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絕的如此直白，以至于楚雲晴的臉色登時沉了下去，固執道：“憑什麽他和你說分手？他處過那麽多女朋友，哪裏配得上你？”
“難道我就幹淨麽？”九寒臉朝着牆壁的側躺着：“我是驗情師，以檢驗真情的名義幹着小·三的勾當。我毀了那麽多情侶，難道我就幹淨麽？我活該得不到想要的愛情！”
洛凝殇的目光微微一沉。
——我活該得不到想要的愛情。
所以，九寒想要卻得不到的愛情，究竟是什麽樣的呢？
答案似乎已經因爲她這失态的狀況呼之欲出了。
“小舞呢？”韓雨琪輕聲繞開話題。
洛凝殇看她的目光有幾分複雜。
不知火舞。
這個時候提起她，大概是因爲韓雨琪也看出來了吧？
提起不知火舞，九寒下意識的将自己深深的埋入被子：“她回去了。”
“回去了？”韓雨琪的聲調驟然提高。
回去了。
那精粹呢？
洛凝殇猜測韓雨琪要問精粹的事情了。
但比起王欽目标堅定明确的行事風格，韓雨琪終究帶了幾分女孩子的感性。
“因爲什麽回去的？”
九寒煩躁的将自己完全埋進被子裏：“你就别問那麽多了。總之，她回去了！來的莫名奇妙走的也莫名奇妙，留下個莫名奇妙的水晶，誰有心思猜她究竟在想什麽？”
莫名奇妙的水晶。
韓雨琪直接趴到九寒床鋪的護欄邊：“水晶在哪？可以給我看看麽？”
九寒的唇角扯出一抹決絕的冷笑。
果然，人情都是冷的。
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再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她好。
将心比心都是扯淡的，針沒紮在身上，誰也不會懂究竟有多疼。
别難過，沒什麽好難過的。
九寒在心裏安慰着自己，
然後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球形水晶，轉身面無表情的遞給韓雨琪。
【系統通知】明媚烈焰*不知火舞自殺身亡，精粹獲取者：匿名。收集程度:2/10。
久違的系統通知随着手機的震動出現在屏幕上，韓雨琪的心裏咯噔一下：“自殺？”
“對，自殺。”九寒淡淡的回應着，仿佛這條性命在她眼裏宛若夏季裏嗡嗡亂飛的蚊子般令她恨不得一巴掌奪走。
“爲什麽？”
“爲什麽都問我爲什麽？”九寒忽然“噌”的一下坐了起來：“跟我有什麽關系？她是自殺，不是我逼死的。想死還需要有理由麽？真想死的人，誰能攔得住？攔得住的都是想獲救的，她自殺，我能有什麽辦法？我能有什麽辦法！我不過是把洛凝殇告訴過我的事實告訴她而已！”
洛凝殇輕輕地歎了口氣：“她爲你的勇敢而來，自然會因爲你的懦弱離去。”
“懦弱？”九寒狠狠的扯着被子：“軟弱如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懦弱？我長這麽大，凡事都是靠自己，從未靠别人的施舍苟且，你不過是個靠着陳淞狐假虎威的菟絲子罷了，有什麽資格說我？”
洛凝殇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緊盯着九寒通紅的雙眼：“那你告訴我，你愛周源麽？”
一定是因爲憤怒。
九寒用力的揉了下通紅的眼眶。
是的，一定是因爲憤怒。
絕不是因爲悲傷。
她紅了眼眶，是因爲憤怒，而不是悲傷。
“不愛。”她說得幹淨利落，灑脫從容。
洛凝殇心疼的望着九寒通紅的眼睛：“你看，我就說你懦弱。”
九寒拽了枕頭，卻終究沒有砸下去。
她說不清她究竟在忌憚什麽。
忌憚當初陳宅裏，洛凝殇顯露的王昭君的身份？
還是忌憚之前的日子裏，她和洛凝殇所結下的難得的友誼？
她知道這個枕頭她扔不得。
一旦扔了，她和洛凝殇的關系就完了。
“你真的不愛他麽？”洛凝殇并沒有在乎九寒手中的枕頭：“既然不愛，生死局的時候，爲何爲了救他屢屢策劃出逃？”
“我隻是不想被人關着。”
“既然不愛，生死局取消的時候你爲何特意跑去看他？”
提起那次會面，九寒自以爲是因爲憤怒而通紅的眼眶不由得更紅了。
——既然你不愛我，那就分手吧。
他憑什麽提分手。
他有什麽資格提分手？
他追她的時候，要她點頭，才能在一起。
爲什麽他想離開的時候，不用她同意，他們就分開了呢？
“很抱歉那時我不在你身邊。”韓雨琪輕輕地握住九寒的手。
九寒條件反射的将手抽出。
“我相信你是不愛他的。”韓雨琪試圖安撫被洛凝殇激怒的九寒。
九寒毫無反應。
反而是向來溫婉體貼的洛凝殇出乎意料的尖銳：“你相信，她自己相信麽？她能騙得了所有人，可她騙得了她自己麽？”
——我能騙得了所有人，可我騙得了我自己麽？
那一瞬，似是被攻城的器械撕碎了防線，九寒心裏那座堅實的城池迅速坍塌毀壞。在塵土飛揚的坍塌中，似乎有什麽鮮豔明媚的東西在廢墟中生機勃勃的盎然燃燒。
韓雨琪不動聲色的掐了下洛凝殇的手臂。
她素來是心軟的。
洛凝殇對所有人都很溫柔，可她卻有一顆堅定無比的心。
她曾經膽怯、曾經懦弱、曾經逆來順受，但是無論表現出怎樣柔順的模樣，在她的心裏，她終究是知道自己最真實的想法的。
她對所有人輕聲慢語不代表她對所有人憐惜體諒。
溫柔是種習慣。
但這并不妨礙她透過層層迷霧，敏銳的觀察到事情的源頭。
韓雨琪是清爽的，她說話的神态、她爲人的态度，如薄荷般直接清洌，沒有絲毫的柔美甜美。
但她卻是心軟的。
所以，當兩個姑娘都意識到話已經說到最讓九寒心碎的地方，是韓雨琪掐了洛凝殇的手臂。
——不要把傷疤翻開了。無論是眼淚還是辣椒水，碰到傷口，終究是疼的。
但洛凝殇無視了韓雨琪的阻止。
無論是玻璃碴子還是水晶碎片，留在傷口裏，終究是會讓傷口化膿的。
讓傷口愈合的唯一辦法，就是把傷口撕開，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過程或許很疼，但短痛總好過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