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中遍布别墅,偶爾也有幾棟商品房,無論設施還是格局都比從監控上看到的要華麗很多。
現在是深夜,小區中基本上不會有人外出,所以前後隻有兩輛車。
爲了不引起前車注意,楚越始終和前車保持着兩百米,待到對方拐彎,他就在其中一間别墅門口停下。
然後熄火下車,裝作住戶的樣子靠近别墅門口,從口袋中掏出鑰匙,直到對方消失。
此時,前車并未注意到楚越,隻是緩了一緩便繼續往前開去。
楚越連忙離開别墅,快速跟上去。
19棟就在對面轉彎處,那輛車已經在19棟旁停了下來。
楚越跟上去,貓着身子潛進别墅旁的亭子裏,亭子旁布滿花草,隻要不發出聲音,對面根本看不見。
這時,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了。
駕駛室中出來的不是楚父。他繞着那車走了一圈,最後來到車門旁,用力一推,拉開了後門。
楚越連忙屏住呼吸,集中注意盯着對面。
可惜,從車上下來的隻是幾個穿着制服的醫護人員,這幾人中也沒有楚父的身影,他們擡着一張裝滿設備的手術床進入了别墅。
幾人進去後,車裏又出來幾人,手中同樣提滿了設備。
楚越看得很仔細,可是從頭到尾沒有看到楚父,或是類似楚父樣子的人。
這些人中沒有楚父,除去換裝,易容等等,楚父還有一個原因可能不在這裏。
因爲……
或許他早就來了。
他或許已經在别墅内準備了,現在來的不過是手術要準備的醫護人員。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楚父一定就在這間别墅内。
他或許正在給幽靈兒準備手術,那楚越決不能進去打擾他。
所以,現在能做的事,惟有等待。
時間是淩晨兩點半,楚越坐在19棟前面的涼亭裏,靜靜等待着。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隻要外面稍微有點風吹草動,楚越必定擡起頭張望。
淩晨4點,一天中最寒冷的時間,楚越被空氣中的寒意影響,小聲地咳了一聲。
而,就在這時,他聽見了19棟的開門聲。
楚越連忙按捺身體,集中精神,他一直盯着對面那條縫,隻要那門一開,楚越一定會沖過去。
果然,門開了。
門口出現了一個穿風衣的男人,那人的戴着一頂風帽,帽檐壓得很低。他從門口出來後,直接往小區後門走去。
楚越連忙起身跟上去。
腳步聲起,那人停了下來。
“誰?”他問道。
“你兒子!”楚越壓抑着激動說道。
那人突然轉過頭來,帽檐被風掀起,他的眼睛紅紅的,正是楚楓無疑。
“你怎麽會來這裏?”
“你爲什麽要消失?”楚越反問。
兩人相見,總有無數話要說,可是到了嘴邊,卻變成冷冰冰的言語,或許這就是父與子,父子之間的感情不像母女之間的感情,總是難以表達和掩飾。
“你不奇怪我是怎麽找到你的嗎?”楚越繼續問道。
楚父回答,“剛才是很奇怪,但是過一會就不奇怪了,因爲你是我的兒子。”
“你還認得你的兒子?”楚越帶着嘲諷反問。
楚父擡頭看了一眼楚越,平靜地回答:“是啊,就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長大。”
“所以你可以離開他的世界,走得遠遠的。”
楚父遲疑一陣,連忙轉身,不緊不慢地說道:“先不說了,有什麽問題,跟我到車裏來。”
跟着楚父出了小區,然後轉進一輛車裏。
關上車門後,兩個人沉默了。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誰都沒有主動問誰。
最後,還是楚越先開口提問:“你是不是要去哪裏?”
“沒呢。”楚父說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手機關機,連續方式中斷,你突然之間消失了。”楚越說道:“一般情況下,這種人不是自殺就是要隐居,我不知道你選的是哪一種。”
“你還真是冷靜啊。”楚父笑了笑,看着楚越的臉,突然間伸過手來,摸了一把,“沒錯,還是一樣的細膩,是我的兒子。”
楚越呆住不動了。
原本想要責備、辱罵的話全都沒有出口,他咬咬嘴唇靜靜等待着。
其實,楚越過來找楚父,并不是真正想要問他什麽,而是隻想來看看父親,看看他過得好還是不好。
楚父這種狀态,說不出好還是不好,因爲他看上去太冷靜了,臉上挂滿了釋然。
“好吧,以後保重。”
楚越說了一句,便打開了車門。
“你要走?”
雖然這麽說,但是楚父并沒有起身攔下他,雙方都不善于表達,不管是楚父還是楚越,都是一個樣子。
不過,兩人明白對方的意思,甚至不用對方說話,兩人已經明白對方想要表達什麽。
雖然出了車門,但楚越的腳步卻放得很慢,他在等楚父的挽留,或者等待楚越的告白。
隻是……他沒等到。
這時,身後冷不丁地傳來一句話,“朱曉枝不是正常人,所以她以後不會出現在你的生活中。”
楚越停頓了一下,心頭莫名地悸動了一下。他突然轉過頭,質問,“都到現在了,你難道隻想和我說這些嗎?我不需要你替我安排生活,也不需要你替我安排朋友,你難道不懂嗎?朱曉枝到底在哪,你到底把她怎麽樣了?”
“噓!”楚父打了個手勢,“小聲點,太大聲吵到了住戶可不好。”
楚父下了車,步步朝楚越走來,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朱曉枝因爲謀殺變成了通緝犯,現在已經逃到了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當然,以後的你不認識她,我也不認識她。”
話雖然這麽說,可是楚父已經遞上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對方躺在沙灘上曬太陽的照片,另一張她做了一個剪刀手自拍,根本看不出任何逃犯的樣子。
楚越已經明白了楚父的意思,他問道:“那你呢?”
“我。”楚父說道:“我以後叫李博士,專做人體機能研究,一般情況下,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說話時,楚父已經将腦袋轉了回去,可是每走一步,他的腳步都是如此沉重。
那一刻,楚越也釋然了。
他也往自己的車上走去,臨走前,他回頭說了一句,“啓明星已經升起來了。”
“是啊,有空一定要去一趟。”楚父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