幾百米遠的第二條路頭,他又看到了五五,還有太後身邊一位伺候了幾十年的老嬷嬷。
五五和那老嬷嬷看見那長長的車隊,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低頭一路小跑過來,蘇傾钰不動聲色。
五五一直低着頭,其實他的心在抖,害怕擡頭被看出破綻:“世子殿下,太後老人家特地來尋你了,您是否見一面?”
蘇傾钰一震,沒說話。
五五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在顫抖。
好在過了半天,蘇夫人掀起簾子,歎口氣:“想去就去吧,傾兒,娘就,先不去了。”
蘇傾钰閃了閃眼色,半晌才點頭:“退後二裏,原地休整,下午繼續趕路。”
整個車隊開始後退,恰好這時傻寶醒了一回,蘇夫人扶着她起來喝水。
萌萌也被傻寶爬起來的動作吵醒了,跟着爬起來。
傻寶迷迷糊糊的,從旁邊還沒放下的簾子看到了皺着眉似乎在苦惱什麽的蘇傾钰,正在緩緩策馬跟着五五遠去。
“阿钰你去哪裏?”傻寶聲音有點小。
萌萌也跟着朝外喊了聲“爹爹”,但是被馬車聲蓋過去了。
“傾兒有點事,馬上就回來。乖寶冷不冷?現在天還涼,不要靠窗。”蘇夫人把車窗的簾子放了下來。
策馬走着的蘇傾钰突然回了下頭,卻隻看到車隊迅速後退,坐着自己親娘媳婦閨女的馬車嚴嚴實實。
五五低聲說:“世子,咱們快些吧?”
“你剛剛有沒有聽到有人喊我?”蘇傾钰心裏算着,按照這幾天傻寶睡眠時間規律,應該到下午才會醒,但還是疑惑的問了一句。
五五和老嬷嬷一直心神不定,一直不停的抹頭上的冷汗,他們都不敢想象接下來會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發生,哪裏還能注意到其他的聲音?
“沒有,奴才什麽都沒有聽見,待會日頭就大了,世子,咱們還是快點吧,早都見過太後老人家,您也好早點回去。”
蘇傾钰微微點頭,跟着他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