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業帝終于覺得自己完敗在了閨女手下,說實話就是當年他禦駕親征也沒見過這麽多這麽精湛的兵器。如果不是因爲傻寶是個女孩子,如果不是傻寶一直在他身邊長大,如果不是知道傻寶就是個圖新鮮愛擺自己根本不想管的攤子,他真的要懷疑傻寶是不是有二心想要謀朝篡位了。
犇犇一轉頭看到了神遊天外的承業帝,還有黑着臉看他的父親,腿軟了,當場就哆嗦地跪下去不敢動了。
半天,丞相咳了聲,承業帝才回過神收回貪婪的目光,看着跪下的犇犇沉了沉氣:“怪不得太師說你向來心不在書本上,竟是到了這裏了。”
太師一聽這話也跪了下來,這私造兵器到底是死罪,别說太師,就是皇子太子都擔不住。
承業帝突然笑起來:“如此,覃霄過了年也十五了,可擔當一面了,孤看你把這裏管的還不錯,過了年也不必再進學,就管着這裏,如果前線的兵器跟不上,孤到時就唯你是問。”
覃霄知道承業帝這是非但沒降罪還是要正式重用自己了,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看他老子,得到他老子妖娆鳳眼地狠狠一瞪,随即神魂歸位,便感激地對着承業帝三叩首:“謝陛下,覃霄定不負陛下厚望。”
太師也揮袖将雙手交疊置于額頭,穩穩地鄭重地叩了一個頭:“謝陛下不殺之恩。”,再叩一個頭,“謝陛下知遇之恩。”
承業帝拉太師起來:“起來吧,明天讓覃霄先去趟兵部挂個閑職,再讓嚴青來一趟,派點人把周邊閑雜人都清一清,之後就讓他幫着覃霄一起管這吧,這裏也暫時不要暴露出去,你們明白嗎?”
太師點頭,畢竟是從延國偷回來的人和技術,連六公主都知道不好意思說出去,他們這些聰明人更不會往外說。
傻寶被承業帝提遛回去被罰少吃一頓飯一個雞腿,傻寶沮喪極了,看着父王桌子上熱騰騰香噴噴的雞大腿不能吃,這比打她還可怕。
她吃飯的時候,元帥已經秘密地從那條貫徹都城南北的龐大地道啓程,親自帶着大批兵器趕赴前線,承業帝把那套白鐵盔甲也贈與他,讓他此戰必須旗開得勝。
丞相也連夜收拾包袱跑到千裏之外的黑風寨看鐵礦去了,真的看到那高山似的鐵,還有井然有序,來來回回隻知道沉默運鐵,一句話都不交流的礦工時,向來舌燦蓮花的他也被震得沉默了。
黑風寨的男人人在來來回回巡邏,莫盜和大當家還有一個眼生的中年人在撸着袖子,拿着羅盤鐵鍬之類的東西勘測地形。
丞相内心哭泣了,公主你敢不敢直接建立一個國家?還是有錢有人有兵器的可怕國家?
第二天一早,二寶得知蔫蔫的傻寶就被罰了三天每頓少吃一碗飯,頓時覺得内心世界一片淩亂,這就完了?那你還憂傷個什麽球。
此時的承業帝心情舒暢地坐在龍椅子上,龍冠垂下的小珠簾擋着他滿含深意的眼睛,而且他又敲着龍椅了。
下面的陳大人無端背上一寒:“陛下,臣派人與延國那邊交涉過了,那人說烏喜之前已經買去大半,如今好的已經不多了,不過還有延國十幾年前用過的…”
“孤要一堆廢鐵有什麽用?”承業帝聲音傳徹大殿,“延國不要的破爛玩意陳大人也敢往孤眼皮子底下塞?”
陳大人趕緊跪下還沒說話,承業帝又說:“陳大人,孤記得不錯的話,你今年已經七十多了吧?也是整個朝堂年紀最大的了。”之後又一轉,“啊,你來說說,那人準備按什麽價格把那堆破爛賣給孤?”
大臣們一聽陛下這悠悠哉哉的聲音,悚然屏息,如此嚴肅的事,爲什麽他們偉大的陛下心情這麽好?難不成又有了什麽新想頭?可别惹火上身。
大殿裏一時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陳大人頭腦發暈,感覺陛下這是在貓戲老鼠呢,不一會兒,額頭上“啪嗒”掉下來一顆汗珠,砸在漢白玉砌的地面上,響徹大殿。
徐公公樓樓拂塵,暗想陳大人這回要栽,這價格說低了是欺君說高了還是欺君,前一個是欺騙的欺,後一個是欺負的欺。今天這事善了不得了。
然而,陳大人的反應是…
“陳大人暈倒了。”太師平靜無一絲起伏地說道。好像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似的。
徐公公歎,自己果然還是比不過官場老狐狸。
不過,今天這事最後的結果是…
“啊,又暈了?這都第幾回了?孤上回就說陳大人年事已高,身體要緊,得找幾個人分擔分擔他手裏的政事,陳大人卻堅持事必躬親,一心想将自己最後光熱都報效大賀,這等精神孤實在敬佩,孤也不是那不體恤臣民的,陳大人不要說了,龔景,楊維,你們兩個都升爲工部侍郎吧,沒事主動點給陳大人分憂,别老等着陳大人指派。”承業帝一臉賢明君主模樣。
剛剛又“悠悠轉醒”的陳大人幾次想插話都被承業帝自說自話給憋了回去,憋到最後果然一口老血噴出,濺了面前一大塊白玉地面。
龔景,楊維兩位與嚴青一道十年前進了殿試被點出來的榜眼探花,如今的左右工部侍郎,給陛下謝完恩後就一左一右地扶起陳大人,跟陛下告罪一聲帶陳大人出去看太醫了。
大殿裏更是詭異的靜,不多時承業帝隻聽見汗珠“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的聲音,看看底下,果然好多大臣在流汗,嗯?流汗?天已經這麽熱了?難道隻有自己還活在冬天,大家都已經去了春天?
徐公公默默想,咱家雖然比不過你們這些老狐狸,但咱家好歹跟着陛下幾十年,陛下某些時候的小性子咱家還是曉得的,咱家就是知道今天有人要栽。
不然陛下逼着自個少了六公主一碗飯一個雞大腿,忍受寶貝閨女委屈眼神的憋屈往哪發洩?
承業帝自認是個開明的君王,偶爾臣子有個小秘密什麽的自己還是容許的,今天就不問他們爲什麽熱的那麽早了。昨天出宮一趟,折子又給存了好幾摞,還是讓他們散了,自己苦命地回去看折子吧,你瞧,孤就是這麽偉大,臣子下朝就回家玩了,孤還要繼續奮鬥。
嗯,今天就不讓禦膳房上雞大腿了,換成紅燒蹄髈好了,上回娴妃說二寶花了一個翡翠鈴铛買了傻寶一個紅燒蹄髈,這麽貴的蹄髈,想必是個好東西。
前線戰争進入了白熾化,大賀和烏喜雙方都有好的武器好的水兵,每一場打下來都是耗費人力财力。烏喜不敢拖延太久,因爲發現大賀的兵器不但越來越多還越來越新,越來越不走尋常路,什麽一次性發射十支火箭彈的炮弓啦,什麽自動伸縮放大三倍的隐形神盾啦,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簡直駭人聽聞。所以每一次打仗烏喜都希望是最後一次,拼了命地去打,俞魁發現了這一點反而不急了,打上一回就歇兩天,修理修理神弓神盾,排練排練陣法,過兩天再拿外面叫陣的烏喜敵軍練手,大賀水兵作戰能力上升的不要太快哦,簡直過去近十年的籌備訓練都不及這短短幾個月的。
烏喜也不傻,吃虧了幾個月後也開始使用起敵進我退,敵駐我擾的戰略,烏喜畢竟大國,水兵厲害也不是吹的,大賀想一下子越過也有困難。剛好又新進來一批弓箭,元帥看着這批黑森森又亮閃閃的箭,神遊地想着可以給水兵策劃出幾個閃瞎人眼的陣法,能配得上這麽亮這麽炫的武器的陣法。
之後烏喜再攻過來元帥就讓放箭,烏喜沒有那麽多的箭往海裏亂射隻能退回去,烏喜連着幾天不挑釁了,元帥覺得太安靜就容易讓敵人知道自己在謀劃不得了的大計劃,于是大賀出了一支别具特色的,叫做“遊散集結隊”的水兵隊伍,成員都是眼力極好,速度夠快,水性夠好,箭法夠準的水兵精英,專門用來擾亂敵軍軍心,迷惑敵軍視線。說白了就是拿着足夠多的箭,劃着小船跑到人家地盤二話不說就放箭,把人引出來就立馬調船回頭,或者跳水回頭。
烏喜不堪其擾,慢慢習慣了隔兩天就主動去大賀那邊找個虐,反正又不會傷到大元氣,好過被大賀這古怪叫戰法騷擾得吐血,當然更加不會産生退回去的念頭,十年前大賀打到家門口的仇還沒報,這回烏喜好不容易打到大賀家門口,怎麽都得一雪十年前的恥辱。
而元帥更不急,慢慢地更加仔細地調教他的水兵,争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動則已,一動就一口咬死烏喜,所以兩個大國的戰争算是進入了僵持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