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兩三分鍾，生命院生物制藥的牽頭教授也到了。
“請坐。”醫護人員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爲是一次常規的抽血。
江千遲遲未坐。
“請坐。”醫護人員加重語氣說了一遍。
江千這才遲疑的坐到座位上：“老師……她說的那些，我真的從未做過。”
院長不予理會。
“老師……”
“行了。”院長冷漠：“等檢驗結果出來了，自然就什麽都清楚了。”
江千愣了愣。
也就是說，如果染色體檢驗出了xy，那就證明他的确是個做了那些過分事情的男孩子？
可他雖然是男孩兒，但他的确沒做過那些事情啊！
隔壁鋪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韓雨琪也好，江千也好，這個學期，她已經被壓制了太久。
她太久沒有體會到揚眉吐氣的感覺了。
江千擡起頭來，撩開擋住眼睛的碎發，痛苦又憤怒的望向隔壁鋪。
——他究竟做錯了什麽？要被她如此污蔑！
隔壁鋪報以不屑的笑容。
——軟柿子，就是用來捏的。
門外，拎着火炮的孫尚香，看着終于擡起頭來的江千，仿佛跌入冰窟，全身發寒。
是她。
竟然是她。
她竟然是男孩子！
具化APP研發之初的記憶浮上腦海。
——喂，姓王的，成功了這麽多次，憑什麽到本小姐這裏匹配系統卻出了問題？
——香香乖哈，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APP的研發經費緊缺，姐姐實在沒辦法再給你重做一次匹配系統了。再說了，隻有這樣才能凸顯出你與衆不同的大小姐身份嘛。香香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切，既然如此，本小姐便不與你計較了。隻是，匹配系統出了問題，本小姐怎麽知道你選中的是誰？
——等你到了那個世界，第一個向你伸出援手的異性，就是姐姐爲你選擇的具化者。
那夜，天橋底端的樓梯旁。
她穿着被月刃劃得破爛不堪的衣服，坐在台階上，深深的把頭埋在膝蓋裏，身前，向上翻着放置的鴨舌帽空空如也。
不知多少人一路嬉笑打鬧着過去了。
——喂……她有手有腳的，幹什麽不好？在這當乞丐，一看就是騙子！
又一個把她誤認爲乞丐的愚蠢的人類。
——不管發生了什麽，都要更努力才行。
同行的小姑娘卻不顧警告，依然把錢輕輕的放到了她的鴨舌帽裏。
她擡起頭來，滿臉的泥濘，看不清容顔，隻能隐約看到鬓角的碎發被已經幹涸的泥漿糊在消瘦的下巴輪廓上，清瘦又狼狽。
——吃飽飽之後要更努力的生存下去喲。
那個小姑娘從包包裏拿出一袋兒濕巾。
喬姐、喬妹、粥嘟嘟。
除此之外，在這個世界，便隻有這個小姑娘主動對她好了。
“證件照可真是扯淡。”孫尚香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面學生證上的江千，又看了看現實裏的江千：“拿着這種照片找人，找得到才怪！”
她憤憤的把手機塞到夾克口袋裏，拎着火炮穩步走出樓道。
辦公室裏，醫護人員抽好了血，遞給教授。
孫尚香站在樓道口的樓梯下，手腳利索的在火炮上按了幾個按鈕。
教授在門口撐傘、拿着血樣向前走去。
學校中的某個十字路口。
原諒色摩托飛馳而過，打着遮陽傘的教授一個趔趄，險些摔倒，手中血樣脫手而出。
飙車的女孩子一個急刹車，穩住摩托，回身扶住教授。
“對不起。”孫尚香的目光落到地上的血樣上，壓住唇角努力上揚的弧度：“您要去哪？本……我送您過去吧！”
“不用了。”教授擰眉：“你一個女孩子，開車也不小心點，在學校飙車，你不知道有多危險麽？”
“對不起。”孫尚香用盡全力裝出一副卑微的模樣。
教授沒再追究，回去取新的血樣。
孫尚香騎上火炮變形成的摩托，把玩着剛才從教授身上順過來的錢包：“對不住咯，新仆人。”她朝着校醫院的方向飙車而去：“隻能再讓你被抽一次血咯。”
兩分鍾後，校醫院。
“醫生，我最近總是頭暈，不會是貧血吧？”
值班的校醫一臉不耐煩的開單子：“那你去驗個血。”
血樣順利到手。
孫尚香沒有進行下一步檢查，再次飙車而去。
辦公室，江千皺着眉，讓校醫再次從他的手臂上抽走血樣。
孫尚香氣喘籲籲的趕到現場。
“老師！”她和教授打招呼。
教授回頭，見是不久前差點撞到她的那個騎摩托的女生，不由得皺了皺眉。
“啊，還好您真的在這。”孫尚香将血樣藏在右手手心，左手揮舞着教授的錢包：“您的包掉了，我廢了好大力氣才追上您。”
教授微微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的錢包竟然不知何時不翼而飛。
“謝謝。”她露出溫和的笑容。
孫尚香滿意的勾起唇角：“不客氣。”
轉身走出辦公室大門，一切如常。
孫尚香将摩托車變回火炮，杵在身邊，唇角勾起坐等好戲的笑容。
教授再次拿着血樣離開。
等待染色體檢驗結果的時間是如此的漫長。
江千坐在座位上，承受着隔壁鋪幸災樂禍的眼神，腦子裏亂成一團。
——爸爸，我爲什麽要穿裙子？
——千千，你還小，穿什麽不重要的。而且，千千穿裙子也很可愛啊。
——可是我是男孩子，還有，不要叫我千千啊！疊詞是用來叫女孩子的！
——可是你媽媽喜歡啊。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爸爸無奈的神色。
——媽媽很想要女孩兒，她懷你懷得那麽辛苦，你就稍稍哄媽媽一下可以嗎？你還小，等你長大了，爸爸就帶你買帥氣的衣服、酷酷的玩具，好不好？
可是等他長大，他已經不想當男孩子了。
女孩兒也挺好的。
媽媽喜歡，他也習慣了。
他很擅長扮演這樣的角色，從未有人壞意他的性别。他遇到的每個人都驚羨的看着他：“好可愛的女孩子啊！”
隻要他不說，沒人會知道。
對，沒人會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以女生的身份活下去吧。
但真相終究還是被拆穿了。
哪怕扮演得再像女生，他，終究是個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