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笙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就站在旁邊的狄仁傑。
她太了解他了。
她本就是個善于洞察人心、利用人心的人啊。
他就這樣任憑她被九寒踹了一腳，不就是因爲他覺得她活該，所以他不想插手麽？
他不該來爲她擔保的。
她本就該一個人。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想念、一個人宿醉。
他本就不該來的。
“因爲你夠婊啊。”稚笙如此回敬。
洛凝殇眼裏的憐憫，此刻是發自内心的了。
不是之前爲了折磨稚笙才故意裝出的憐憫，而是發自内心的同情。
真是個可憐人呢。
“男孩子或許會因爲女生故意撒嬌示弱頭腦一熱、挺身而出，可是女孩子也會麽？”
尤其是韓雨琪和九寒這種有男朋友，需要日常防婊的女孩子。
稚笙難受的捂着肚子。
九寒穿的是高跟鞋，雖然之前假扮花妤的時候爲了僞裝氣質，沒有穿細高跟，但再溫婉的高跟鞋，一腳踹上去，也會要人半條命。
“你隻看到了我和姐妹們在一起的時候事事退讓，受氣總是她們出頭，隻看到我和陳淞撒嬌使性，凡事都有他出面擺平，所以你就覺得我是個靠博同情生活的心機婊？”洛凝殇平靜地看着稚笙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我每天都把早餐準備好才喊她們起床，有什麽好東西都會和姐妹們分享，我們睡同一個房間、吃同一家飯菜、分享同樣的喜怒哀樂、體會一樣的世态炎涼，我像照顧我親妹妹那樣照顧她們，所以她們才肯像保護親妹妹一樣保護我。我們每個人都把對方當成家裏的小公主寵着，可是你呢？”
洛凝殇的聲音依舊是柔柔的，帶着她所特有的軟糯，說出的話卻宛若千年的寒冰，涼飕飕的一刃一刃刺向稚笙的心：“你何曾把别人當成公主那樣照顧，又何曾有人願意把你當成他的公主？你爲了毀掉Honor的聲名，不惜找人***我以刺激陳淞做出沖動之舉；你爲了奪得妲己的精粹，不稀哄騙張潇潇逼李白對妲己痛下殺手；你爲了拿到高漸離的精粹，完全不管和你同樣效力于楚天國際的華以默的生死！你知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雨琪有多難受？我們敬你是從Z大電競社步入職業戰隊的前輩，可你呢？你就這麽對我們？”
“我是天秤的人！”一直被噎得啞口無言的稚笙終于找到了可以反駁的内容：“你們兩個都是Honor那邊的，就算我不收拾你們，你們也不會放過我，與其如此，不如我先下手爲強！”
“我們有病啊？”韓雨琪忽然覺得這個稚笙的腦子裏裝的全是王緻和的紅方腐乳：“Honor和天秤在賽場上不死不休，這跟現實生活有什麽關系？我們打我們的比賽、找我們的精粹，關你們什麽事兒？到是天秤思路驚奇，屢屢跳出來跟我們過不去。”
稚笙冷笑：“當了婊·子還立牌坊。”
洛凝殇剛要開口反駁，卻見韓雨琪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幹脆利索。
咖啡這種東西，往人的身上弄的時候，韓雨琪才不會用“倒”這個動作。
她是直接潑上去的。
因爲放了一段時間的緣故，咖啡已經不燙了。溫熱的深色液體兜頭罩下，狄仁傑的臉色萬分陰沉。
“哎呀，對不起，把你的妝弄壞了。”韓雨琪随手扯了張桌布往稚笙頭上擦，裝模作樣的弄了幾下，才冷着臉将桌布扔到稚笙身上：“這才叫‘當了****還立牌坊’，記住差别了麽？”
九寒和陳淞都是一臉的“卧槽？她除了和王欽撒嬌竟然還有這個技能？”
而深知韓雨琪戀愛之前的性格的王欽，以及見過韓雨琪發飙的洛凝殇，則表示完全沒有違和感。
像這種不愛和别人計較的人，真計較起來通常都戰鬥力爆表。
“知道你爲什麽找個驗情師都會找到九寒頭上麽？”腦海裏全是妲己的死訊，面對幕後主使，韓雨琪決定送上緻命一擊：“從你打算挑撥小洛和淞哥的關系那一刻起，小洛就知道你想幹什麽了。她故意讓你無意間得知‘驗情師’這個職業，然後替九寒僞造了驗情師‘花妤’的假身份，又制造了機會讓你們相識。”
稚笙滿頭咖啡，蜷縮着身子，躺在沙發上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她以爲她輸是巧合，是因爲她找的驗情師碰巧是九寒。
原來……她輸的如此徹底。
一切，都是洛凝殇早已策劃好的。
“你猜，是誰讓小洛知道了你的計劃？”
“白澤。”
離開天秤之後，她一直擔心她所犯下的罪孽被天秤的舊日隊友揭發。爲了以防萬一，她一直在密切監視天秤戰隊的每一名成員，甚至監視了他們的電子設備。
除了白澤的韓信，沒人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和洛凝殇取得聯系。
王欽的目光微微一沉。
狄仁傑輕輕的歎了口氣。
那樣輕微的歎息。
卻已經讓善于洞察人心的稚笙明白了一切。
“狄大人……”她幹涸多年的眼淚，今天竟然掉了兩次。
是他。
竟然是他。
爲了達成目标，她害了那麽多人、辜負了那麽多好意，卻獨獨對他狠不下心。
到頭來，阻礙她複仇的人，竟然是他！
“我不能再看着你錯下去了。”
狄仁傑凝望着對面的牆壁：“早在你試圖傷害洛凝殇的時候，我便該阻止你的。”
如果我能阻止你找人*****洛凝殇。
如果我能阻止你找人殺害妲己。
是不是，你就能接着做你那個粉絲無數的TC童帝了呢？
ADC雙碧之一：TC童帝。
終究是因爲我的袖手旁觀，被毀掉了吧。
三日後，論壇頭條。
《ADC雙碧成爲曆史：TC童帝黯然退役，H丶山有木兮一枝獨秀》
Honor的廚房裏，洛凝殇正在教韓雨琪烘培小蛋糕：“她害了妲己，我以爲你會讓她償命，可你竟然就那麽把她放走了。”
韓雨琪小心的用奶油裱着花邊：“她還打算找人****你呢，你不也把她放走了麽？”
“死太容易了。”洛凝殇熟練的操縱着模具：“她那樣不服命的人，讓她心如死灰的活着，行屍走肉般的度過餘生才是最殘忍的懲罰。”
“可她若是習慣了呢？”柴米油鹽醬醋茶，再枯燥的日子，過得久了，也會習慣的。
洛凝殇将準備好的蛋糕小心翼翼的放進烤箱：“她花了小半輩子和命運對抗，若是真的屈服了、習慣了，才真是受到了最殘酷的懲罰呢。”
X城，平凡的小鎮裏。
稚笙沉默着看着這個被家裏介紹給她的陌生男人，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了狄仁傑凝望牆壁時那無奈又痛惜的臉。
——早在你試圖傷害洛凝殇的時候，我便該阻止你的。
是啊。
稚笙面無表情的想着。
你早該阻止我的。
她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再也不想像曾經那樣對每個人都展現出朝陽般的瑰麗笑容了。
——稚笙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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