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兆帝剛剛給蘇家軍那邊下了班師回朝的聖旨,聽到外面有點人聲鼎沸,那邊五五小步飛快過來報:“啓禀陛下,太後娘娘派人在城門口截了世子公主回來的馬車,直接到了太後宮裏去了,皇後娘娘也早早等在太後宮了,還讓人備了幾桌子菜,還叫了好些太醫,宮裏忙翻了,蘇南侯夫人這會兒也到宮門口了。”
宗兆帝左手摸摸右手:“這架勢怎麽搞的比當年孤禦駕親征回來還熱鬧?”
五五垂頭,默默想,您那時候爲嘛禦駕親征的?那時候您有把伽澤打下來麽?那時候您有帶着媳婦帶着繼承人回來麽?
嗯,那時候宗兆帝唯一兒子被伽澤人害死,太後不滿皇後怨恨,宗兆帝他自己還不能再有後,肯定得有所表示啊,不然這個帝王還要不要繼續當了?所以他就禦駕親征了。
結果呢,氣勢洶洶去跟伽澤打了不到一個月就敗了,灰溜溜回來後就流連後宮,太後恨鐵不成鋼才不會大肆歡迎,皇後怨恨更加不會在意陛下回來,其他妃嫔更是不敢提打仗的事。
宗兆帝過了一會兒突然說:“五五啊,孤跟你說個秘密,蘇傾钰差點,就差一點,姓程了,你說,要是他姓程,多好。”
五五腦子一個當機,腿一軟,“撲通”跪了下來,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聽到可以麽?
宗兆帝還是很積極地去了太後宮裏,話說,他還是很好奇蘇傾钰跟他較勁時的表情是什麽樣。
可惜沒能如願,他看到的是人家有愛的母子重逢畫面,還有那邊母女祖孫相親相愛的畫面。
“太後,我不要吃苦苦的藥。”傻寶還是乖萌乖萌的小模樣,坐在太後旁邊苦着臉腦後勺對着宮女捧來的補藥,讓人恨不得摟懷裏多哄幾回。
“哎喲,乖寶啊,這個不苦,皇後都交代了,苦的藥材一丁點都不許放,都是對你對自己小寶貝好的。”太後摸摸她的腦袋,又摸到熟悉的一把石頭,感覺心都滿了。
“對啊,乖寶,本宮可都交代了,不苦,一點都不苦。”皇後摸摸傻寶小臉,“看看,都瘦了這麽多,乖寶趕緊喝了補藥咱們去吃好吃的,這回啊,本宮可是讓禦廚把他們拿手菜都做一遍,蒸炒烹炸,紅燒清炖什麽的都有,肯定有你愛吃的。”
傻寶又回頭摟摟皇後:“唔,還是不要喝藥,味道不好聞,聞了我想吐。”
皇後心都化了:“哎,好好,本宮再讓人去換,重新熬,肯定不讓你聞出藥味啊,咱們先去吃飯,吃完了藥就好了,咱們再喝啊。”
“嗯。”傻寶也餓了,起來去飯桌,旁邊等着的蘇夫人才有機會靠近她,立馬扔下剛剛摟在懷裏心肝肉喊着,檢查有沒有受傷有沒有瘦的兒子,跑來扶傻寶“乖寶慢點慢點。”
蘇傾钰:“……”娘,你終于放過我了,一個大男人被老娘抱懷裏又是摟又是抱的真的好丢人。
傻寶又摟摟蘇夫人蹭蹭她:“娘親,我好想你的。”
“哎喲,娘親也想你啊。”蘇夫人摟着傻寶喊了好一會兒心肝,還是太後說飯菜要涼了蘇夫人才讓傻寶坐下來吃飯。
大家也看到宗兆帝來了,但太後等人多少有點敷衍地行禮招呼,蘇傾钰是有點心虛,不保證他爹有沒有事先跟宗兆帝報備過他回來的事,也隻有傻寶很誠心,覺得挺久不見這個不大帥不大笑的皇帝還是有點想念的。
宗兆帝看到就傻寶一個人很真心行禮心裏很感慨,一看到她真要彎身行禮了,趕緊暗示五五扶着不彎下來,萬一彎腰動到肚子,動了胎氣,他敢肯定,不要蘇傾钰出面,在場的幾個女人就能把他啃了。
“免了免了,這一年公主辛苦了,又有了身孕,不必行大禮了。”
一行人坐下來吃飯,傻寶的碗不出一會兒就被堆滿了,蘇傾钰還在盛湯。
“咳咳”宗兆帝想了想,找了個很安全有很符合現在氣氛的話題,“公主的孩子都幾個月了?”
“三個多月快四個月了。”太後笑的喇叭花似的,“聽說孩子可乖了,除了喝藥不舒服,其他時候一點都不鬧騰。”
“倒是難得呢,上回蘇夫人懷三小姐時可是吐的不輕。”皇後笑眯眯的給傻寶夾菜,“一定是個跟乖寶一樣乖,一樣可人疼的。”
“是啊,我們乖寶有福氣。”蘇夫人的漂亮眼睛都笑的看不到了。
“嗯嗯,阿钰說,是個跟我一樣的女兒。”傻寶笑的太陽花似的。
蘇傾钰也笑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對對對,肯定是個跟寶寶一樣乖一樣可愛的女兒。”
其他人微微一愣,都盼着女兒啊?恩,像傻寶的話,女兒也很好啊。
除了宗兆帝,其他人又歡樂起來,說了一堆孩子的話題,這大約是近三十年來在皇宮讨論孩子讨論得最熱鬧的一回了。
宗兆帝莫名地憂傷了,看看明顯躲避他目光的蘇傾钰,很胃疼,其實進來第一眼看到蘇傾钰的感覺是真的變了,不隻黑了點結實了點,渾身的氣場都是帶着點戰場風塵煞氣,可是後來他一直心虛躲避自己,讓宗兆帝覺得其實一點沒變化。
吃完飯,太後皇後都不肯放人回家,非要跟傻寶多多聊天。
宗兆帝直接把蘇傾钰拎到書房說話了。
傻寶是肯定要等相公的,所以就在太後宮裏午睡了,起來後又跟着太後皇後逛了會皇宮,吃了點水果。
蘇傾钰是苦着臉去的書房,出來更是吃了黃連似的。
不過一看到已經有點大肚子的媳婦就嘛都不是事了,歡歡樂樂地跟媳婦雙雙把家還了。
太後跟皇後在高高的宮樓上,看着下面宮道上小心的蘇夫人,大大咧咧的傻寶,一驚一乍繞着媳婦老娘轉的蘇傾钰,各自有自己的思量。
“傾兒怕是要成西羅史上最年輕的兵馬大元帥了。”皇後扶着太後有些擔憂,“陛下如今寵着,以後新帝登基不知道又是怎番光景了。”
太後印着七十餘年滄桑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哀家曾經覺得極爲對不起程家祖宗,可算老天憐着哀家,讓哀家活着看到了西羅的光輝未來。”
“母後,此話怎講?”宗兆帝不知何時走了上來。
太後回頭笑得高深莫測:“陛下來了。”又指了指下面彎腰扶着媳婦笑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蘇傾钰,“他可不是咱們西羅的光輝未來?”
宗兆帝歎口氣:“可惜他心不肯放上來,總當成孤爲難他,母後啊,近來孤總在想,就差一點啊,他要是真的姓程該多好。”
皇後見鬼似的看了陛下一眼,唔,這話聽着好像蘇夫人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可是,沒瞎的都看得出蘇傾钰是蘇南侯的兒子,也沒聽說蘇南侯還有别的兄弟啊。
太後又用高深莫測的眼神掃描了宗兆帝一遍,宗兆帝都要暴走了,母後啊,你有話說話,老這麽看人很讓人心慌好伐。
末了,太後低低的聲音差點在晚風中飄散。
“你當哀家當年如何舍得,把哀家花朵似的馨兒許了蘇靖那個大老粗,你當他們鬧和離哀家不心疼馨兒,可到底沒松口,沒真的給馨兒撐腰,沒讓他們離得了,你當這麽些年馨兒傾兒跟蘇靖鬧成那樣,哀家不心疼,可是,程家對不起蘇家太多了,哀家當年也對不起蘇老夫人,哀家是爲了贖罪,更是不忍心違逆了蘇老夫人臨終的心願,馨兒什麽都不知道,她是被哀家騙着哄着待在蘇家,是替哀家去贖罪的,皇帝啊,傾兒姓蘇啊,因爲蘇靖,他也的确姓蘇啊,确确實實從蘇老夫人肚子裏爬出來的。”
太後遙望遠方天際:“程家太祖皇帝做的太絕了,斷了蘇家所有子孫,還把自己病弱兒子過繼蘇家博得美名,太祖肯定沒想過,有一天,或許程家也會面臨後繼無人的局面。”
皇後縮縮頭,她什麽都沒聽見可以麽?回頭看看,除了五五還在,其他人早被五五清除下去了。
此等皇室秘辛,知道後還能活着的一向是很少的,君不見五五額頭上的汗都落了一大把。
宗兆帝似乎不甘心:“母後,你我都知道,那個過繼去的皇子根本就被下了絕嗣的藥,往後每代被過繼過去的也都是被事前絕過育的,要不是上代蘇南侯時,蘇家門楣凋零,也不會有蘇靖的出生,太祖本就是要蘇家永遠絕後的。”
皇後冷汗都下來了,五五嘴唇雪白,就差暈過去了。
幸好後來太後和皇帝去了一間密室談話了,皇後守在門邊捂着心肝,五五癱跪在門口,神經都有點錯亂了。
一個時辰後太後還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宗兆帝很沉默又似乎隐隐有了一絲輕松的感覺。
晚間歇的時候,宗兆帝拍着皇後的手說:“不用緊張,傾兒,的确流着程家的血,你知道嗎,蘇靖,竟是孤的親兄弟。”
皇後表示,她真的不知道。
皇後戰戰兢兢,宗兆帝拿了一邊梳子給她梳頭:“母後也真是能瞞着,要不是看出孤對程雲失望,怕是要帶着這個秘密去見先王了,皇後啊,程家的确欠了蘇家太多了。”
皇後:“……”臣妾真的接受無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