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蘇驸馬。”被誇的戶部尚書笑的一臉褶子,雙下巴特别圓潤,一身白嫩嫩的肥肉在半遮半掩的官服裏,一直拼命冒汗。
雷霆就看着蘇傾钰睜眼說瞎話,心累得不想說話。
蘇傾钰還裝模作樣地領着呼啦啦一大隊堪比禦林軍的巡邏隊滿山溝地閑逛,正兒八經地一會兒戳戳地面一會兒摸摸石頭,美其名曰,找機關。
偶爾故作深沉地對着一棵大樹做沉思狀。
于是一幹隊員就把那棵樹給刨了。
偶爾他還拿着手裏的長槍往玉帶河裏探探,于是一幹隊員就卷起褲腿直接跳下去,一個猛子紮下去把河底下爛掉的肚兜都給撈上來了。
偶爾他還仰頭凝望夕陽。
一幹隊員:…。這個沒辦法,太陽不是咱們想摘就能摘的。
其實大家已經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可是看着蘇傾钰裝的這麽賣力,突然都不能忍心拆穿貌美如花的驸馬。
蘇傾钰看看天要黑了,纨绔手裏記載的數據也許夠多了,感覺今天算是可以交差了。
他就給纨绔使個眼色,然後歡歡喜喜地背着衆人把自己懷裏的銀票玉佩珍珠什麽的,抓了一把撒到草叢裏,回頭喊被纨绔忽悠得盯着一朵白雲猜測待會兒會變成豬還是變成羊形狀的衆人。
“看,那是什麽?”蘇傾钰“驚喜”大叫。
衆人一回頭,來不及思考爲什麽剛剛路過草叢小道時沒看到任何東西,這會兒卻突然出現這麽一堆亮閃閃的财寶,隻是毫不猶豫地紮堆撲了上去。
“嗷嗷,我的,我的金子,别搶。”
“銀票,銀票别扯壞了!”
“珍珠,真的珍珠!”
“你壓到我的腰了。”
“又不是蛋,喊什麽!”
纨绔也跟着紮進去,随手抓出一把亮閃閃的珍珠,塞給一邊矜持着糾結着,要不要加入搶奪隊伍的雷霆。
“拿着,下回再看到那個富家子,就拿珍珠砸死他,砸不死也要氣死他。”
雷霆被珍珠柔和的光芒刺得眼睛都疼了。
下午撈河塘那會兒,有個十五六歲的富家子摟着個十七八的紅顔知己從河西走過來,看着一腿泥的雷霆就哈哈大笑起來。
“哎喲,雷大公子,怎麽幾個月不見,你這惡霸不做,又來當泥腿子了?哈哈,莫不是又沒錢使了?從伯府讨不到,就想從這胭脂河裏撈點女人東西賣賣?”
蘇傾钰和纨绔都沒搞清楚那個人是誰,那個富家子就被雷霆一把污泥砸的抱頭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喊着“給我等着”。
纨绔固執地認爲,小可憐因爲沒錢又被人欺負了,就像自己小時候沒有錢被棺材鋪老闆欺負。
衆人分完“寶藏”,心滿意足地跟着蘇驸馬再去芙蓉樓搓一頓。
蘇傾钰想着說不定明天後天還要請人家出去幫忙,就很大方地說:“吃好喝好,所有的都記爺我的賬上。”
“哇哦,驸馬威武!”隊員們歡呼,立馬開始每人都點幾個招牌菜,勢必一次性把芙蓉樓的招牌菜輪個遍,明天回去可以跟另外三個隊炫耀了有沒有?你們沒去過芙蓉樓吧,知道那裏三層樓不?知道每層樓都有二十幾個包間不?知道最便宜的包間場地費都得三百兩不?知道最大的包間連筷子都是金的碗都是玉的不?知道一碗白菜湯都得二十兩不?啥?你們隊頭也能請你們吃?哈哈,那有我們吃的早嗎?有我們見識過的早嗎?
隻是不巧的,大家還在點菜,包間外面開始有人吵鬧,鬧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下午嘲笑雷霆的那個富家公子。
“本少爺就是要這個包間了你看着辦吧!”少年的聲音格外地欠揍,“我們齊國公府和瓒伯府的人,上哪沒得吃啊,來你們家那是看得起你,裏面的不管是人是鬼,都給本少爺立馬趕出去。”
這話一說,原本一直勸的酒樓管事,突然就變了恭敬,帶上了點強硬:“雷世子說的是,哪裏吃不得飯,您能來的确是看得起小店,不過隻怕您還不能讓天字号裏的爺們給您騰位子。”
“呵,本少爺還沒聽說有幾個敢跟本少爺搶東西的。”
酒樓管事抽抽嘴角,不過一個一等爵的伯府和二等爵士的國公府,在這踩個腳後跟都能踩出三品大員的皇城,說這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給家族帶去禍害。
蘇傾钰瞄了一眼雷霆緊緊拽起的拳頭,翹起來二郎腿,抖了好幾下,擡了擡下巴:“纨绔,去,讓爺瞧瞧什麽人能讓爺不得不騰位子,爺什麽時候又是人又是鬼的了!”
蘇傾钰的概念中,大賀舉國上下,除了媳婦點名放在嘴上念叨的幾個,他需要重點關心,敬着哄着,其他的人和事對他來說都是浮雲,他願意捧着那就是個人物,不願意那就是天皇老子也不過他路過就扔腦後勺的路人甲。
纨绔暗搓搓早就想揍一頓欺負小可憐的壞蛋了,隻是下午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讓人跑了。
這會兒颠颠地去開門,開了門就躲在門後頭,明目張膽地把長腿伸出來。
衆人抽抽嘴角,這麽明顯會不會太嚣張,還有你确定你這麽明顯的大長腿能陰到人?
可事實偏偏就是那個眼睛有點吊三角的富家子,隻顧着盯着房内的雷霆,自以爲潇灑地甩開扇子大步往前走,後面跟着的仆人都沒來得及拉住他。
然後,富家子的步子跨得有多大,那個大馬趴就摔得有多響。
雷霆眼皮一跳,刀刻似的嘴角忍不住揚了揚。
“哎喲,這誰啊,這大馬趴趴的,沒練上八百回出不來這效果啊。”纨绔若無其事地收回了大長腿,靠在門邊笑啊笑,“哪來玩雜耍的啊?”
蘇傾钰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聲,對着後面想笑又不好笑的酒樓管事說:“哎呀,開眼界了,不愧是大賀的芙蓉樓,吃個飯還能免費提供雜耍的,好,好,纨绔,賞!”
“哈哈哈”那十五人圍着大圓桌,用超乎尋常的音量喝彩起來,“好!再來一個,好!”
纨绔還真正兒八經地從袖子裏頭掏出來兩枚銅闆:“哎呀,雖然你的表演其實隻能得一個銅闆,但是誰讓這是芙蓉樓呢,體諒你租金貴,多給你一文,不用謝了,再繼續翻兩個跟頭就得了。”
那富家子爬起來,看了一圈裏面,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看看自己瘦瘦的身子,後面一幹笑話的少爺朋友,臉都氣紅了,指着雷霆:“雷霆!你膽子肥了啊!敢帶着這麽多人欺負到本少爺頭上,你等着,看你以後還能從家裏拿到一分錢!”
雷霆冷笑兩聲:“雷世子不是忘了,大爺我已經五年沒碰過你們國公府的一根毛了?”
“哼!你也敢說,你不看國公府能去巡邏隊,你不過一個下賤的庶子,沒有爹偏心地背後幫你,你能活到今天!”
“啊,你還不明白嗎?我靠的從來不是國公,”雷霆猛的站起來,一步步走到少年面前,“我雷霆二十五年的人生,前十年靠的是你尊貴的娘不能生,後面十年靠的是我親娘用命在拼,最後這五年,靠的,隻是我雷霆的拳頭。”
雷霆一拳砸下去,那少年就半迷糊狀态了。
酒樓管家喊了聲:“大公子…使不得。”
雷霆不在意地擺擺手:“不管我今天揍不揍他,明天他老娘都得派人來堵我,不如這會兒打個痛快。”一邊說一邊又是兩圈下去。
那個少爺就給蒙圈了。
雷霆滿意見了血,甩甩手,才允許後面的下人把那少爺拖走。
“好了,看什麽,吃飯啊!”雷霆坐回去,就跟剛剛三圈把人打成豬頭的不是他一樣。
蘇傾钰挪了下屁股,感覺要重新審視這個沒腦子的糙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