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擦擦頭上的冷汗:“是清理過了啊,真的清理了的,兩天前,侯爺才帶着人攆着東炀上萬人馬跑了的。”
“你看看他們像是在水裏泡了兩天的?至少三天往上!”蘇傾钰看了一眼圍上來的東炀士兵那皺巴巴的衣服,眉頭狠狠皺起來。
“不應該啊,兩天前他們打的特别不要命啊。”管家想不明白,“侯爺說他們是把一國最精銳的部隊拉過來,背水一戰的,因爲在大轅那邊沒讨到好,反而喪失了大部分土地,這回他們是看上迦澤這塊地了,哦,那個攝政王還懸賞先鋒,說隻要打下來迦澤,先鋒通通封王。”
“才不是爲了地盤!”蘇傾钰眼神複雜,臉色青了白了,“他這麽随便把東炀的最後兵力拉出來根本就不是爲了東炀,他隻是,隻是爲了掩蓋今天這一千死士,隻是爲了堵我們一行人,這個人才是個瘋子。”竟然真的傾盡一國隻爲了給那個據說荒淫無度的女皇報仇。
這得是多深的奸情啊,如果不是今天那個攝政王是要來堵他的,蘇傾钰都要好好感歎一下這個倒黴催的男人,估摸喜歡那個花心女皇喜歡慘了,這都幾十年了,那個女皇都五六十歲,還是爲了個十五六歲的小美男死的,這個攝政王還這麽不遺餘力,傾盡所有的來報仇,不得不說,換個角度,這份深情,都是可歌可泣的。
可是問題是,如今站在這感天動地的愛情對立面的是他自個,蘇傾钰真心隻想罵一句,腦子有病,你有能耐那幾十年你怎麽不把那女皇管個服帖,那也不會出現如今她随便被個小男人給弄死的結果,更不會出現如今還要跟本大爺打個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現在蘇傾钰看到的是,對方是一千多死士,個個身手敏捷,而且都是抱着必死決心來的,可自己這邊打足了了人手也不超過兩百,真正算得上戰鬥力的隻有傻寶的侍衛隊,還有自己幾個貼身伺候的,這個狀況有點不妙啊。
傻寶抱着萌萌坐回自己那輛豪華馬車,馬車上的某個機關一開,白鐵自下而上地升起,包住了整個車身,甚至前面拉車的馬也被從頭到腳武裝了起來,刀槍不入。
萌萌正好到了午睡的時候,小腦袋一點一點的,也不計較是被老欺負自己的娘親抱着了,打個秀氣的哈欠就趴到了傻寶懷裏開始睡覺。
四隻睡的好好的小動物突然驚醒,縮成一團,不敢出聲。
傻寶透過透明水晶的窗戶看着窗外的混戰,沒說話,錯錯問她怕不怕,要不别看了。
傻寶搖頭,說:“不怕,阿钰還在外面。”
蘇傾钰看着周圍潑灑的鮮血,不停倒下的人,越來越小的包圍圈,眼睛慢慢紅了,從來沒有這一刻的無比後悔過,他錯了,他不該随便相信了長輩們的話,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他根本就沒有那樣任性的資格,他根本還沒有強大到想做什麽做什麽,甚至他都不能保證能讓他的妻女過的自由自在,甚至,有一天還會讓她們因爲他而受到生命的威脅。
這一刻,他無比清醒地認識到現在的自己是多麽無能,多麽弱,如果可以,他想回到一年前甚至多年前,他一定要争權奪利,一定要讓自己無比強大,強大到哪怕有一天他做了無理的事,别人也隻能乖乖認栽。
“世子,快上車!”老管家突然跳起來,那麽老的人突然就跟二十歲的小夥子一樣靈活,左躲右閃地一路跑到了蘇傾钰面前,推着正拿刀的蘇傾钰,催他上車。
但蘇傾钰這會兒就跟死神似的站在馬車邊,面無表情,眼神平靜無波,隐隐能在眼底看到跟這滿地血一樣的紅,他在收割每一個靠近馬車的生命,就跟農民伯伯收割白菜一樣。
“世子啊,您快上車啊!”五五也縮着身子一路跑過來,跟管家一左一右,汪着老淚,“求您啦,上車吧,沖出去,沖出去啊啊啊”
蘇傾钰眼神有微微呆滞:“沖?他那樣狠下心,怎麽可能輕易讓我沖出去呢。”
“噗——嗤——”蘇傾钰木然地将閃着寒光的青鋒劍插進一個敵人的心窩,再優雅地拔出來。
“怕什麽,殺光他們就是了。”蘇傾钰輕飄飄地一句話,仿佛跟平時說“中午就吃那盤子白菜晚上再吃青菜就是了”沒什麽兩樣。
老管家和五五不自覺地退了半步,看着突然噬血殘酷的蘇傾钰,心裏涼了下,繼而心底都熄了老多年的戰火突然燃燒起來。
“好!老夫不碰屠刀許多年,沒想到臨老臨老還能再威風一把!”老管家突然擡起胖胖的胳膊,一把抓住砍刀過來的一個敵兵的手腕。
那個敵兵是個三十多的莽漢,看着面前頭發花白的老頭,愣了下,就在他發愣的瞬間,突然感受到來自四肢百骸斷裂開的痛,整個人已經被掼到了十米開外。
“好兒郎們!讓這些鼠輩們看看咱們西羅的厲害——”老管家聲音洪亮,響徹了整個戰場,“給老夫殺——一個人頭五十兩,打赢了,老夫親自給你們付——”
“啊啊”跟着老管家來的幾十人,突然打了雞血似的,嗷嗷地就把戰鬥力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差點被砸到的侍衛小,眨了下眼,看了又看,那個奪了刀的,還是那個平日裏笑呵呵,不管他們偷吃廚房分給他的雞腿,還是搶奪他碗裏肉的老管家,平時的他,那麽的無害,那麽的,柔軟可親。
卻原來,是個身懷絕世神功的大神。
侍衛小摸把頭上冷汗,這一刻,除了感謝上天給了老管家一顆包容的心以外,還能求什麽呢?
五五震驚地看着管家,突然覺得蘇家人都好可怕,不管大的小的老的少的,不逼不知道,一旦把他們逼到絕路,那麽各種潛能絕技都會無限度爆發,給予敵人無法想象的回擊。
五五盯着比自己還老一些的老管家的背影,看着有些佝偻的老家夥的身影突然就高大起來,仿佛要把他給壓死了。
蘇傾钰再次眼不眨地砍死一個人,因爲五五在旁邊發呆,沒注意躲開,那滾燙的血一下子濺到了五五臉上,澆了五五一頭一臉。
五五刹那感覺自己升華了,仿佛被人從天靈穴拍了一巴掌,然後就有源源不斷的力量開始從天地的四面八方輸進了他的身體裏,早已逝去的熱情,曾經破滅以爲一輩子不會再實現的英雄夢,突然就跟着那些力量,跟着澆過來的熱血,一起回到了他的身體。
“來呀!殺——”五五突然就從袖子裏拿出了尺把長的假指甲,眨眼就給裝到了手上,對着一個又要砍過來人伸手就是一爪子,“一個人頭五十兩,雜家給付——”
跟着五五來的大内侍衛,頓時精神一振,五十兩!死摳死摳的五五大總管竟然舍得拿他的棺材本給做獎賞,千年不遇大事件,要是最後咱不去多領點,都覺得對不起大總管的難得大方啊。
那個人就立馬倒地抽搐,口吐白沫,不過兩息,那人就兩眼一瞪,頭一歪,死了。
五五嘴角掀起陰測測的笑:“雜家的九陰白骨爪還從沒失手過,從雜家五歲開始打架起!”
本來準備砍人救下五五的蘇傾钰: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人,因爲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他能從袖子裏掏出什麽,又能向你展現出什麽稀奇古怪的絕技。
不知道是不是被管家和五五刺激了,所有卷進這場戰亂的人都開始亢奮起來,甚至二乙還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一面鼓,拿着兩大塊翡翠原石,“咚”“咚”地砸着,每一聲都被傳遍方圓幾十裏。
纨绔吐了口嘴裏的血沫子,瞪着眼,身體在顫,手卻相當穩:“爺!等着!纨绔給你殺出血路來——”
小四子隻有三腳貓,大多時候都躲閃得有點狼狽,最後清秀的臉蛋被某個不長眼的刀劃了個口子後,突然僵住,怒了,再也不躲了,抓起地上的一把剛化了凍沒多久,混着些微青色的泥土,“啪”一把就給糊到了再次揮刀過來的人的臉上。
老虎不發威,你當小爺的臉好踩的?不把你的臉皮揭下來,小爺就當白跟咱家爺白混了!
侍衛大領着三十人迅速變換陣法:“格老子的!讓他們看看什麽叫以一當十,一了白了!”
侍衛了一邊幫着三丙點炮,一邊回頭吆喝:“退後!”
侍衛隊的人都立馬拖着自己人閃退。
接着,一顆火球飛了出去,落在了茫然不知爲什麽對方突然退了的東炀士兵群裏。
“碰”的一聲,血肉伴着慘叫刺破了每個人的心魂。
“浩浩乎平沙無垠,敻不見人。河水萦帶,群山糾紛。黯兮慘悴,風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鳥飛不下,獸铤亡群。”錯錯有些發愣,喃喃地念出一句話。
纨绔聽了,沒怎麽懂,撓撓頭,笑的十分燦爛:“錯錯你懂的真多。”他未來媳婦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