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優雅的庭院内,陳曉斜靠在涼台之内,成熟葫蘆大小的白玉酒壺被陳曉一手勉強掌握,仰頭一飲,任由那甜中帶苦的迷人酒香在嘴中彌漫開來……
舉起有些白皙的手掌,高舉頭頂,擋在眼前,目光透過手指縫隙,遙望着天空中光輝四溢的飲盤,耳朵微動,呼呼風聲中帶來的是方圓萬裏的信息,輕輕的歎了口氣,有些慵懶的收回了手掌,眼神飄忽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萬劍穿心終不悔,相視一笑輕王權……”低低的自喃聲,忽然毫無邊際的話從陳曉嘴中說了出來,雙眼微微一閉,周圍環境再次安靜了起來。
隻有枝頭上叽叽喳喳的鳥語,那庭院旁幽幽湖畔中的姗姗流水聲……
……
千裏之外,山崖之巅。
清風拂過,綠意蒼蒼,昏暗的夜色中,樹影擺動間一道小小的身影站立在一根粗幹的枝頭上若隐若現,不足二十厘米的身高,金色的柔順長發,白皙的俏臉,一身粉紅色的長袍,卻是毛絨絨的蜘蛛的下身外形,不僅不可怕卻還有一絲俏皮的可愛。
如此體型,還未脫去妖身,最多隻是個幾十年修爲的小妖罷了,如果不是幾日前陳曉的所作所爲,導緻此處三萬裏無妖敢入,在這座危機四伏的深山上,小蜘蛛有八條命都不夠死的!
小蜘蛛精的小臉上露出淡淡的绯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山下的黃鳳城,顯得一本正經,看着她不時皺眉不時閉眼不時又到處亂望的樣子,就知道她在記憶着什麽。
從彎起的嘴角就知道她有多高興,再看看山下隻有巴掌大小的黃鳳城,又低頭打量起自己小小的身體,一張小臉鼓了起來:“如果走一整夜的話,應該能在他早晨練劍之前趕到吧……”
被囚禁了幾十年,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如今因爲那個人,自己被放了出來,小蜘蛛精第一件想要做的事,便是看看外面的風景。
……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間的縫隙間射了進來,照在床榻之上還在呼呼大睡的陳曉,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太陽光,懶洋洋的伸了個舒服的懶腰,打了個極爲滿足的哈欠。
“嗯……”
慢吞吞的爬下了床,略微活動了下筋骨,換上了一身青衫,雙眼中恢複了點精神,望向了相隔數個院落的王權世家腹地,也是他們的道門兵器的居住地,王權富貴的府邸,自言自語道,“起的倒是挺早的。”
烈日炎炎下,劍影紛紛舞動,斬破空氣的破空聲不絕于耳,劍芒閃爍絕頂于世,然而可惜的是如此一套劍法,如此一套劍訣,卻無人欣賞,道門兵人的居住地,可不是一般人能來的……
輕風劃過,一片綠葉脫離了古樹,悄悄而落,随着寶劍飄揚,帶起的勁風吸引住了綠葉,一劍西來,快如閃電,一道劍光在瞳孔中一閃而逝。
“呼……”王權富貴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來,三尺濁氣吐出,胸膛微微起伏,緩緩收劍歸鞘,王權家的練體劍訣,一日三遍,他整整保持了十年!即使十二歲那年,除家主外他便已經再無敵手。
他一生不過三件事,吃飯睡覺,舞劍修煉,斬殺妖怪。這富麗堂皇的庭院中,他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卻一生隻被帶出過兩次家門,上一次出門看到的風景是什麽樣子,腦海中已經有些模糊了呢。
多了一分寂寞,少了一分人氣,沒人在意他的想法是什麽,因爲所有人都把他當做了兵器,兵器是沒有想法的……
随手施展了一張淨身符,一身汗氣與污漬消失的幹幹淨淨,王權富貴一言不發的端坐在石凳之上,随手端起一個茶杯,輕抿幾分品起茶來,這是他閑暇之餘唯一喜歡做的事情,茶,王權富貴并不愛喝,但每一次品茶,茶中回蕩在嘴中的淡淡苦澀,能代替他心中的荒涼……
剛剛品了一口,王權富貴的動作就停了下來,淡漠的眼神抖動了幾下,握劍,出劍,目不斜視間一劍已出,一柄木劍在其的手中展現出了強大的威力!
轟!
一聲轟然巨響,無數瓦片紛飛,劍光乍現,整座屋頂被筆筆直直的切開了一半有餘!切口整整齊齊,誰能相信是一柄木劍所爲?換做他人,就是給其一柄上品仙劍也沒有怎麽大的威力吧……
恐怖的劍氣與躲藏在屋頂的小蜘蛛精擦肩而過,正是那曾經在高山峻峰上看了一夜風景的小蜘蛛。
“爲何要回來?不是已經讓師妹放你走了嗎?”王權富貴淡淡的開口道,如果不是覺察到前來的妖怪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小蜘蛛的話,這一劍就絕對不會歪了!
“可是……可是……”小蜘蛛精顯然是被吓到了,言語了半天了,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一張可愛的小臉此時被吓得雪白,少了分血色,“可是……我想問您……爲何……爲何沒有殺了我?”
“我爲何要殺你?”王權富貴平淡的樣子沒有一絲波瀾對于小蜘蛛精的問題,好似真的不知道。
“我是妖啊!道士不是都是要殺妖怪的嗎?”搞笑的一幕就這樣發生了,一隻妖怪問一個道士爲什麽不殺了她?小蜘蛛那茫然焦急的語氣,不知道她天真性格的人,恐怕會把她當成在一心求死。
“是嗎?原來外面的世界……道士的職責就是要打妖怪的嗎?”王權富貴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了然的說道。
“您不知道?”
“第一次聽說,我一直都是按照家主的吩咐行事。”王權富貴語氣中難藏着一絲憂傷,吐字說道,“況且……你覺得我像是一名道士嗎?”
“我隻不過是一件隻帶出過兩次家門的‘兵器’而已,兵器是不會主動攻擊人,所以……快逃吧,不要再像我一樣被關起來。”
話落,王權富貴放下了茶杯,起身緩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